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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13章

之后的日子一切似乎恢复平常,又似乎不太平常。

平常的是安娜和项晨修一如既往的上课,安妮一如既往的听不懂数学,而不平常又在于王迪和王薇薇还有刘佳佳等一众人不再用鼻眼看人。她们似乎回到了和同龄女孩的身高,和每一个人都平视着谈笑,虽没有过度热情,却也足够安分。

元旦晚会很快来临,这次晚会没有像上次有合唱,只有个人表演,王迪早早就为此次晚会做足了准备,她从小学的拉丁舞,功底十分不错,安妮看见过几次她跳舞,自信从容,在冬日暖阳的照耀下似乎闪耀着金色的光芒,和平日里的她判若两人。

晚会安排在大礼堂,安妮和段心语窝在自己班级的座位上,段心语带了不少零食,两个小女生嘴动个不停,分不清是在谈论舞台上的表演者还是在吃东西。

轮到王迪上场时班上一阵欢呼,安妮和段心语也惊呆了,对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来说,拉丁舞的舞蹈服还是比较 open 的。所以安妮惊得捂住了小嘴,而场下的男生们也沸腾了,口哨声接连响起,站在台上的王迪和搭档却是从容不迫。

音乐声响起,两人十分默契的舞动身姿,又引得一阵欢呼,项晨修也有些震撼,抛开往日的成见,今日的王迪是十分耀眼的存在。

一舞毕,两人谦逊的谢礼下场,而场上的欢呼口哨声却比登台时更加热烈。毫无疑问,王迪一舞成名,整个礼堂充斥着打听她名字的问询声。

所有节目表演完后就等着颁奖,王迪获得了第三名。上台领奖的时候安娜上台送了一束花给她。安妮心里酸酸的,不明白为什么安娜要对她那么好,手中的零食也不再动了。

项晨修关注着她,自是看到了她的表情变化,但他没说什么。待一切结束后安排没有家长接的同学去坐公车,安妮也排在坐公车的队列里,项晨修想了想还是把她拉出来,低头在她耳边道:“一会儿和我一起。”

安妮咬着奶茶的吸管,乖巧地站到一旁。等到所有人都坐上公车离去,项晨修才过来带她往停车场走去,安娜今天自己开了车,王迪父母也没有来接,但是她家小区和安娜家顺路,所以安娜选择送她。

两人刚上车项晨修的电话就响起了,他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在车载屏幕上点着接听,安妮这才看到屏幕上端显示着安妮母亲。项晨修看了眼安妮,礼貌开口:“你好,我是项晨修。”

电话那头传来安妮母亲温和的声音:“你好项老师,我是安妮的妈妈,是这样,我听说你们今天开元旦晚会后就放假了,现在我在学校门口,看着学生们都安排坐公车走了,所以问一下安妮是跟着公车一起走了吗?”

闻言安妮露出惊讶的神色,项晨修也看向毫不知情的她,回头道:“她没有坐公车,现在在我车上,这样,你就在校门口等我,我马上把她送出来。”

安妮妈妈道:“好的,麻烦你了。”

项晨修的车驶出校门,安妮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妈妈,学校门口的灯光照在她身上,好像比上次见面的时候胖了点,安妮想。但项晨修却清楚的知道,那腹部的隆起是一个小生命的存在。

她自己打开车门下车,项晨修思索再三还是开了口:“安妮。”

她手还握着门把手,转身不解的看向他。他握了握方向盘道:“记得写作业,还有,有什么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她笑着点点头,挥手跟他再见。转身上了她妈妈身旁的车。项晨修看着远离的车子不禁暗骂自己神经,重新启动车子离开学校。

元旦三天安妮是在夏叔叔家度过的,那是一栋别墅,开了 6 个小时的车才到达。

到的时候安妮已经睡着了,是司机把她抱上楼的,她在半夜醒来,看着漆黑的房间,胸前摸不到外婆的照片,突然心里就发了慌,想喊叫,又记起不在原来的家里。就这样静静地窝在床上直到窗外泛起鱼肚白。下身的尿意来得越来越急,她才勉强挪动快要僵硬的腿下床,走到窗边拉开窗帘,让所有的光都照进来。她才看清房间里还有一道门,她赤脚走在地毯上,轻轻推动那间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卫生间,她松了一口气,赤脚踏上冰冷的地砖,冰凉的触感从脚上传来,激得她差点没憋住那股热浪。

