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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C船行已快二十年,门派众多,盘根错节。崔瑜只是苦命的牛马。她的部下自然也是如此,平常低头锄地,当风暴来临的时候,也只拼命垂头,降低存在感。
cici是被崔瑜当枪使出去的,吕钦的怒火本质也是对着崔瑜发的。
cici被喊到BG负责人的办公室里,整个中台很快都知道了。这几年业务发展不够好,William懒得听数据中台去分析为什么差,从外部公司招了好几个歪瓜裂枣妄图救市。自徐清走后,数据中台一再濒危。
办公区人声鼎沸,产研和设计在大吵大闹,唯独数据中台这块,安静得异常。所有人都安坐在椅子上,分出五分的精力在小群里分析吉凶,一分的精力在关心崔瑜的动作。
一片风雨之中,她不动如山。
Fiona出差,人不在公司。在旁人看来,她没有靠山。不过就算她在,崔瑜也清楚,Fiona是不会为了一个cici就冲进William办公室的。
cici是哭红了眼睛走出来的。她刚坐上椅子,胡大姐等人就围上去安慰她。她工作刚两年,是部门里的小妹妹,平常人缘就好,这事一出,大家都替她愤慨。
却没人来崔瑜这儿说点什么。总有人似有似无地看向崔瑜,她却起身走了。
她把cici喊到会议室,让她说下事情经过,也说清William的态度。
“William把我喊进去让我把上次会上的分析再说一遍。我说一句,吕钦就反驳我一句。后来William说他不要听数据,要根据业务实际情况来说。我说了呀。又说我们部门只知道后发,无法创造实际价值。”她哭得停不下来,复述得支离破碎。
崔瑜懂了。cici只是经历的少了,不知道William和吕钦一向是这样狼狈为奸的存在。两人早就对好了,吕钦只是进去告黑状而已。William对cici说的话,不过是借着她的嘴说给崔瑜听。
她双手交叉支在桌子上,一直不说话。cici哭了半天,看她的样子,抽抽噎噎地开口说,“瑜姐,我听说最近公司要裁员。我...”她话不说完,崔瑜就打断了,“我不会放你走的。你可是我一手培养起来的,我可舍不得。”
cici被她逗笑了,撅着嘴巴又要哭。崔瑜连忙开口安慰:“你在会议室再哭会儿,收拾好了就下班吧。明天提交一个忘记打卡申请,我给你算工时。”
“活没干完呢。”她有些纠结。
cici的对口业务部门就是吕钦的产品部门,她的需求都是来自产品端的。崔瑜想到吕钦就生气,说话也忍不住带着脾气,“还干什么干!别干了。明天开始再慢慢地做。业务方要是问起,就说我给你派了一个加急任务。”
“我先走了,你再缓会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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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是和肖禾一起,找了家意大利菜吃的。
肖禾直觉不对劲,等不及跟大部队一起明日再飞,赶了当天最后一班飞机飞回来。崔瑜接到她的时候,她还带着U形枕,拖着行李箱。
谁知就一个小时的车程,肖禾就在车上完成了美丽复原。下车的时候崔瑜都惊到了,“你是怎么变得,”她咂嘴,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词,“容光焕发?”
肖禾挽住她的臂弯,得意得很,“是八卦的味道。”
崔瑜进门前特意看了眼招牌,“这词怎么读?”
肖禾看都不看,拉着这人就要往里走,“不知道不知道,快进去。”
“我记得你二外是拉丁语啊。这和意大利语应该是类似的。”
肖禾不说话,只想赶紧坐下。
后来崔瑜自己找了翻译器才知道这家店叫 Amore profondo,深爱的意思。
“快说快说。我都错过什么剧情了。”崔瑜还在脱外套,肖禾就急冲冲地开口问。身旁递菜单的服务生也顿住了,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做。
崔瑜笑着接过菜单,“谢谢。我们先看看。”那人的目光却挂在了肖禾的身上。崔瑜看在眼里,也不点破。肖禾确实美得移不开眼。在壁灯的照射下,眼波流转,甚是勾人。
“点菜吧。边吃边说。”
“你的意思是说,他不仅跟你住一个小区,他弟弟是你的实习生,他还和你合作项目?”肖禾怎么想都觉得太凑巧了点。但肖禾是信命的人,她和崔瑜不一样。崔瑜只会觉得奇怪,是有人刻意为之,肖禾只会觉得是老天的指引,命中注定。
肖禾喝了完了杯中的酒,一边等服务生添上,一边对着崔瑜说:“你认了得了。”崔瑜觉得简直是莫名其妙,“什么就认了得了。我看你先别喝了。”
今日是崔瑜请客,肖禾才有机会来喝酒。她是最会审时度势的人,一见崔瑜脸色变了,立马调转船头,“不不不,不是这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你给我分析分析,我都说累了。”崔瑜今日本就心力交瘁,此刻不喝,更待何时。
肖禾的恋爱经验丰富,也就是栽在陈晨的身上,为他的白月光怄气,为他的艺术付钱。论理论和实践,崔瑜根本比不过她。“人家肯定是有缘由的。不然为什么连名字都要改。”
崔瑜光喝酒不说话。肖禾接着说:“而且你不觉得他改的这个字,和你的名字是一套的吗?怀瑾握瑜。”
还用肖禾说,崔瑜早就想到了。
“你说呀。你对他什么想法。”
“没什么想法。”
“狗屁。我就看不得你这个样子。你别自己找苦吃。”
“我怎么自己找苦吃了?”
