折鹤万分无奈的觑他一眼,到底还是配合着安稳坐了下来,没再继续乱动。
云鹤衣勾勾嘴角,也没什么更进一步的要求,见她愿意配合已经是十二分的心满意足,打量她片刻后,又收回目光,继续平心静气地摆弄起他手边那些香料。
兄妹俩对立而坐,相顾无言。
沉默蔓延而开,这两人却没有一个觉得违和尴尬,系统缩在折鹤的识海里面,本来理论上也是不受干扰,可愣是半天没找到一个合适开口的契机。
云家这位代家主的行事作风,说不大好。
明明也是个第一眼翩翩君子端庄自持的样子,可刚刚一番表现下来,系统却觉得对方与其说是君子,不如说颇有些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深闺怨妇之态。
……不过这么形容云家代家主是不是不太礼貌?
系统纠结几秒,很快就把这问题抛诸脑后。
不礼貌也无所谓啦,反正它也不是人。
它在这里胡思乱想的时候,金雀车已经从药库返回了云鹤衣所住的别院,穿过一片郁郁葱葱的青竹林,可见游廊凌水,更远处楼阁错落。路程不算短,可一路行来只听得泉水叮咚和竹林深处的风声簌簌,没听见半点人声。
“这处院子里只有符偶,等下配解药的时候怕是会慢些,三娘不要生气。”云鹤衣拢着大氅,此时毒性似乎已经开始扩散,整个人瞧着倦意昏沉,连唇上一点单薄血色也被稀释了去,留下病白憔悴的一张脸。
折鹤终于看向他,问道:“你之前的侍女书童呢?”
“我本就不爱用,你又不是不知道。”云鹤衣垂着眼睫回答。“成了这所谓的代家主后,身边更是不爱用活人了。”
他说这几句话似乎耗去了所剩不多的一点力气,语气倦倦,神色昏昏。
系统在识海中观察半晌,谨慎道:“……他要死了吗?”
折鹤没回应,起身上前一步,在云鹤衣静默的注视中抬掌运气拢住他一只苍白手腕,不过片刻,她便神色如常的松开手,心平气和地回应:“毒性确实有些麻烦,但以长兄的实力来说,这样的毒即使不吃解药,过了个十天半月自己差不多也能好。”
系统有些哽住,云鹤衣倒是没什么反应,看起来却仍是一副病弱憔悴的怏怏神态。
他看看自己被晾在那里许久的手腕,再看看自始至终连一片衣角都没挨过来的折鹤,沉沉叹口气:“妹妹长大了,到底还是和哥哥生分……小时候就一板一眼强调男女有别,现在更是嫌弃兄长这个病秧子,连亲自碰一下也不肯。”
折鹤坦然道:“你身上有毒,我怕。”
云鹤衣幽幽道:“你刚刚不还说这毒死不了人?”
折鹤:“大哥肯定是死不了的,我的功法和你又不一样,万一呢?”
“就这么信得过大哥?”云鹤衣意外的被这句话哄得有些高兴,一时间眉眼弯弯,短暂露出个浅浅笑弧,又略带几分亲昵嗔怪,对她不满抱怨道:“三娘不也是乱猜?你怎么就知道兄长这么多年的修为没有退步?”
“长兄说笑了。”折鹤语气淡淡,完全不受对方半点影响,“你若是真的实力倒退到扛不住这种毒,那现在缠着我的就不是你,而是宗祠里的那老几位了。”
云鹤衣嘴唇动了动,他脸上的亲昵笑意也转为某种更加复杂的东西,瞧着似乎想要顺着这个话题说些什么,然而折鹤目光一转,已经避开对方试探的眼神,先一步下了金雀车。
“……三娘。”云鹤衣坐在车上,看她纤长背影,忽然轻轻叫了一声。
折鹤顿了顿,到底还是配合着转过身来,看向了云鹤衣的眼睛。
“陪我一会吧,哪怕只是帮大哥配药呢。”他轻声道,随即又慢慢扯开一个笑,“这没有人,三娘若是再不陪我这最后片刻,我怕是真的就要死了。”
系统小声问:“真的会死吗?”
