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章沉着脸盯了她一会儿:“卖乖没用。”
说完倒也没再继续追究,绕去岛台外侧的椅子上坐好。
皮一夏把姜汁调蛋盛到碗里,端过去,给他递勺子:“快尝尝,是不是你记忆里的味道。”
贺章接过来,舀了一勺送进嘴里,挑眉:“不错。跟你妈妈学的?”
“算是吧。”
“她身体还好吗?”
皮一夏怔了怔,喃喃:“她不在了。”
贺章震惊抬眼:“你说……不在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去世了,生病走的。”皮一夏也有点惊讶,“你怎么了?”
贺章凝神片刻,将勺子放回碗里:“什么病?”
“癌。”
简简单单一个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意味着什么。
贺章沉默一阵,说了句:“过来。”
皮一夏不解其意,但还是从岛台对面绕过来,走到他身边。
贺章伸手将她拉过去,揽抱在怀里,掌心在她头顶摸了摸,皮一夏瞬间眼眶发热。
“哎呀你别招我……我都没事了。”她勉强笑着,推开他,“你先说,姜汁调蛋好吃吗?”
“很好吃。”他轻声说。
“我就知道。”皮一夏得意扬眉,“这可是我的招牌拿手菜,一般人我还不给他做呢。”
“那我很幸运。”
“当然!”皮一夏坐到旁边的椅子上,“你接着吃,我来说说,为什么要拒绝你的职位邀请。”
今天下班前,她给林献发微信,问了个问题:「贺总有被对手打败过吗?」
林献回复:「当然。」
她又问:「那是什么样子呢?」
林献说:「和往常一样,没什么情绪波动。」
她心想,贺章果然不是常人。很快,林献又发来一条。
「因为在他看来,那不是失败,只是还没有赢。」
然后,她知道了贺章战胜那位格斗教练的故事,原来并不是她以为的1次就打赢了,而是输了98次才取胜。
反观她自己,不过才一次竞聘失败,竟然就打算转战别处了。
她有冠冕堂皇的理由,不屑与手段卑劣的同事和德不配位的领导为伍。可这样的人,在哪个公司都可能会遇上,她可以重择职业道路,但不能仅仅因为这个原因。
何况,坏人还在得意洋洋地庆祝胜利,她真的甘心吗?
想通这一点,她走进Vivian的办公室,要回了那封辞职申请。
Vivian欣慰地笑了,对她说,皮皮,在我心里,你没有失败,期待看到你穿越风浪后更强大的模样。
“所以……Ethan,我还不能走,至少不能这样走。即便Daisy上任后,我的日子可能会不好过,或者我最终还是被迫离开华森文娱,但在那之前,我想再熬一熬,毕竟这是我奋斗过五年的地方,它见证了我从一个青涩的学生妹,转变为成熟职场人的过程。我不能因为被人偷了一次家,就潇洒地说,这家我不要了,你们想要的全拿走吧,我不甘心……你能理解吗?”
贺章听完这番话,沉默了许久,很淡地牵了牵唇,食指抵在她额间推了下:“傻里傻气!”
“你才傻!”皮一夏心头一松,抿唇笑起来,“我拒绝你的邀请,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我承认,林献开出的条件很诱人,能让我更快还清房贷,好像没有理由拒绝。但是做你的个人形象宣传,毕竟不是我擅长的赛道,我相信,只要你想,就能找到比我更合适、也更优秀的人才。所以Ethan……你真的需要一个特别助理吗?”
贺章神色凝滞一瞬,盯着她狡黠的双眼,栗色的瞳孔中分明有看穿一切的得意。
他喉间轻轻滚动,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隐隐的焦躁、不安、气恼……还有莫名其妙的骄傲。头脑变得前所未有的复杂,哪怕处理最棘手的工作时,也没有如此刻一般感到毫无章法。
究其原因,还是眼前这丫头仍不肯占他一点便宜,涉及恩惠和利益的东西,一定要和他分得清清楚楚。
简直可恨至极。
贺章忽然将她一把扯过来,低头就亲了上去。
“……唔?干嘛?”
