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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之行试探着又问了遍,“瑜姐,你真是东林人啊?”
崔瑜怕他发现齐楠的事情,反而主动提起:“对啊。是不是最近你身边东林含量太高了。”
杨之行心虚地很,嘴上却还是说着,“倒也不是。”
太不对劲了。难道杨之行在东林有认识的熟人?“奇怪。你应该早就知道我是江宁市东林县的。”
他挤出尬笑,“我看你高中是在省会城市读的,以为你不是县里长大的。”
其实胡大姐说得没错,崔瑜是标准的小镇出身。高中以前,倒不至于是不了解新新世界,只是从来都只是一个旅人,旁观它的热闹,从不参与。
初中的时候,崔瑜买到了一本中奖的杂志。奖品很简单,是某个周五晚上的作家见面会。是周六或是周末,亦或是任何一个她还可以运作的假期都好,偏偏是周五。
在设计者的眼中,放学后的初中生是可以正好坐公交车到商场里参与活动,既不影响日常的学习,也不影响周末的兴趣班。而这些,都是崔瑜没有的。
没有发达的公交车系统,没有游乐场一般的商场。在县城里,玩乐是由一条条街道组成的。
刚开始,崔瑜自得于县城的生活,只是遗憾,没有落差。
直到她真的去了江宁,在精品店的极力推销下,还是咬紧牙关说出那句,“我不办卡。”
这根本无关金钱。而是她不属于江宁,住两天就走,她从来都只是过客。
后来,魔都取代江宁,家乡变成故乡。
崔瑜坦然承认小镇出身的事实。“对啊,我是县里长大的。”
杨之行是大城市出身,从小就和时代的步伐绑在一起,共同成长。虽然不能理解,但也知道此刻应当是表现一些抱歉 ,避免歧视的误解,“我没别的意思啊,瑜姐。”
“我知道。你慢慢吃吧,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她打了个电话慰问出差中的肖禾。
「下班了吗?」
「饭局呢。我谢谢你打个电话把我揪出来。」
电话那端的声音很嘈杂,崔瑜只好长话短说。
「帮我找个心理医生。靠谱点的。」
「啊?」
肖禾的嗓门太大,震得崔瑜都把手机拿远了。那边的肖禾还在喋喋不休地问是不是谢瑾做了什么事。
明明之前已经聊了很多次了,怎么就这两周又发生了这么多。崔瑜抬手看了眼手表,得赶紧回去上班了。不如等她回来当面说。
「你什么时候回来?」
「后天!」
崔瑜完全放下心来。「行,等回来跟你说。不急这一天两天的。」
肖禾如何能不急,后面的饭局也有些心不在焉。囫囵灌了自己几杯酒,先溜走再说。
*
崔瑜刚坐下来没半小时,一个陌生的号码打来电话。
崔瑜挂断了。
此人还是坚持不懈地打。来回三四次后,崔瑜相信应该没有这么坚持的诈骗犯,接通了电话。
电话的那端是谢瑾。
「你能载我回家吗?」
无厘头的一问让崔瑜一度怀疑他是不是喝醉了,但不管怎么样。也是不可能的。
「不好意思。我没开车。」
她没给一点机会,立刻就准备挂断电话。那端的人开始循循善诱发出吊钩。
「你不想知道William是怎么和我们沟通的吗?如果你想知道,下班的时候给我个电话,我去接你。」谢瑾性格内敛,讲话也是慢吞吞的,今日为了不给崔瑜时机反驳,一口气叽里咕噜说完。
其实不必打电话,他早就在部门内安插了眼线。
崔瑜低头处理了好一会儿工作,抬头一看,工位上的人已经走了大半。
齐楠怎么还在工位上?
“齐楠?”
“哎,瑜姐怎么了?什么事?”
崔瑜尽量让加班的自己看起来不要太凶神恶煞或者万物枯竭,温柔地说:“没事儿就早点下班吧。实习生不考核工时。”
齐楠心里有鬼,愧疚于崔瑜的劝导,“瑜姐,我手上的活没干完呢。我再看看。”
崔瑜大手一挥,“行了。不管什么问题,明天来问你mentor。赶紧下班吧,以后准点就走。不许加班。”
胡大姐在一旁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齐楠在她的注视下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八点半。崔瑜算好了时间在进电梯前就打了谢瑾的电话。
走出公司正门口,上车一气呵成。
崔瑜注意到他换了一件打底衫,有些意外:“你还回了趟家?”
