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契约,需要改一改。”贺章说。
皮一夏愣了:“怎么改?”难道小试过了,没那么喜欢,不想要了吗?
“一周见四次,改成一周留宿四次。”
“啊……”她突然分不清,心里是错愕多一些,还是欢喜多一些,“这样不好吧……”
她讨厌自己假惺惺的矜持,于是垂下眼,遮住了这点小心思,免得被他看穿。
贺章以为她要拒绝,眉间顿时浮起不悦之色,两指抬起她下巴,强迫她与他对视。
“这不是商量。是我答应你的请求时,你已经承诺的条件。”
“……哦。”
霸道总裁不容忤逆,刚好免去她惺惺作态的欲迎还拒。
贺章眼底染上笑意,凑过去亲了她一下,低声说了句:“那就这么定了,夏夏。”
她忽然疯狂心动,搂住他的腰,头埋到他怀里应:“好的,Ethan。”
周日中午,皮一夏做好饭,去小区门口等皮一辰。他来给她送电暖气,刚刚微信上说快到了。
在门口等了几分钟,一辆黑色别克SUV开了过来,打眼一瞧,副驾上的人正是小辰。
等车停稳,皮一辰从车里出来,脸色有点奇怪:“姐,你怎么出来了?”
“来接你呀。电暖气那么大,你非要坐地铁,怎么最后又改主意,打车了?”
她边说,边转到后备箱去拿东西,皮一辰紧走两步跟上:“姐……”
话刚开了个头,皮一夏怔住了。
后备箱旁边站着一个人,成涛。
多年不见,他的模样变化不小。穿着深灰色商务西装、棕色皮鞋,头发油油的朝后背着,浓眉、厚唇,眼睛细长,虽然长得普通,收拾起来倒还挺人模狗样。
可是他怎么会来?皮一夏疑惑地看向弟弟。
皮一辰还没来得及开口,成涛先笑着说:“皮皮,多年不见,你变得更漂亮了。”
皮一夏冷淡地说了句:“谢谢。”
“欸,你们姐弟先说话,我把东西拿下来。”
皮一辰趁机拉着皮一夏往旁边躲了几步:“姐,我去地铁的路上遇见他,听说我要来给你送电暖气,他非要送我,说小时候不懂事,欺负过你,想帮着做点什么弥补,要是不答应,就是不给他面子……我被缠烦了,就说让他送到门口,当两不相欠了。原本想着不进小区,不跟你打照面就完了,没想到你会出来接我。”
“没事,他来就来了。”
皮一夏拍了拍小辰,走过去对成涛说:“今天麻烦你了。就不多耽搁,我们自己拿进去就行。”
皮一辰从他手里接过电暖气,靠在腿边。
成涛搓了搓手,满脸堆笑说:“你看这也到饭点了,要不,你们把暖气放上去,咱们一起出去吃个饭?也这么多年没见了……
“不了。”皮一夏微微蹙眉,打断他,“这么多年没见,就是有没见的道理,以后想必也不会再见了,大家都忙,就不浪费时间了。”
成涛有点尴尬,但还是点头笑着说:“也成,反正都在北京,以后要是有啥用得着哥的地方,随时说话。”
皮一夏颔首,和小辰一起,抬着电暖气往小区走去。
原以为不会再见的人,谁知隔天就又见到了。
周一是Vivian在华森文娱工作的最后一天,内容中心的同事们攒了个局,去给Vivian送行。三四十个人,去了公司附近的一家居酒屋。
饭吃到尾声时,皮一夏去卫生间,冷不防听人喊:“皮皮!”
一转头,就看见了成涛。他坐在餐厅靠里边的双人桌,喊了一声后,就起身朝她走过来搭话。
“我还说这是哪个公司团建呢,占了大半个餐厅,原来是你们公司啊?”