不是在聊正事吗?皮一夏瞪眼挣扎了几下,没用,被他亲了好一会儿才放开。
贺章心里得到满足,头脑也清爽了不少,开始正经吃东西。皮一夏红着脸,去盛了碗姜汁调蛋,坐在他身旁一起吃。
想到贺章给她的工作机会,心间涌起一股甜蜜,就像这碗蛋羹里的红糖味一样。
然而,他也可能没有其他含义,只是对床伴随手施了点小恩惠,想到这个可能,又忍不住鼻腔酸楚,像蛋羹里的姜汁辛辣冲鼻。
但无论如何,人还是要知道感恩。
“你先垫一垫,一会儿我再炒两个菜。”
皮一夏刚说完,贺章手机铃声就响了,他接起来应了两句话,挂掉之后说:“外卖到了,你去门口取。”
皮一夏愣了:“什么时候点的外卖?我做饭也可以的……”
“刚车上点的。”贺章揉了揉她头顶,“我先去洗澡。”
“哦。”
贺章点了四菜一汤,正好都是她爱吃的,皮一夏把菜摆出来,等了十几分钟,贺章就洗完出来了。
两人安安静静吃完了饭,皮一夏看时间不早,就要走了。贺章拿上钥匙去送她,走到庭院中间时,他忽然停下脚。
皮一夏疑惑道:“是有工作要做吗?我自己打车也可以,你快去忙吧……”
话音刚落,贺章一把拉起她的手,转身就往花园的方向走。
“欸……你干嘛?”皮一夏脚步匆匆勉强跟上。
“天晚了,就在这住。”贺章说。
“不晚呀。这不才刚过十一点嘛!”
“我说晚就晚。”
“……可是,我老留宿你家算什么样子啊,又没交房租。”
“你回家还有事?”贺章问。
皮一夏沉默不语。
她也想和他待在一起,但以他们的关系,这样赖在他家,会不会有点不知廉耻?而且,她真的会忍不住贪心,渴望得到更多、更闪亮的东西。
贺章见她不语,果断道:“留在这陪Oliver。”
直到被他牵着上了二楼,皮一夏才回了一句:“好吧。”
贪恋和他在一起的心,最终还是压下了她的羞耻心,感谢Oliver,让她的行为不会显得太不矜持。可是……贺章为什么一定要她留宿呢?会不会,他也有点不想和她分开?
偶尔,她会忍不住想想,贺章是不是也有点喜欢她,毕竟他看上去很喜欢跟她有肢体接触。
若在以前,她毫不怀疑自己的魅力,也从不喜欢故作矜持,现在不行了,她很怕一不小心搞砸当前的局面,只好小心翼翼地和他保持暧昧的床伴关系,直到他厌倦了,或者,她下头了。
可是真会有她下头的那一天吗?皮一夏洗澡的时候,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但没想出答案。
从浴室出来,她坐在沙发上逗了会儿Oliver,快十二点时,朝门口看了眼,贺章没有来。
他刚刚,把她送回来就走了。看上去,今晚是不会来了。皮一夏有点失落,挠了挠Oliver的下巴:“我去睡觉了。”
她起身上床,钻进被子里,关掉了卧室的灯。
黑暗没有带来平静,反而把她的心撩得更加浮躁,她不停回想,被贺章抱在怀里的感受,想得脸红耳热,羞臊难当。
正在这时,耳朵里传来敲门声。
她心里一动,迅速翻身坐起,打开了床头灯,下床趿上拖鞋,小跑过去开门。门拉开的一瞬间,她的心脏跳得很快。
贺章站在门外,依然是深蓝色睡衣睡裤,依然是淡漠的面容、深邃的眉眼,昏黄的灯光照在他脸上,给他冷硬的气质添了一层柔和,漆黑的瞳孔中有浓得化不开的炙热。
好像夜色下烧得通红的篝火。
一下子就把她全身的躁动点着了,心脏跳得更加失控,她下意识踮脚,手臂勾住了他的脖颈,与此同时,也被他紧紧抱在怀里,腰后的手臂很有力,和他的吻一样有力。
她踉跄退到床边,跌坐回床上,被他压在身下。分不清谁的呼吸更灼热,谁的心跳更疯狂,也记不起衣服是怎么被扯掉的,她的意识陷入一片混沌,整个人都在轻轻颤抖。
他的手在四处游走,唇含住了某处,她的脚趾蓦地蜷缩,疯狂的失控感让她陷入前所未有的慌乱。
“Ethan……”她无措地叫了一声,嗓音腻得仿佛不是自己的。
贺章被她喊得几乎失去理智,身体的每一寸皮肤都在叫嚣,想狠狠地挞伐,想弄坏她。
“再叫。”他咬牙道。
她颤抖得语不成句:“难受……Ethan……”
他知道她在哀求什么,没有人别他更了解。可他没有应她所求,手臂一转,将她翻过身去,灼热的胸膛贴着柔滑的脊背,一寸寸吻了下去。
过了很久,哀求和啜泣稍稍停歇,令人目眩魂迷的欢愉里,她被他一手托举上云端。薄薄的热汗氤氲在两人肌肤相贴处,她靠在他怀里,心跳久久不能平息。
“舒服吗?”贺章低声问。
“……为什么?”
