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人们发现,京都的第一场雪来了。
长安城,一夜满京白。
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小乞丐蜷在街边瑟瑟发抖,在他面前摆着一个破碗。
一个戴着长帷帽的姑娘来到他跟前,递给他一个包子。
小乞丐一把抓过包子狼吞虎咽起来。
那姑娘再递给他一个信封和一锭银子,说:“把信送给万国公府的三公子,他还会给你一锭更大的银子。”
小乞丐喜出望外,信誓旦旦:“小的一定给您送到。”
“去吧。”
小乞丐急急送信去了,燕京华七拐八弯拐了几条街后才把帷帽取下,到一间临街小酒馆:“老板,给我打两坛白酒。”
正等酒时,街上一大队人马拉着一辆马车浩浩荡荡喧喧闹闹过来。
这马车上绑着一位姑娘,一个大汉拿鞭子边抽她边向民众大喊:“这就是冒认掌灯女欺瞒国公府的下场!”
人们议论纷纷:
“国公府都敢骗,这些人真是疯了。”
“因为之前的骗子不受任何处罚,造成后来这些人越来越猖狂了。”
自从国公府张榜寻人以来,无数人冒充榜上之人到国公府行骗。
因怕吓到正主不敢上门,所以国公府虽识破那些骗子,但并没处罚他们,从而造成行骗者越来越多。
“最主要的是有人尝到了甜头。”
曾有一冒充者被国公府的大公子看中留了府,使得刁民们纷纷送女上门冒充,个个企图一步登天与国公沾亲带故。
国公府不得不杀鸡儆猴了。
“这三公子也真是的,画上人没名没姓的,连面都没露,谁知道他找的是谁啊?”
画像上画着一位蒙面提灯的故娘,因没名姓,被人们称:掌灯女。
画像旁有小注:
甲午九九,生死迷林。
无明长夜,明灯引路。
众人正议论着呢,只见那万三公子带着众护卫骑马如风卷来,有一个护卫面前竟坐着那个送信的小乞丐。
看他们来的方向,应该是先去小乞丐刚才乞讨的地方找那个帷帽姑娘,没找到才来这的。
游街的万家人忙给他行礼,他停马吩咐道:“把她放了,安排人送她回家,把画像全撤了!”
家丁们按指令忙去了,万星许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信,信里只有短短十个字:
停止找我,立刻!
把画撤了!
信封里还有一块绿玉,这是他送给她的。
她来长安了!
他的心中有点激动,终于有了一点关于她的消息了。
他将信收起,拍马正要走,忽的,一蒙面人,手抱剑,堂而皇之地站在路中,挡住了他的去路。
万家人瞬间紧张,全围了过来,护卫:“什么人?找死吗?滚开!”
出大事了!街上人一哄而散,躲得远远的。
小酒馆的店小二:“这人疯了吗?他不会搞刺杀吧,这天子脚下、光天化日、大庭广众的,猖狂也不会这么猖狂吧?”
他边说边把酒递给站在窗口的姑娘。
“也许他就是要找死。”店家应道,转头问买酒的姑娘:“你要不要进来躲躲?我要先把门窗关一下哦。”
那小姑娘抱着两坛酒站着不动,也没应他,只望着街中。
这世上真是什么怪人都有!
店家摇了摇头,把门窗关了。
剑客:“万奸妃全家都该死!”
“找死!”万家人就要一拥而上。
“住手!”万星许出言制止。
剑客见万星许打量他,他傲然道:“游龙剑的主人,有种就跟老子单打独斗,一决高下!”
万星许把手一抬,侍卫就把剑给他。
游龙剑一出,寒气逼人。
“游龙剑不斩无名之辈,报上名来!”
剑客冷笑一声:“赢了我,你自然就会知道。”
这一战非常精彩!
躲在暗处,从各种缝里看热闹的人们,看得热血沸腾,有些人甚至开窗出来看。
从小就上山拜师学艺的万三公子,果然名不虚传。
而蒙面剑客的剑术明显与其不相上下。
在剑气纵横、刀光剑影间,在打斗最激烈精彩之时,人们见到万星许刺出一剑。
剑气带飞了剑客的蒙面纱。
剑客竟然不躲,万星许大惊,忙要抽剑,但剑客竟空手抓住他的剑,整个人往剑上一撞!
世界如突然间静止。
剑客慢慢地跪了下去,万星许上前扶住了他。
店小二:“天啊,原来这人真的是在找死,唉,何必呢,好死不如赖活。”
店家叹息一声,道:“因为他就是邱士郎的儿子邱灵风啊。”
风雪呜咽。
万星许眼晴红了,哽咽:“你为何不躲?”
邱灵风:“我躲了就能活吗?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
“你说。”
“放过我的弟弟妹妹,他们是无辜的。”
“以后,他们就是我的弟弟妹妹。”
“邱家的事,到此为止好吗?不要再追究了。”
“好。”
“谢谢。”
邱灵风向前一靠,靠在他知己的肩头上,闭上了眼睛。
他用命来跟万星许说了几句遗言,把自己的弟弟妹妹托付给了他。
他们本来是很好的朋友,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入山拜师学艺,再一起下山一起入军,同解南诏之危。
他们本来活得那样的光明磊落,恣意潇洒。
可惜,皆为家族所累,以致今日之悲。
家丁从附近的医馆里抬了副担架过来,万星许把邱灵风放上面,脱了外袍盖到他身上,吩咐道:“厚葬。”
他站了起来,万分悲痛,泪眼朦胧中看到一位姑娘抱着两坛酒,站于前面的小酒馆的屋檐下看着他。
雪还在下。
两人相望了一会,她转身走了。
走了一会儿,停下,前面医馆门前,站着一位医女。
燕京华:“是你?”