她敷衍地“嗯”了一声,成涛提出要加微信,被她以手机落在桌子上为由,婉拒了。
从卫生间出来,同事们聊天的兴致已经淡了,饭局也到了散的时候,三三两两相携去上厕所,座位空了一大半,Daisy从运营中心那桌挪过来,在她身旁的椅子里坐了下来。
“听说你又不辞职了?”Daisy问。
“嗯。”她自顾自喝水,“你看我之前就说吧,我们还能继续做同事哦。”
Daisy脸色一僵,转瞬又笑起来:“那就祝你好运吧。”
“你也自求多福。”皮一夏眼含讥诮。
赵衡涉嫌性骚扰女员工的事,经过一个周末的发酵,热度又升了一个层级。
据说公司联系那位女员工解决这件事,两边没谈拢,女员工第二次发帖,指责华森文娱不仅不道歉,不处理涉事高管,还怪她损害公司名誉,威逼利诱她删帖,实在卑劣至极。
帖子一出,很快引发了第二轮舆情。
今天一早,集团官方发声明,称涉事高管已被停职调查,会给当事人一个交代。
赵衡一天都没来办公室,停职调查这件事应该不假。这一波还没完,下班前又有小道消息说,赵衡还骚扰过好几个女生,那些女生联合起来,向集团写了投诉信,事情暂不知真假,但多半是真的。
如果查实赵衡确实性骚扰,集团一定会对他做出处理,即便不是开除,至少也是降职吧,到时候Daisy女士没了后台,可不就要自求多福了吗。
两人斗了几句嘴,同事们陆续回来了,Daisy只好离开。
晚上十点,酒宴散场,大家一起出门,站在路边跟Vivian告别。
Vivian的老公开车来接她,她挺着大肚子,坚持要先送同事们离开。
等人都走了,就剩下皮一夏,Vivian携起她的手,神色有点感慨,又有几分愧疚,最后只是伸手抱住她,拍了拍她的肩说:“加油。”
皮一夏点了点头,送Vivian上车。车门关上前,她眼圈一热,说了句:“Vivian,很开心和你做同事,希望你在新西兰一切顺利!”
Vivian眼中有晶莹闪烁,笑着点了点头:“再见。”
乌泱泱一群人都走干净了,皮一夏独自站在路边,感觉心头空荡荡的,盯着街道默默出神片刻,正要打车时,成涛又从身后出现了。
“皮皮,回家吗?我送你吧。”
皮一夏忍不住皱眉,压着脾气道:“不用了。”这人真是阴魂不散。
“没事,反正我也不急着回去……”
正说着,忽听见汽车喇叭鸣笛,皮一夏转头,就看见黑色吉普车转过街角,打着双闪,在餐厅对面的马路边停了下来。
她忍不住嘴角上扬,眼睛盯着吉普车,对成涛说:“有人来接我了。再见。”说完就朝马路对面跑了过去。
皮一夏开门坐进副驾,边绑安全带,边随口念叨:“Ethan,你总这样来接我,我会养成习惯,期待你不经意地出现,万一哪次期待落空,我可是会不识好歹怪你的。”
“那就不让你落空。”贺章淡淡道。
皮一夏怔了几秒,笑了笑:“还是算了吧,我开玩笑的,你那么忙。”
贺章看了看她:“刚才那人,又一个加微信的?”
“嗯。不过我没给。”
“算你识相。”
安静了一会儿,贺章又说:“Vivian离开,你很难过?”
“有一点。”她低头沉默片刻,问他,“你有没有过因为熟悉的人离开,而感到难过的时候呢?
贺章想了想说有:“我外公去世时。”
“外公?”
皮一夏从没听他提到过家里人,此时难免好奇。
贺章“嗯”了一声:“外公长居乡下老家,上初中那会儿,我去跟他住过几个月时间。
“哦。你外公是什么样的人呀?”
“一个慈眉善目,喜欢写毛笔大字的老人。外婆去的早,之后他一直住在乡下,离群索居,也不怎么需要家人陪伴。”
皮一夏不由笑了:“那你跟你外公,还挺像的。”
“哪里像?”贺章诧异。
“你虽然没有慈眉善目,我也没见过你写毛笔大字……不过你会写吗?”
话题急转弯,贺章抓过她的手捏了下,之后没再放开,淡道:“能写。”
“那就更像了!你虽然没有慈眉善目,但会写毛笔字,也喜欢离群索居,也不见你跟家人有来往……你们骨子里都是清冷的人吧。”
“清冷?”贺章眉梢一跳,瞳色晦暗,意味深长盯她。
皮一夏脸慢慢红了:“话说回外公!他是怎么走的呢?”