折鹤蜷了下手指,瞧着有些沉默。
“我不擅药理,”她道,“怕配不好。”
云鹤衣心平气和地回:“无碍,三娘配的药,配什么我都吃。”
“我还是去找小妹来陪你吧。”她有些头疼,“再不然,云翎也行。”
“云翎?”云鹤衣重复一遍这名字,他又笑起来,只不过这次笑容里多了几分轻慢的讽刺,“当初若不是你愿意配合改口叫一声二哥,这所谓‘二公子’的位置,他根本也不可能坐得稳。”
这话题略有些敏感,也不该是现在代家主身份的云鹤衣该说的话。
折鹤没打算接这话题:“长兄忽然提这个做什么?多少年前的陈年旧事,我早就记不清了。”
云鹤衣抿了下嘴唇,随即又柔柔笑开,轻描淡写道:“随便说说罢了,你要是仍看重他,觉得云翎那小子还算可用之才……那我不说就是。”
他尾音放得很轻,莫名便多出几分刻意宽容的大度。
折鹤若无其事,轻笑道:“长兄这是试探我?我这次回来真的就只是拿些药就走,不打算久留,也不想去找人叙旧,老实说如果不是长兄亲自找来,我这会估计已经回了玄清宗了。”
“玄清宗……”云鹤衣捻了捻衣袖绣纹,声音低低:“三娘,你明明知道的,只要你开口,云家不要说是给你找几副药材,就算是别的也——”
他的词已经落到舌尖,一抬头,却被折鹤的眼神抵住了开口的冲动。
那眼神太过疏冷,瞧着便令人心凉。
“……好了大哥,你不想叫云翎过来,不叫就是。”折鹤轻飘飘地笑起来,十分简单粗暴地扭开了话题,“何必说多那么多有的没的?……算了,反正不能指望符偶懂药理,药房在哪儿,我来帮你配药。”
这便是不愿提了。
不单是云翎的事情,就连她自己和这里面的牵扯,连带着云家三娘当年那些旧事,她也没兴趣再过多回忆。
哪怕是这个做兄长的亲自开口,也不成。
云鹤衣垂下目光,白着一张脸,低头有事轻咳几声。
折鹤看他一眼,“长兄身体怎么变得这么不好。”
“代家主事务繁多,累的。”云鹤衣淡淡道,而这次折鹤却不打算配合,只敷衍的一点头,随口附和了一句:“那大哥多养养身子吧。”
云鹤衣一哽,一张病气十足的脸上终于浮出几分郁闷的幽怨。
“你今日回来是不是就非要气死我为止?”他郁郁道,又自顾自地松了气,半点都不打算真心生气的样子,“算了,其他故且不说,陪我喝一碗莲子羹的时间总该有吧?用灵泉蕴生的莲子熬汤,辟谷期也可吃一些,用的还是花容夫人当年的方子。”
折鹤原本兴致淡淡,但云鹤衣提起花容夫人,她目光凝了一下,到底还是抬眼看了过去。
“好极了,”云鹤衣微微笑道,“看来这点时间还是有的。”
折鹤没再言语,跟着云鹤衣回屋,这苍白虚弱的病秧子也真的不急着找药解毒,自顾自去了后院,要符偶去取莲子羹来。
也不知是有意无意,屋内只有一张玉面小桌,大小容得下三四个人围绕而坐。
符偶端了莲子羹过来后又悄无声息地退下,云鹤衣看着折鹤选了个位置,这才挨着她另一侧坐好,伸出一双瓷白如玉的手掌,亲自为她盛了一小碗羹汤。
宽大衣袖叠在手肘处,他微微一抬,便能落在折鹤的衣摆上。
女人抬手接过瓷碗,顺势错开了这短暂的接触。
云鹤衣垂眸微笑,若无其事地敛袖端坐,又轻声问:“三娘要去看看花容夫人吗?”
“母亲生前就不喜欢云家人,今天既然避不开大哥,想来也避不开其他人。”折鹤手中汤匙搅动几下,并未入口,只随口回答:“我这次就不去了。”
云鹤衣便点到为止,没再继续追问。
系统有些好奇:“诶,居然不是一个妈妈吗?”
折鹤平静回道:“当然不是——我母亲早逝,兄长的生母却还在,小妹云鹤枝的生母与我母亲同出一脉,但联系也不算太多,如果不看云姓只论血缘,我现在与他们都无关系。”
云家不讲所谓的妻妾差异和血脉浓浅,家主之位也是能者居之,此前的云家家主有人子嗣众多,也有人终其一生不曾成婚生子,最后从其他旁支家里择选能力优秀的孩子,过继在自己膝下。
只不过折鹤的生母花容夫人,与云鹤衣的母亲情况又略有些不同。
花容夫人生前不曾与云家其他人往来太多,族谱上的位置也并非是作为云寿亭的夫人随在他的名字后面,而是单独换句话说,当折鹤扔了云姓,从族谱上划去自己的名字,她便是真的与云家无关了。
系统对宿主身份生出许多新鲜好奇,本来还想再问问她样貌是因为随了母亲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关系,云鹤衣手边玉牌忽然闪烁几下,亮起了某个名字。
他垂眸瞥了一眼,将玉牌收入衣袖,脸上温柔笑意也跟着淡了几分。
“云翎来了。”他扬起嘴角,更多的却是似笑非笑,“三娘要见吗?”
折鹤放下汤匙,到底还是一口未动。
“他当年既然已经选择投入长兄门下,那之后如何,便都与我无关。”折鹤短暂露出个敷衍的笑容,随即便敛起,慢悠悠地回道。
“所以,不见。”
还在休息摸鱼,不能保证日更。
大纲是有的,因为上一本写的时候能摸到一些瓶颈,这本现在更多是用来过渡练笔,保守估计几十万字应该没问题……大概。
因为不打算v了所以有些地方会写的比较放飞自我,不合口味的请及时止损,不要强求,更不要进行过度写作指导。
最后,开段评了,没有设置条件,请各位玩得开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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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亲缘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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