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中充斥了无法抑制渴望与不安。
陆瑶依然没有回答,只是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指尖泛白,低下头避开了他目光。声音平静得近乎冰冷:“我现在只想报仇,只想铲除北凉军,大梁的百姓才能安生度日,再没有像萧玄、梁肃川那样牺牲。我不想这世间再有白发人送黑发人。”
兰珩舟呼吸微微急促,他不容她再躲闪,伸手抓住她肩膀,俯身将她逼近自己:“我问的不是这个,我问你……你心里,还有没有我……”
她咬紧了唇,眼中有些许犹豫,但仍旧没有回话。
“兰珩舟……”她低声开口,声音却带着无法掩饰疲惫与无奈:“这个不重要。”
“重要!”几乎是低吼出来,他紧紧握住她肩,浑身都在微颤,“它对我来说重要!”
陆瑶却依旧沉默着不答。
兰珩舟忽又笑了,笑得释然,至少她现在是沉默而非一口回绝。
他缓缓蹲下身,眼神温柔而坚定:““没事,你想铲除北凉军,我陪你铲除北凉军。你想百姓安生度日,我陪你一起让他们安生度日。你若想替萧玄他们报仇,我也陪你一起。只要你,愿意我留在你身边。”
陆瑶微怔,随即抽回了手,冷冷道:“兰珩舟,你想多了,我们之间,早就没有可能了。”
兰珩舟笑容顿时凝固,但很快,他的唇角又扬起了一抹若有若无弧度,声音低沉却带着几分坚定:“陆瑶,我们之间,既然,开始是你说了算。那么,什么时候结束,便是我说了算的。”
话说得认真,让陆瑶不由得垂眸,目光在他身上停顿片刻,叹了一口冷气。
声音淡淡:“兰珩舟,你这又是何必?”
“有必要。”兰珩舟道。
陆瑶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却不欲再与他纠缠下去。
忽然想到了什么,冷冷地盯着他问道:“那芙蓉散怎么回事?”
兰珩舟脸色顿时冷了下去,眼底掠过一丝复杂情绪,显然被她一问触动,片刻后,他缓缓开口:“我回答了?我们……能重新开始吗?”
陆瑶闻言,起身就准备往门外走去。
兰珩舟急忙起身,快速走到她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语气低沉且沉重:“是姚惠安下得了毒。”
她抬头看向兰珩舟,不敢置信地盯着他。
姚惠安?惠太妃?她……不是兰珩舟母妃么?
兰珩舟却笑了,却比哭还难看,眼底也渐渐泛起了红意。他缓缓垂下眼睑,低声道:“那日,温泉行宫的媚药,也是她下得……我只不过是个替身,真正的兰珩舟,早在十多年前便已化作枯骨。我没有名字,不知道哪里来,也不知道去哪里……”
陆瑶心猛得沉下,想要问更多,想要知道更多的真相,可却被他接下来的话堵住了。
““陆瑶,”兰珩舟声音低沉而沙哑,“你那日当着众人面前问我,有没有对你动过一丝情。”
他顿了顿,眸中隐隐闪过一抹痛苦,像是承受了太久的沉默与掩饰。
“我当时没答,但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我动了。”
兰珩舟直直看向她,薄唇一字一句道:“从径山寺见你第一面,我就动了情。”
他说这些话时,声音有些颤抖,与他平日里那份冷静疏离截然不同。厚重情感像潮水一般涌向他,让他几乎无法承受,一度屏住了呼吸。
“我知道,我那时候不该对你动情。”他低声呢喃,眼中满是痛苦,“可我更害怕失去你。我太贪婪了,太急切了,才会把一切都弄砸了。我只差了一点点,真的,只差了一点点……”
他闭上了眼睛,像是在努力抑制心中翻涌情绪。
姚惠安在先帝在世时仍有所忌惮,虽举止中分明对他有了冒犯之意,但也并无实质。
没有意外,或许他和姚惠安仍能像以前那样,表面上母慈子孝,伪装自己是一只顺从的羔羊,任凭她将自己控制,扶持着他一步步走上那座帝王宝座。
若不是他动情过于明显,姚惠安又怎会按耐不住,提前动了心思?
若不是那夜温泉行宫他未能控制自己,陆瑶又怎会在那日宴上这么撕心裂肺质问他?
若不是萧玄……
他们又怎会走到如此地步,而他,明明只差了一点……
一丝、一线,微不足道,却注定让一切都错失。
可环环相扣,扣扣无解。
兰珩舟声音愈发低沉,带着无法掩饰的迫切,像是从胸腔深处发出低语:“陆瑶,我……还有机会吗?”
陆瑶的喉咙猛地紧缩,话语似乎被堵在了胸口,心跳几乎漏了一拍,有些晕眩感。
曾经的疑惑与痛苦,在这一瞬全都找到了答案。
为何兰珩舟明明武艺高强,往日,她不过一柄短刀便能将他制服?
为何,他看向她的眼神,分明与看旁人不同?
而举止又显得疏远不近人情?
往日备受折磨的答案,此刻却一一铺陈在她面前。
她却觉得有些受不住了。
下意识地退开一步,她想要挣脱,喉咙里发出了一声低不可闻:“怎么可能?”