解决了个人问题,她看见洗漱台下摆放着一双拖鞋,她想穿上,又害怕把地毯弄脏了,索性重新赤脚回到床边,才看见床尾也有一双拖鞋,毛绒绒的,她拿起来看正是自己的码子,且鞋底十分干净。她这才穿上在房里四处打量。房间比原来的大了很多,刚才拉窗帘的地方是一个小型书房,两边柜子里堆了满满的书,还有一台电脑,她对那些厚重的书本不感兴趣,转身寻找自己的书包,书包放在床尾的沙发上,手机也放在里面,她拿起手机。没有任何消息,她想了想,给项晨修发了条信息:“项老师,我到了。”那头的人很快回了信息,极为简单的一个“嗯。”毫无感情可言,实在无聊,突然想起昨天段心语塞给她的小说,爬到床尾拿出来打发时间最为合适。

她看小说过于入迷,直至门外响起敲门声她才回过神,忙把书放在枕头底下。妈妈已经开门进来了,她今天穿了一件颇为紧身的针织连衣裙,那腹部的隆起愈发明显,安妮似乎想起了什么,伸手去摸妈妈的腹部。妈妈也伸手抚着她的脑袋,温柔道:“是个弟弟呢,已经八个月了。再有两个月他就要和姐姐见面了。”安妮没有说话,她在上次见面的时候已经和夏叔叔在一起了,甚至已经有了孩子,那还多于问她的意见干什么,她想。过了半晌,妈妈才察觉她的神情不对,问道:“你不喜欢吗?”

安妮抬头看向妈妈,问道:“你和夏叔叔不要离婚好吗?”

她的手还搭在妈妈的腹部,感受着那个所谓的弟弟,她想着他生下来会是什么样的,夏叔叔脾气那么好,又那么有钱,应该是一个美满的家庭。

没等妈妈回答,她又傻笑着开口:“我好像有点饿了。”

妈妈笑了笑,站起身道:“快去洗脸换衣服下楼吃早餐吧。夏叔叔还在等你呢。”

安妮洗漱完妈妈已经下了楼,她沿着楼梯下到一楼,夏叔叔和妈妈早已在餐桌前坐好,算起来这是她第二次和夏叔叔见面,略显局促。她低声打招呼:“夏叔叔好。”

夏叔叔一如上次的微笑道:“安安起床啦,快坐下吧。饿坏了吧,昨天公司加班,不然都要和你妈妈一起去接你回家的。你们回来的时候也有点晚了,厨房做的晚餐都没有吃就睡了。”

安妮有些害羞,不知道该说什么,拘谨的拉开椅子坐下。

夏叔叔继续道:“不知道你爱吃什么,所以一样准备了一点。”

安妮点点头,又觉不太礼貌,遂低声道:“我都可以的。”

夏叔叔笑着,没在说话,夹了一个包子给她。

早餐很快结束,夏叔叔提出带母女二人出去玩。安妮上楼换了套运动服,跟着出了门。

先后去了几个公园还有当地地标性的建筑,午饭和晚饭都是在外面解决的。

安妮一路上拍了很多照片,到家时累得爬楼梯都觉得腿软。第二天照常是外出的一天,安妮依旧兴致勃勃,却也是疲惫的回家。

到了第三天中午,假期已经接近尾声,夏叔叔已经提前回了公司上班,妈妈这两天也略感疲惫,索性安排她坐飞机回学校考试。

她本能的有些抗拒,却不敢开口,直到机票已经定好,妈妈和司机把她送到机场,她才哭着道:“我害怕。”

妈妈还以为她是害怕分离,轻声哄道:“回去考了试就放假了。放假了我又来接你。”

她紧紧扯住妈妈的衣袖哭道:“我害怕高,我害怕。”

妈妈一脸错愕,女儿长到 13 岁,她从不知道她恐高,然而面对广播中传来的登机提醒,她的些许愧疚被临来的愤怒冲散,她略感无奈,音量也不自觉提高道:“那现在怎么办,马上就登机了。”

安妮不敢说话,眼泪唰唰往下掉,妈妈也有些许不忍,放低声音道:“你乖一点,这么多人看着你呢,害不害羞。就一个小时就到了。我给项老师打电话了,他会去机场接你。”

安妮还是哭,妈妈也有些许不耐烦,冷冷道:“不知道你外婆怎么带的你,都这么大了胆子还这么小。”

闻言,安妮止住了哭泣,她抬头冷冷的看着妈妈,一把扯过她手中的书包,转身大步走向了登机口。

整个飞行过程中她紧闭着双眼,双手死死抓住扶手,一个小时的飞行过程对于她来说简直是酷刑。下了飞机她左右搜寻着卫生间,没看见项晨修。项晨修一把拽住小小的她。

她一脸错愕中带着惊喜:“项老师。”

他看出她寻找的目标,点点头拉着她往卫生间走去,接过她手中的书包,示意她进去。

坐上车了他才打趣她:“胆子变大了嘛,敢和你妈妈吵架了。”

她小脸红了红,没说话。项晨修继续道:“这两天光顾着玩了,作业一个字没动吧?”