“你爱他,他爱你。还在这儿推来推去的,不是自讨苦吃是什么。”
崔瑜说不过她,拿叉子在沙拉里捣乱。“反正你快给我介绍个心理医生,快点的。”
肖禾这才想起来,“你什么症状啊?你跟我说下呢。我也好给你推荐。”
“做梦。”
肖禾笑了,“你真是口是心非。你先去医院挂个号看看呢,找个神经科或者睡眠医学的看下。”总之常做梦不是好事,至少对睡眠不利。
“还有睡眠医学这种科室?”崔瑜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这妥妥地正中靶心。
肖禾的父母都是医生,从小对这些医院相关的事情耳濡目染。虽然从高中就立志要逃脱自家的医学世家buff,但从不矫情,该用就用。当即就发了一个信息给家里的长辈,让他给崔瑜科普科普。
肖禾拿着崔瑜的卡去结账,两人都喝多了,开不了车,肖禾说她来找代驾。
崔瑜坐在靠窗的椅子上,远远观望着肖禾和那个服务生眉来眼去。也好,谁都比陈晨好。
窗边走来一个熟悉的人影。崔瑜心想。完了,这下出现幻觉了,还要挂一个精神科。
那人却并未走过,隔着窗户停在了崔瑜的面前。新年的装饰还未完全卸下,崔瑜隔着一条龙飞凤舞的蛇看向谢瑾。
肖禾扶着崔瑜到了车前,先把崔瑜送上副驾驶,再自行上了后座。
崔瑜虽然喝多,但保持清醒也不难。整个人埋在肖禾的大牌围巾里,黏糊糊地问:“肖禾你怎么拿到他号码的?”该回答的人只是笑。
崔瑜已经没力气追问了。温暖又安全的环境,她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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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瑜醒的时候,肖禾早就不见了,她对谢瑾倒是很放心。
此男正在驾驶座上聚精会神看代码。崔瑜转醒后盯着他看了几分钟都没察觉。她想起了很多,一起解题的时候,一起竞赛培训的时候,一起补课的时候,一起考试的时候。崔瑜从来都不是在谢瑾帮助她的某一分某一秒突然心动的。他只要全神贯注地做着眼前的事,崔瑜看到一次就会心动一次。
如此专注,近乎虔诚。如果说有人慕强,那么崔瑜则是慕“诚”。
她是个三心二意的人,恨不得心里同时装下七八件事,同时开工。她只有一次全心投入无可挽回,然后像秋叶飘,安静地落败。
想到这里,她不想再看谢瑾了,把头扭过去。拧到了脖子,她还是发出了“嘶”的声音。
谢瑾打开车内的灯,关了电脑。“你醒了?把衣服穿好再走吧。地下车库也挺冷的。”
崔瑜又把头扭回舒服的角度,简单抻抻肩膀就要下车。
她不开口问,谢瑾反而急了,“你不问问我吗?”
“问什么?”
“肖禾是怎么找到的我?”
崔瑜没有预想中的沉默。刚刚苏醒的几秒,她脑内电光石火的瞬间就想明白了。“不用问吧。肖禾知道你的名字,只用把当年的路再走一遍,找到你的联系方式岂不是很简单。”
谢瑾拉住她的手,不让她下车,“崔瑜,别这么轻易地放过我。”
“啊?”崔瑜不理解他是什么意思。他接着说:“恨我也好,骂我也好,就算同样不告而别一次也好。别原谅我。”
全力以赴之后发现角斗场上没有观众没有对手的感受她反复咀嚼了数十年,怎么会愿意让谢瑾也尝试一次。
谢瑾所有的体会都不过是来自肖禾的描述,再精准的写手也无法描摹当时的境况。仅仅是这样,谢瑾就已经难受地发狂。他说不要原谅我,却又比谁都希望崔瑜能放下心结。
她心软,也太偏爱17岁的自己。
趁着酒意,她凑上去,送17岁的自己一个礼物。是她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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