锣鼓喧天,人声沸腾,他骑着白马迎了一路的亲,被热闹的场面震得人都有些失神,心脏止不住地砰砰直跳。
长街十里一眼看不到尽头,他放眼望去,人潮拥挤,分明是热闹极了的场面,可心里却有一种奇怪的焦躁感。
怎么莫名其妙地就要娶亲了,孟浮白想不明白。
以后能不能继续给师父尽孝?
游方庭家世那么好,他会不会养不起对方?
自己师父那么混账,他嫁进来之后处理不好婆媳关系怎么办?
孟浮白万分紧张,万分茫然,咬着嘴唇到处扫视,想找到师父的身影给自己定定心。
喜轿忽然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要把帘子撩起来。
孟浮白不知怎么回事,忽然极其害怕进行下一步,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怎么不走了?”
孟浮白听见那一声问询,拽了缰绳继续往前走。
只是这路未免长得可怕,不会出什么意外吧,孟浮白担惊受怕地想。
想法刚刚浮上脑海,意外就跟着来了。
“嗖!”
不知道哪里放的暗箭,惊到了身下的马匹,孟浮白一时不察,没拽紧缰绳,竟是被掀下了马。
刹那间人群顿时杂乱起来,挤得身后的喜轿也被困在原地。
他昏过去之前的最后一个想法是:让算吉时的道士退钱吧。
*
脑海里突然响起一阵刺耳的嗡嗡声,身上也无端多了一股束缚的压力,孟浮白微微皱了皱眉,以为自己这又是梦魇了。
他浑身乏力,费劲地睁开眼观察周围。
自己似乎是被绑在一个椅子上,不远处有几个人围在一起商量着什么,只有破碎的词句传过来,不太能听清具体在说什么。
孟浮白还沉浸在那股令人畏惧的感觉里没有清醒,一下子还没缓过神。
一人见他醒了,霎时就凑了过来,用手薅着他的头发把他的头抬了起来,“上次我就说过了,‘不要再来招惹我’。”
对了,自己应该是脑子着地加上受到惊吓,魂魄不小心离体了。
离魂带来的后遗症是一段时间内五感都不太敏锐。
他身上只有轻微的感觉,听声音也都像隔着一层,只能看见眼前人物的轮廓在晃动,眼前种种犹如罩着一片沉冗白雾,散不去、看不清。
那只覆在头上的手也轻轻的,他迷迷糊糊地蹭了蹭那只像是摸自己头的手掌,从那么紧张的情景解脱,陡然放松下来便生出了一些困意。
那只手猛地撤走了。
“醒了就别睡了!”
一句音色颇为熟悉的话裹挟着怒气划开那片片迷雾,方才那种如隔着一层的朦胧褪去了大半。
孟浮白神色不虞地抬起眼,这回看清了那人正压抑着怒气地看着自己,身后还站着一个兴致勃勃的少女和一个年纪稍小的少年。
孟浮白环顾四周,目光移到眼前人时,他忽然一怔。
游方庭?
自己不是正在和他成亲吗?
难道游方庭急不可耐地拽着昏迷的自己把该干的不该干的都干完了?
孟浮白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人和身上的绳子,试探着开口:“咱们进行到哪一步了?这是你想到的新情趣吗?”
眼前这个游方庭忽然滞住了。
身后的少女和少年:“噫——”
孟浮白歪头,看向游方庭身后的两人:“他们是谁?你竟然还叫了别人?”
他红着脸斟酌着开口:“是不是有点太刺激了?”
游方庭紧攥的拳头指节作响。
那少女忙道:“不方便的话,我们可以离开。”
游方庭深深呼出一口气:“站住!”他有预感,这两人今天离开了,自己的清白也就不保了。
孟浮白看着眼前人拼命压抑怒气的样子,探究着问道:“是我不小心晕了过去?辜负了与你的良辰美景?”
游方庭:“……”
身后的少年拊掌:“有才。”
等游方庭把孟浮白的后领扯开时,他好奇地问了句:“不应该先解前面的吗?”
游方庭本来已经下定决心不听他的胡言乱语,但手上还是抖了抖。
少女捂住少年的眼睛:“哎呀这可不能看。”
但是自己看得津津有味。
这个游方庭取了朱砂笔,按住他的脖子,在他后颈处画着什么。
他闭目感受笔尖的触感,那笔尖柔软,让人顿生一股痒痒的酥麻和绵绵的睡意。他的头不自觉歪了一下,身后那人有些生气,把他的头又扶正,这次落笔的力度大了不少。
孟浮白:“引雷咒?”
身后那人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继续画着,随着最后一笔撤出皮肤,身后那人也松开了他的头。
“画得不是很规范,”孟浮白对引雷咒还算熟悉,他点评到,“应该是无法生效的,要不回去再练练?”