“没病没灾自然老。”
“那真是挺幸运的。”
“嗯。外公走那年,我二十岁,在美国读书,赶回来见了最后一面。收拾他的遗物时,有点……说难过不准确,算怅然吧。一个人过完他鲜活却不足为外人道的一生,什么都没带,孤身离开了。”
贺章说完这话,车里一时无声,气氛似乎更低沉了。
他捏了捏她手心:“想看烟花吗?”
皮一夏眼睛亮起:“哪里能看?”
“回家。”
二十分钟后,吉普车停进车库,皮一夏下车时说:“你这个车库,实在有点不像样。”
“怎么说?”
“富豪家的车库,难道不该是豪车成排,每天根据心情选择开哪款出门嘛……你这里只有三辆,丰田埃尔法最贵吧,也不到百万是不是?”
贺章哼笑一声:“我买那么多豪车做什么?放在这吃灰?”
“撑场面呀!不然谁知道你出身豪门呢!”皮一夏揶揄。
“不需要。”
两人牵着手走出车库,小团子Oliver扑过来,皮一夏伸手抱住他撸毛,贺章走进别墅里,过了会儿,搬出两箱子烟花。
“来吧。今晚都放了。”
皮一夏将Oliver放到地上,走过去,扒拉着箱子里的烟花:“这么多呀!”
“嗯。”
贺章掏出打火机,随便捡起一支加特林点燃,“嘭”的一声,火花一飞冲天,绚烂耀眼。
皮一夏笑着鼓掌:“好看好看!我也来一个!”
加特林太大只,她不太敢玩,捡了两只个头小巧的仙女棒,伸到火苗上,璀璨的火星噼里啪啦炸开。
“好漂亮……”皮一夏跑到贺章身边,缠着他问,“现在是不是禁止燃放烟花爆竹啊,我们会不会被抓走?”
她脸上的笑意比烟花还要璀璨,贺章一时看迷了眼,愣了愣才说:“不会让你被抓走。”
两人各放了几个之后,贺章把剩下的□□全取出来,在庭院中间插了一排,依次点燃,走回她身边。
焰火在高空中不停炸响,整个世界开满五彩缤纷的花,一朵压一朵,纷纷扬扬洒满庭院,人站在下面,仰头看着这样盛大辉煌的场面,震撼到极致,心反倒变得极静。
贺章从身后将她拥在怀里,下巴擦着她额角:“在想什么?”
“想……我真幸运。”
“嗯?”
皮一夏抿唇不语。
“什么意思?”贺章催促。
“哎呀,不告诉你!”
最后一朵烟花落下时,他忽然问:“有没有想过以后的生活?”
“以后……”皮一夏垂眸,“应该还是每天上班下班,努力还房贷,幸运的话,可能十几二十年就还完了,到时候小辰也结了婚,我就找份清闲的工作,不用费脑子的纯体力活,再养一只狗狗,每天带它去散步。”
她描绘的未来里,没有他。贺章箍在她腰间的手臂不由收紧了。
“你呢?”她问。
贺章静静道:“减少工作量,空出更多时间生活。和爱人一起打理花园、一起做饭、周末出门郊游,也许会生个孩子,这一点看她,如果有的话,就一起陪孩子看书、写作业,节假日出门旅行,再看着他成家立业……”
皮一夏忍不住落下泪来。
她已经开始羡慕他的爱人了。
她忍不住抽泣了一声,贺章身体一僵,低声问:“为什么哭?”
“有点……感动。你未来的生活一定很幸福,比现在还要幸福。”
贺章忽然开始恨她。
她到底知不知道,他在幻想什么?竟然能说出如此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只是感动,没有向往吗?
贺章猛地将她转过来,四目相对,漆黑的眼睛里仿佛还残留着焰火的光热:“皮一夏,想和我一起,过这样的生活吗?”
问出这句话时,他心里连一分把握也没有。
在没有把握时贸然行动,这不符合他一向的做事风格,但他没有办法了。
等待变得越来越难以忍受,一想到她随时可能认识其他男人,组成家庭,彻底离开他,他恨得只想把她囚禁在这座庭院里一辈子。
所以,他又问了一遍:“想和我一起,过这样的生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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