他们还不够默契和亲密吗?为什么要以这样的方式?如果不是腰后的存在感太强,她都要以为这人不行了!
“怕开了头忍不住。”
“为什么要忍?”皮一夏更不解了。
贺章明知她“前科累累”,当然不愿让她太快满足,只是这话不能说,想了想搪塞道:“先吃前菜,主菜等等再上。”
“等到什么时候呢?”她又问。
“等到……你饿的时候。”
等到你,非这道菜不可的时候。
皮一夏听不懂这话,就像她时常摸不准贺章的心思。她翻过身,与他四目相对,试图看清楚他在想什么,不料却透过他的眼,看清了自己的心意。
好想每天都看到这双眼。
她好像,从来没有像这样喜欢过一个人,以前谈过那么多恋爱,自以为十分投入,事实上,她只把恋爱当成调解情绪的手段,对待男生像对待玩具一样,肤浅地喜欢着,没有投入太多真情,所以即便分手也不会受伤太久,遇到回头纠缠的人,还会变得尖锐。究其原因,大概是她也并不相信,世上会有非谁不可的感情,真爱就像不可捉摸的幽灵,然而现在,她觉得自己撞上了幽灵。这个看似作风冷硬、说一不二的男人,其实对她绅士极了,即便再愤怒,也不会朝她泄愤,无论什么事情到他这里,都有明确的解决办法,和他在一起时,感觉很安心,即便今天平平淡淡,也会继续期待明天。
她应该一辈子都不会下头了。
“你可以答应我一个请求吗?”
贺章拇指摩挲着她的脸颊:“可以。但你需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好奇怪……”
“哪里奇怪?”
“你不问我什么请求,就说可以,万一我的请求很荒唐呢?”
“所以我说,让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意思就是,万一她的请求很荒唐,他的条件就会更荒唐?
“哼!不愧是生意人,资本家!”
他嘴角噙笑:“还要交易吗?”
皮一夏盯着他,暗暗盘算自己会不会吃亏。
他身价过千亿,什么都不缺,她手里,没什么他看得上的东西,顶多使唤她干点活,应该不至于太离谱吧?
“怎么说?”他捏了捏她肩头,以示催促。
皮一夏心一横:“行!你说你的条件吧。”
贺章挑了挑眉:“不着急,你先说你的请求。”
“嗯……”她目光垂落,指腹在他胸膛上来回滑动,“你以后,私下里可以叫我夏夏吗?”
贺章有点惊讶。似乎没想到她的请求会是这样。
皮一夏忙道:“你看,我的同事他们都喊我皮皮,这样显得比较亲近嘛!但你总是,皮一夏,皮一夏,连名带姓叫我,怪吓人的,总感觉自己犯了错,老板要骂我……”
她解释了一大通,贺章一下抓到了重点。
“那为什么不让我叫皮皮?”
因为你和他们不一样。
因为妈妈去世以后,已经很久没有亲近的人喊过“夏夏”这个昵称了。
她垂下眼,掩去神色里的黯然:“我觉得‘夏夏’更好听嘛!还是,你想跟大家一样,也叫我‘皮皮’吗?
“不了。夏夏。”贺章果断说。
他的语气和眼神一样很温柔,很难让人不沉溺其中。
“夏夏……总感觉,以前就认识。”他又似不经意地说了句。
皮一夏抿唇笑了笑:“那大概是这个名字,太大众化了吧……好了,我的请求你答应了,你的条件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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