“他要死,没人拦得住!”医女说完转身就进了医馆。
燕京华转头,看了看旁边的布告墙,在掌灯女的示榜旁边有另一张榜,也是一张寻人榜。
此榜是万星许的兄长万恩许以两个小孩的名义贴的,寻他们的兄长邱灵风。
正是此榜逼邱灵风出来。
邱家除了这两个小孩之外,就剩下行踪不明的邱灵风了,其他的全被斩了。
邱灵风被全国通缉,如有藏匿其者,以同罪论。
他拜托万星许,让邱家事到此为止,是为了保护助其逃匿的人。
这时,有万家人过来,把这两张榜都撤下拿走了。
心中一股热气直冲眼眶,她抬头,连眨了几次眼才能看清雪落下的样子。
她把一坛酒打开,往地下一倒,就当敬亡灵了,剩下的她边走边喝。
风雪中喝冷酒,很冷的呢。
也不知走了多久,终于走到家。
刚一进家门,她的妹妹云朵朵就急急迎了上来:“六姐,你终于回来了,他们催酒催了好几次了!”
一抱酒坛,是空的,她大惊:“酒呢?”闻到酒气,更惊:“你喝了?”
燕京华抓过酒坛就往厨房走,把另一坛酒往里倒了一半,往水缸里勺了水就把两坛都填满了,提起,就往后堂去了。
云朵朵目瞪口呆。
燕京华一进后堂就看到她的姐妹、堂姐妹们站了一屋,伺候一大桌人吃喝。
堂姐云静瑶一见她,就怒气冲冲:“怎么去那么久,酒都快喝光了,快去给他们倒酒!”
燕京华把酒往旁边石桌上一放,不动了。
云静瑶刚要骂人呢,云朵朵急急跟过来,乖巧地拿酒去倒了。
这一大桌人里有暴打她三姐和四姐的三姐夫和四姐夫。
她四姐被打得鼻青脸肿头破血流,自己跑了回来,而她三姐被打骨折,被邻居抬到医馆,而大夫看不过,把她送了过来的。
这两家人现在过来想把人带回去。
云家人正赔着笑脸与他们吃喝。
她的三姐和邻居都跟大夫说,三姐夫对她拳打脚踢,用凳子、木棍砸,扯着头发撞墙,刀刺腿,她全身被包得只露两个眼睛。
但是被送回家后,她说是自己不小心摔的。
三姐夫和他娘上门要人时,她和这两人说法一致:她自己不小心摔的。
长辈们都信了。
真是皆大欢喜!
她现在正躺在床上,等他们吃饱喝足后,就拄着拐跟着他们一起快快乐乐把家还了。
而四姐就麻烦多了,她闹得欢,坚决表示死都不肯再回夫家。
被三家家长辈联合训了一顿后,被关到柴房,待他们吃饱喝足后,就被拖回夫家去了。
云朵朵倒了酒后,发现那些人没喝出酒的不对劲来,才松了口气。
“你们说,谁家媳妇打不得骂不得的?以为自己是金子做的吗?”三姐夫说。
三亲家母:“打到的媳妇揉到的面,这媳妇啊,就是要打才皮实,要打才听话。”
四姐夫马上附和:“对啊,做错事还不能打两下了?竟还敢闹真是反了她!”
四亲家母:“哪有媳妇不挨打的嘛?”
看来这两亲家母都是这么挨打过来的。
堂弟云耀祖,做为家里这一辈唯一的男丁、这两位姐夫的同辈人,酒桌上与这两位姐夫,推杯换盏,称兄道弟,高谈快论,指点江山。
此刻正喝得有点高了,左手搭他三姐夫的肩头,右手搭他四姐夫的,说:“不是说不能打,做错了事,当然该打,但是能不能看在咱的面子上,以后别打得这么狠了?”
两姐夫马上道:
“当然,当然。”
“岳父岳母叔叔弟弟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大家一起举杯共饮,似乎都很满意。
这时,燕京华的母亲温贤淑端了菜进来摆到桌上,把一空盘端起就要拿走。
燕京华瞅准时机,上前一撞,说:“我来拿吧。”
温贤淑一看见她就莫名火起,被一撞就更火了,无奈一屋客人在,她忍住气,狠狠地把女儿一推:“废物!走路不长眼吗?”
听到她骂,众人转过头来。
三亲家母:“这姗姗要出嫁了吧?”
云父:“别人现在是状元郎了,她现在还配吗?”
三亲家母笑道:“那正好了,威儿他有个好兄弟最近正在找媳妇呢,人家不要嫁妆,我看与姗姗正好相配。”
云家人个个双眼一亮。
云家婶婶:“男方家家境怎样?”
燕京华怒火中烧,表面却笑着,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走过来问:“那人好吗?”
三亲家母马上笑道:“当然好了!人长得跟威儿一样高高大大的一表人材,最重要的是人老实……”
燕京华冷笑打断:“他也像三姐夫一样,在外窝囊、无能、废物!在家却对着妻子拳打脚踢、威风八面、雄风大展吗?”
举座皆脸色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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