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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4章 灰头土脸

哎,这事可别闹出了误会……

我正懊恼,身后传来一阵规律的跑步声,“踏踏踏”,左澜跑得很快,我感觉一阵带着重量的疾风在逐渐向我后背靠近。

“谢谢你!”她跑到我身边,声音很轻。那一瞬间,我听到了我们两个人齐步向前的“踏踏”声。

“小事。”我移开视线,“胡老师叮嘱的。”说完,我便迈开步子,超过了左澜。

我感觉到,她一愣。

说得……太直接了?但全班同学都看着……我不想传出风言风语。聒噪。太吵。家里有一个唐僧老爸,已经够我受了。住校,就是为了安静。

左澜……我也不想让她误会。我只是完全没想到,教官会给出这样一个办法。本以为他要么拒绝,要么同意。没想到他折中。他确实同意了我的要求,我还能说什么?让我跑,那就跑呗!讨价还价没意思。

“踏踏踏”!

我身后又传来一阵跑步声。左澜从我身旁擦了过去,她超过了我。跑得确实快,不愧是田径队的,迈步真大!平均配速肯定在三分钟以内。照这个速度,她的六圈在九分钟左右就能跑完。

看来我是多此一举了。

我也加快了步伐。我没有专门训练过,但因为我个子高,平均配速也在三分钟以内,我的公里数比她少,按说就算不提速,也会比她早结束,但体育是个竞技项目,我的好胜心不由得就被激起来了。

我再次超过了她。

但刚刚赶超不到一百米,身后又传来了一阵疾速的跑步声。

左澜又追上来了!不用这么拼吧!

我正准备提速,操场上传来一阵哨声,紧接着是教官的喊声:“慢下来,不许冲刺!”

我立即慢了下来,但左澜没有!“刷”地一下,她从我身边一闪而过。“左澜!慢一些!”我追在她身后,声音在操场上荡开,迅速被一阵风吹散。我估计她压根没有听到。她的脚步声却一声声地从前面飞到我耳边,密集,急促,好像一场停不下来的暴雨。

她的速度太快了,比子弹出膛还要快。我一时间觉得她不是在跑步,倒像是在逃离。她一下下沉重地踏在跑步道上,从我的方向看过去,脚底好似带起一团雾,说不清是一阵轻微的灰尘,还是阳光下红色跑道的反光。我看着她移动的速度,感觉眼前红白相间的跑道像一圈滚动的螺旋,左澜被绕在了里面。

教官又吹起了口哨。“左澜,减速。不许冲刺!”

左澜不听,依然不顾一切地甩开腿,像风一样在操场上狂奔。风会停,她好像不会。

我看了一眼教官,又看了看左澜,心里七上八下。千万别出什么事!

我心一横,咬咬牙,甩起膀子,加速追了上去。她越跑越快,配速应该有两分钟了!我一边跑,一边让她减速,但她就是不理我。

在军训的同学们也解散了,大家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齐刷刷地看着我和左澜。

那画面……应该很奇怪吧。她在前面跑,我在后面追。

夏璇梓朝左澜跑了过去,一边跑,一边扬起手:“左澜,教官让你慢一些!”邱逸跟在璇梓身后,目光紧紧地追随着左澜,我正好从她们面前跑过,邱逸对我焦急地说了一句:“吉宇涵,再快些!”

再快些……没人担心我吗?这个速度我也吃不消啊。但这三个字好像有魔力一样,我闭起眼睛,扬起头,以最大限度地甩开腿,朝着左澜狂奔!

终于!我追上她了!我从身后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慢一点!你不要命了?”

她甩开我:“不用你管!”

“左澜!”我被她甩了一个趔趄!我不得不停下脚步,俯下身子,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喘着气!我已经浑身湿透,满脸的汗水像雨滴般大颗大颗地掉在塑胶跑道上。

我是没办法了!我直起身子,看向教官。他咬着口哨,双手叉腰,气得不轻。

突然,我听到前面“哇”地一声。我循声看过去,左澜停下了……她双腿跪地,手掌撑着身体,后背在剧烈地起伏。我怔怔地看着她,她还是把自己给跑吐了!