他点点头,正愁不知道怎么说呢。“其实我租的房子也在盛莛。”
“你不会也住18栋吧?”她又一次深深体会到老天爷的玩弄之心。想见的时候翻遍北京高校也找不到对应的信息,不想见的时候全世界的巧合都在一对关系里发生。
“我住17栋,1201。”谢瑾随口说了出来。
崔瑜捂住耳朵,“别说。我不想听。”17-1201已经刻在脑子里了。常有人说,21天就可以形成一个习惯。崔瑜和谢瑾之间隔了三千多天,最多可以形成一百多个习惯。这些习惯像是电子,始终围绕在电子核周围。电子核的名字叫谢净。
从QC到盛莛实在是太近,谢瑾还没打好腹稿,车都已经停好在地下车库了。
崔瑜没有提下车的话,仍是坐在副驾驶上等待。良久之后,谢瑾仍是没有开口。她小心地看向他。
涌现了一丝后悔。
“谢瑾。”听到崔瑜喊他,他转了过来,像是随时随刻都准备好了一样,“要说什么?”
崔瑜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其实步入职场以来,她并不是完美的道德标兵。对于一些灰色地带的信息源,她从来都是物尽其用,大不了一换一。
她心知肚明自己在犹豫什么,还是决定开口:“你别说。我不听。”说完就推开车门下车。
谢瑾先是愣住了,而后才展开笑颜。“明天带来的团队里有一个是William内定的校招生。”
崔瑜不可置信的目光逗笑了他,笑得更深了。“怎么?是不是很惊讶。William玩无间道呢。”
他说得不完全对。
她确实震惊于William真的安插一个卧底,负责摸清工作流。要中台自己喂养出替代自己的AI不说。还要用便宜的年轻人取代积年沉疴的组织。
原来并不是外部团队。怎么会有人愿意相信外部团队来做所谓的内部系统优化升级呢。崔瑜早该想到的。
在职场上,能力和职位不匹配已经是最小的事情了。最令人作呕的是德不配位。
吕钦是,William也是。
所以William多恶心都是在她的心理承受范围之内。
她只是没想到谢瑾就这么说了出来。她又坐了回来。
崔瑜想事情的时候,表情会变得很严肃,眉头微微皱起。譬如做理科题,譬如应付体育考试,譬如畅想未来,譬如此刻。
崔瑜太死板。她总是要给二人的交集套上一个看得过去的,堂堂正正的外壳。以此来掩盖暗流涌动。“我要怎么回报你?你开个条件。”
“开个条件?”谢瑾直接问了出来。他实在是想不到会是这样的对话。他从来都没想过开条件,交换。从回国开始他的想法特别简单,就是重逢,在一起。
“崔瑜。你说我不该刻舟求剑。可我一定要找回它,哪怕是逆水行舟我也不会退缩。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你可能会讨厌我。觉得我总是晃悠在你左右,出现在你的生活里。”
“这套房子还有那天的银行卡是意外。其他的,都是我强求来的。”
“我不信我到不了。”
谢净此人的口头禅是顺其自然。高一有次老戴组织学生晚自习看国足踢球,全班人群情激愤要去校门口彩票店买体彩。有人甚至出手算起了比分概率,唯独谢净在一众数学竞赛生中间缓缓说了句,“顺其自然。”结果当然是谁都没想到的惨烈。
不管是买彩票还是成绩排名,谢净不管背地里多么努力,在人前总是云淡风轻“顺其自然”。崔瑜认识他两年,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强求”。
她忍下心理的震惊,状似平淡地问,“所以,你的条件是什么?”
“我的条件是,你允许我晃悠,允许我出现。”他说得铿锵有力。崔瑜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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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谢瑾带着团队来QC对接,崔瑜却没空去看眼「嫌疑人」。
吕钦挑软柿子捏,把cici带到了William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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