兰珩舟却步步逼近,他的气息炙热如火。每走一步,他眼神便愈加坚决,那份渴望几乎能将她吞噬。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任何退路,所有底牌,都已经交出来了。
所有的心思,都已无所遁形。
陆瑶退至桌前,背脊紧贴上了冰冷的木面。
但兰珩舟并未停下,几乎是瞬息之间,他便将她禁锢在了怀中。
兰珩舟声音愈发低沉,似哀求更似渴求道:“只要你愿意,我……会做任何事。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他脸几乎贴到了她额头上,呼吸吐露在她脸上,身上淡淡沉香味道直入她肺腑。那双凤眼垂眸紧紧盯着她,目光里只有她。
陆瑶不由自主地僵住,眉头微皱,欲将他推开:“兰珩舟,你别这样……”
“嘶——”
兰珩舟低头,眉头紧锁,忽然将一只手捂住了肩膀。
陆瑶反应过来,那是他箭伤的位置。
“你……”她的心一紧,立刻伸手扶住他肩,眼中满是担忧,“你伤口……”
还未等她继续说完,兰珩舟另一只手悄无声息地环住了她腰,温热手掌带着力道,借力一带,陆瑶整个人便被拉入他怀中。她心跳几乎要跳出胸膛,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被他带着坐落在了桌子上。
陆瑶愣住了,有些不解得望向他动作。
兰珩舟垂下眼睫,瞥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殷红的唇上。如桃瓣一样柔软好看,唇瓣微启,似带着惊讶。
但他不想再听到这唇瓣一张一合,吐露出他不想听的话来。他的喉结微微上下滑动,低沉着声音又执着问了一遍:“好不好?”
陆瑶被他紧搂在怀中,双脚腾空,脸颊微微发烫,有些不自在:“你先放开我……”
话音尚未完全消散,兰珩舟唇已经轻轻压上了她的唇瓣上。
他贴着她的唇道:“你先回答我。”
陆瑶忙侧过头。
兰珩舟迅速伸手扶正了她的脸,指腹轻柔擦过她脖颈间皮肤,轻摁在了她脸颊上。那双凤眸就似吸足了水,眼波荡漾,定定看着她。
他呼出的气息,洒在她脸上,让她四肢都有些酥麻,招架不住:“你别……”
闻言,兰珩舟眉心微皱,眉眼闪过一丝难掩的不耐。他环在她腰间的另一只手力道加深,将她整个人拉得更近,几乎没有一丝缝隙。
他低头,目光灼热,微微偏过脸庞,滚烫唇舌轻轻含住了她的唇,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陆瑶感觉到唇瓣被轻轻啃咬与拉扯,震得全身血液猛地涌向双颊,炙热温度让她耳边似乎都响起了嗡嗡的回响,所有感官都被这热烈的触感占据。
不同于往日,这一次,她与他都清醒,无法逃避。
她的脑海中闪过一幕幕往事——花树下,她勾住兰珩舟的脖颈,轻启唇瓣,施下第一次初吻。他瞪大眼睛,错愕又紧张,那是她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了除了淡然外的神色;还有卧房内,她手中短刀抵住他脖颈,强吻着他;还有那温泉行宫中缱绻深吻,两人情难自抑。
每一次,都让她不得不承认,以往最浓烈的情动与占有欲,都源自于眼前这个人。
她与萧玄,结识不到两月便匆匆成婚。
成亲当天,萧玄知她心中还有人,也只是挑开盖头之时,在她唇角留了浅浅一吻。
婚后,他们便匆匆赶往漠北,风沙掩面,战事不断。
即便情浓之时,也不过是在没有人打扰的夜晚,落在眉眼、唇角的轻吻。
此刻,陆瑶只觉胸口热意越发浓烈,烧得她连呼吸都变得艰难,忘记了挣扎,任由他辗转亲着。
她手指发颤,无力地攥紧桌沿,心跳如雷。
终于,兰珩舟松开了她,舌尖舔过他唇角,眼底残留着一丝雾气,直直望着她道:“回答我。”
陆瑶喉咙滚动了一下,尽量保持冷静,目光看向他:“我如今并无意……”
兰珩舟眉头微微拧了拧,神色一凛,随即微微直起身,举手之间,一只暗红色的红绫香包已在他手指间乍现。
陆瑶忙伸手摸向自己腰间,果然,那里空了。
兰珩舟低声道:“我的东西。”
陆瑶看着那香包,倒也无意与他争执。她暮然抽腿向后躲去,一咕噜就翻到了桌下。
动作出奇灵活,转身踉跄跑出了房门。
兰珩舟站在原地,单手撑在桌面上,另一只捏着那只红绫香包,神色颇为尴尬与无奈。
半晌,他低下头轻笑了一声,高声道:“我等你答案。”
那声音传入陆瑶耳中,步伐愈发急促,似火烧了屁股,匆匆往楼下去。
次日清晨,天未破晓,二人便启程返回阳关城。为了不耽误后续行程,几乎没有多做停留。
再次步入黄沙中,天地间只余马蹄声和风沙的呼啸声,两人却不言中维持着一种微妙的距离。
风沙掩面,视线模糊。
兰珩舟略微咳嗽了一阵,那声音在沉默中格外清晰,拉回了陆瑶的思绪。
她停下了马步,转头看向他,眉眼间带着几分关切:“你怎么样?”
兰珩舟摇了摇头,脸色略微有些苍白,神色却平淡道:“没事。”
但他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她干裂的嘴唇上。
他默默从腰间取下了水囊,递给她道:“水。”
陆瑶接过水囊,仰头饮了一口。水流过喉咙的瞬间,她眼神微微一顿。
突然觉得这水囊有些眼熟,仿佛……在哪儿见过。
好像是她的——
初入阳关那次,递给兰珩舟的。
兰珩舟见她愣神,轻轻夺过水壶,淡淡道:“我的。”
陆瑶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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