“呀!你怎么了?没事吧?”夏璇梓急忙跑了过去。

我无奈地摇摇头,用衣服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小跑到左澜身后。我想说些什么,但又犹豫了。还是一个字也别说了吧。

夏璇梓在跑到左澜跟前时,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身体猛地往前一扑,我见状,一个箭步跨过去,扶住了她:“慢点,不着急。”

话音刚落,我看到左澜的头微微地抬了一下。

“谢了!”夏璇梓匆忙道谢了一句,就蹲下去照看左澜。她刚把手搭在左澜的肩膀上,左澜便站了起来。“我没事。”说罢竟转身走开了,没有理会夏璇梓。

这时,邱逸走了过来。她拿着一瓶水和一包纸巾,递给左澜:“休整一下吧。我刚才帮你给教官说过了,你下午不用参加军训了。”

左澜抬眼,接过水和纸巾,好像有些哽咽:“谢谢你,邱逸。”

夏璇梓摸着刚刚崴了一下的脚踝,追在后面小声说着:“左澜,需要我陪你吗?”

“不用。”左澜简洁地答了一句,快步离开了体育场。

“那……那我一会儿帮你打午饭啊!”夏璇梓接着又喊了一声。

左澜没有再答。

教官一直跟我站在一起:“怎么样?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没事,午饭加个鸡腿就行。”

他拍一拍我的肩膀,转身跟同学们说道:“今天可以早些去吃午饭,下午一点半,操场集合。”

同学们陆续离开了体育场。我脱下外套,一边慢悠悠地走着,一边用衣服擦着身上的汗。

真是灰头土脸啊!

我看向左澜和夏璇梓走远的方向,心里很堵,说不清这种感觉,就好像被人莫名地骂了一顿。更糟糕的是,连累另一个人也被骂了一顿。

但我没做错什么,那个人也没做错什么。

我拍一拍脑门,想把这些杂乱的思绪拍出去!

既然没做错,心虚什么?有什么好灰头土脸的!我抖一抖外套,披在身上,加快步伐,准备去食堂大吃一顿。

“宇涵!”一个男同学从远处跑了过来。是仝逸轩。“去食堂吗?”

我点点头。“准备去吃十个鸡腿……”

“哈哈哈!你今天早上真厉害!”仝逸轩扶了扶眼镜,爽朗地笑道。

“我?厉害?左澜才厉害。她如果跑马拉松,应该能夺冠。”通常我没这么多话,但现在心里憋屈,想跟人聊聊。

“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是?”

“你今早在关键时刻跟教官的‘斡旋’,非常有外交家在外交场合做调停的风采!”

“噢,你是说我要求教官给左澜减量?”

“对啊!非常有三国时期鲁肃的风采,哈哈哈!其实大家都能看出来,左澜陷入了两难。不好答应,也没法拒绝。我当时也在帮她想办法,但还是没有你的行动快!”

“那是冲动。结果被教官‘整’了……”

“哈哈哈,所以我也很喜欢这个教官!睿智!但你接下来的表现更出彩!你没有犹豫,也没有不满,而是非常干脆地执行了!这在外交谈判中,叫‘妥协性让步’。有责任感,有担当,为自己赢得‘软性影响力’!”

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没你说得那么夸张。我只是想,只要教官答应了就行。跑几圈,对我来说不是难事。胡老师看我体能还行,所以军训前,让我帮忙照顾其他同学。”

“原来是这样!我听到有同学议论,说你们俩……”

仝逸轩话还没讲完,身后突然传来左澜的声音:“吉宇涵,我不需要你照顾。”那声音带着一股冷意,直戳戳地撞击过来。

我回过头,她正视我的眼睛,眼神中有一丝恼怒。

我愣住了。

她没再说什么,微微低头,转身快步离开了。我看着那背影,薄薄的阳光下,很单薄。但这一次,我不觉得她瘦弱。她身上的执拗,像一头狂风中的小兽。

我和仝逸轩面面相觑。

“她……怎么了?”仝逸轩大为不解。

我苦笑:“外交谈判中管这种情况叫什么?”我调侃着,想要掩饰尴尬,还有我内心的紧张。

是的,左澜让我紧张。

“嗯?”仝逸轩没反应过来。

我看着左澜的背影,她的影子在阳光中被拉长,好像立马就要延伸到我脚边。我垂下眼,拍了拍逸轩的肩膀:“走吧,吃饭。”

仝逸轩回过神,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左澜:“这种情况也许是……情绪化抗议?可……她是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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