眼前这个游方庭冷冷道:“那就由凌霜剑劈死你。”
孟浮白忍不住开口调笑:”我死了你要守寡吗?”
游方庭揪起他的领子,孟浮白被迫抬头和他对视,对方眼中的怒火好像要烧到自己身上了。“你也就嘴上逞能了。”
对方看上去很生气,难道是对自己有所怀疑?
孟浮白羞赧地说:“我还没跟谁亲过,嘴上也逞不了能,你要相信我。”
游方庭站起了身,神色莫名地看了他一眼。
少女手忙脚乱地捂住那位小少年的耳朵,二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孟浮白。
他打量了下陌生的陈设,问道:“这是哪?我睡了很久吗?”
少女回答道:“宗门内无名小山峰,杀人越货好去处。你好像也只睡了一下午吧。”
孟浮白:“那你们是?”
众人一片沉默。
“你们怎么不说话啊?”孟浮白心里没着落,此刻有点慌了。
少女犹豫地说:“如果说话可以治好你的脑子的话,我很乐意多说点。”
怎么说得好像他傻了一样?
不对,这到底是哪里?
他脑海里复杂思绪缠成一片,上一秒还轻松调笑,下一秒那份笑意忽然藕断丝连地挂在唇边,和僵硬的面容相配起来,显得分外奇怪。
他定了定心神。“你们到底是谁?”
游方庭怔住了,眼睛直直盯着他,好像在判断他的反应是真是假。
屋内沉默了一会,那少女有点犹疑地凑过来,“师兄,我怎么感觉他好像真傻了。”
孟浮白看着眼前那张分外熟悉、神情却分外陌生的面孔,试探性喊了句:“游方庭?”
眼前这个游方庭没有做出什么回应,旁边有个少年倒是开口了:“这不是记得挺清楚。”
游方庭身上的玉简突然闪了闪,他拿起来看了看。
“收到师父传音了,我先回去。至于他——”这个游方庭淡淡地说,“如果真傻了,就丢回孤云峰;假傻,就打一顿丢回孤云峰。”
放完狠话,他就利落地走了。
好凶啊。孟浮白皱了皱眉,自己招惹他什么了?
“别怕,他就吓唬吓唬你,不会打你的。”少女抬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真傻了?”
“没傻,就是有点东西不记得了。”孟浮白忍不住道,“我也不是瞎了。”
“记得自己是谁吗?”
“孟浮白。”孟浮白叹口气,“就记得名字了。”
“师兄师姐之类的记得吗?”
孟浮白摇头。
少女叹口气,“你的师门关系我也不清楚,但是记得孤云峰有一个师兄叫贺渊,长得高高的眉毛弯弯的,这个人和你关系挺好,你回去后就跟他说,自己摔了一跤失忆了。”
说完她似乎是有点不放心,又继续问他:“你认识我吗?”
“不认识。”
“那你怎么偏偏只记得自己和游方庭?”少女的眼神忽然古怪了起来。
“我……”不是要和他成亲了吗。
想起自己的处境,孟浮白又谨慎地收住了话。“我也不知道。”
旁边那位少年惊奇地感叹,“你不会真对他情深意重、不死不休吧?”
少女沉吟片刻,和他对视一眼,低声道:“出去别乱说啊。”
“我觉得这位小兄弟说得很有道理。”孟浮白笑吟吟地说,“我一看见刚刚那个叫游方庭的仙长,内心就忍不住扑通扑通狂跳。”
少女担忧地看着他,“这是吓傻了吧。记得一定要找贺渊啊,贺、渊,记住了是贺渊,别忘了。”
她恨不得亲自教他写这两个字,可惜他并非智障也不是文盲,只能婉拒了。
少女说完又给他解了绳子,最后语重心长道,“要告状报游方庭的名字就行了,游方庭会写吗?”
孟浮白自豪道:“正着反着都会。”
少女夸奖他:“真聪明!”
怎么感觉到处都怪怪的。
游方庭、他自己,这都是原来就有的,少女、小少年是原来没有的。
但是游方庭并不是自己未过门的道侣了,甚至看上去还有些讨厌自己。
他把思绪理了理,忽然想起以前在书上见过的,因不同果不同,这莫非是另一种因果所诞生的世界?
他拽着要离开的少女,迟疑着问了句:“我和游方庭,是什么关系?”
少女怜爱地看着他:“你想是什么关系?”
孟浮白:“义薄云天、情深不寿?”
少女接住他颤颤抖抖的话:“的反义词。”
孟浮白:“……”
在第一章发一句话,保证该有的仪式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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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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