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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府大门前几辆青篷马车装点妥当,车辕覆着厚毡。
仆役们沉默地做最后检查。
裴弦一身靛青劲装,外罩玄色厚斗篷,立在阶下。
他脸色略白,眼神沉静。
高阶上,裴净思和尚姝说着“为国效力”“保重身体”的场面话。
裴宇莫站在尚姝身侧,看着裴弦,神情复杂。
十日前紫宸殿拒婚求戍边的决绝犹在耳边。
昨夜,他闯进东宫,不管不顾地抱住季萧玉,把脸埋进那带着龙涎香气的衣襟。
季萧玉身体微僵,片刻后,温热的手掌落在他背上,声音低沉
“怎么了?”
裴弦没说话,只是手臂收得更紧。
此刻,那份紧拥留下的温度,还固执地贴在心口,成为面对眼前这一切的底气和刺痛。
陈墨文来了。
一身半旧青衫,衣襟微乱,提着一小坛酒。
他穿过庭院,径直走到裴弦面前,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像淬了毒的钩子,死死黏在裴弦脸上,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审视,又迅速被更深的冰层覆盖。
“陈墨文?”
裴弦眼神动了动,带着惯常的疏离客气,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那眼神让他不舒服。
陈墨文没应声。
他拍开酒坛泥封,一股冲鼻的酒气散开。
他拿过石桌上两只粗瓷碗,倒得太急,浑浊的酒液溅出碗沿。
他把一碗重重推到裴弦面前,自己端起另一碗。
目光抬起,不再掩饰那冰层下的东西,是翻涌的嫉恨。
“裴弦”
陈墨文声音不高,字字像冰碴子刮过空气
“此去北疆,山高路远。这一碗,权当……为你饯行。”
那“饯行”二字,咬得格外重,带着讽刺。
裴弦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恶意,下颌绷紧。
他伸手去端碗,动作平稳,指尖却微微蜷起。
指尖快碰到碗沿的刹那——
刺耳的碎裂声炸开!
陈墨文猛地扬手,带着一股发泄般的狠劲,把那只盛满烈酒的粗瓷碗,狠狠砸在裴弦脚边的青石地上!
瓷片乱飞,浑浊的酒液泼溅开,弄湿了裴弦的靴子和裤脚,冲鼻的酒气猛地散开。
四周死静。
仆役僵住,裴净思和尚姝一脸错愕。
裴宇莫皱紧眉。
陈墨文不看地上狼藉,只死死盯住裴弦瞬间煞白的脸,嘴角扯起一个冰冷恶毒的笑,那笑容深处是扭曲的快意和无法言说的痛楚。
声音不高,却像毒蛇吐信,清晰钻进每个人耳朵:
“娈童之流,不配饮我的酒,更不配为友!
此路,你好自为之!”
每个字都淬着他阴暗心思里发酵的毒液。
他得不到的,就要亲手毁掉那份清高,把他拉下云端,踩进泥里。
说完,他看也不看裴弦惨白的脸和四周的目光,把自己手里那碗酒,像泼掉什么脏东西一样随意泼在地上。
转身,头也不回大步走了。
青衫背影穿过庭院,肩胛骨在衣料下绷得死紧,透着一股狼狈的决绝,消失在府门外萧瑟的长街。
风卷着枯叶打旋,掠过地上碎瓷片和混着泥的酒渍。
冲鼻的酒气裹着寒气,死死缠在裴府门前。
裴弦站在原地。
脚边冰冷的酒渗进靴子。
他望着陈墨文消失的方向,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没了。
他眼皮猛跳了一下,眼神里那点沉静先是碎裂,露出猝不及防的惊愕和被当众揭短的难堪。
紧接着,一股被侮辱的怒火直冲头顶,烧得他眼角都绷紧了,苍白的脸皮底下透出一点激怒的红晕。
他看懂了陈墨文眼中那扭曲的嫉恨,那根本不是为友之道,是求而不得的阴暗反噬!
这认知让他心头涌起强烈的恶心和更深的鄙夷。
他喉结狠狠一滚,像要把冲到嘴边的冷笑或怒骂硬生生吞回去,嘴唇抿成一条死白的线,嘴角向下撇出一个冰冷刺骨的弧度。
他慢慢收回僵在半空的手,拢进袖子里,指甲在掌心狠狠掐进去,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手在袖子里细微地抖着,那是强压的怒火和极度的厌弃。
“启程。”
他声音哑得厉害,像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硬邦邦地往外蹦。
他谁也没看,猛地抬脚,不是绕开,而是重重踩上那摊混着碎瓷的冷酒,靴底碾过尖锐的瓷片。
他走向第一辆马车,步子迈得又稳又重,后背挺得笔直,像一根绷紧的弓弦,透着一股被彻底激怒后带着冷硬刺的孤绝和彻底的划清界限。
车帘落下,隔开了外面所有的目光、冷风和那令人作呕的酒气。
帘子隔绝视线的瞬间,裴弦一直紧绷的肩背似乎微不可察地松了一下,但随即,更深沉的冷寂笼罩了他。
昨夜拥抱的暖意与此刻刺骨的羞辱在心底激烈冲撞。
他闭上眼,靠在冰冷的车壁上,袖中的手,依然紧握着,汲取着那份属于悯吟唯一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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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大家应该了解到了陈墨文他的内心,他来的时候衣衫不整,这就表明他的内心是不平静的,或许这是一瞬间的决定,而他能那么快得到裴弦的消息,大家应该能猜到为什么[粉心][粉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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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陈墨文送酒断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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