“写了一点,数学太难了。”她低声呢喃道。

项晨修极为自然的腾出右手轻抚她的头顶,没再说话,将车开回小区。

他和几位老师留的作业都不太多,她把其余的全写了,只留了最难的数学。

回到家项晨修就先辅导她写完了作业,看她实在困了才离开。回到自己家里才看见安娜发来的信息,短短几字:“我同意了。”

他无力的倒在沙发上,看着亮着的手机屏幕,一时没忍住把它砸向了电视。安妮妈妈的电话打来时他正和安娜被双方父母逼着订婚,项晨修的一再反对触怒了双方老人,安父一怒之下以此次安娜被举报为由让安娜到机关工作,安娜不同意,安父又再给了一条路,让安娜到山区支教一年。

项晨修当即反对,却遭到讥讽:“你没什么好同不同意的,你们既然瞧不起原生家庭带来的权利,那你们就好好享受一下作为你们领导的我们给你们的福利。”

项晨修正欲反驳,就接到了安妮妈妈的电话,安娜让他先行离开。担心着那个小丫头,他随即离开了安家。却没料到最终安娜妥协了。

上了一周的课,紧接着就是期末考试,安娜照常上着课,项晨修也没再过问。直至考试结束,学生们叽叽喳喳的讨论着假期的出游,安妮和段心语陈圆圆几人互加了 □□,却是心事重重。项晨修走至她身边:“怎么了?担心自己考不好?”

安妮还未开口段心语抢先开口道:“不是,她不想回家。”心事被人说出,她皱眉推搡着段心语。

项晨修猜到了原因,她生性敏感,现在母亲已经怀孕,有了新家,她似乎融不进那个家。他不知怎么安慰,只道:“等会儿你妈妈来接你吗?”

她摇摇头,安娜在此时过来。他迎上前去:“什么事?”

安娜笑着冲几个小姑娘挥挥手,低声对他道:“等会儿我坐你的车。”她的意思很明显,这是两人的单独谈话,她不希望安妮在场。

临出校门前项晨修看到安妮呆呆的站在那辆黑色的车前,和一个男人僵持着,他还是没忍住,把车停靠在路旁,跳下车问道:“怎么了?”

那男人见他,笑着伸过手相握道:“你好,这位是项晨修项老师吧?我是安妮的,父亲。

他略显尴尬的停顿了一下。

项晨修伸手回握道:“您好,这是怎么了?”

夏叔叔伸手揽过安妮的肩膀亲昵道:“这丫头闹别扭呢。”

项晨修看着那个小丫头,会生气,会闹别扭了,比刚认识时多了些生机,像个同龄的孩子了。

他笑着道:“听话,跟你父亲回家吧。晚上我给你发照片。”

他知道她别扭什么,想回去拿外婆照片却又不敢说,于是说晚上给她发。她上次去的时候夏叔叔就给她换了新手机,她也加了项晨修的 □□。她抬眼看看他,又看看夏叔叔,转身拉开车门上了车。夏叔叔是特意来接她的,知道她恐高,害怕坐飞机,她真是被宠得有点不识好歹了,她靠在车窗上想着。

安娜看着驶远的轿车,对项晨修道:“看她现在这样,我也比较放心去山区了。”这是自她上次那条信息以后第一次和项晨修谈论这个话题。

项晨修活动了一下脖子,浅浅道:“为什么?”

安娜突然就笑了:“我妈说,你还爱着我。”

项晨修一脸疑惑地看着她,她继续道:“我妈说,我去历练一下自己,磨磨自己的脾气也好。”

“那,为什么说….”他没能说出口。

安娜看他窘迫的脸道:“我妈说,我去了之后你肯定会跟着我去。只要你跟着我去了,那就证明你还爱着我。”

她一脸俏皮,项晨修却极为无奈。他极为认真地说:“我不会去。我放不下这群孩子,这是我带的第一届小孩子。我不会丢下他们。”

安娜却苦笑道:“我知道,所以我跟爸爸说,我一个人去就够了,以前都是我的错,你又没有什么错的。不就是流放嘛。我一个人就行了。”项晨修不语。

发成绩单的时候安妮没有来,她妈妈提前给项晨修打了电话,成绩单发在了她的手机上。

数学依旧是差得惨不忍睹,但好在语文和英语分数足够好看,所以她不再是倒数十名,语文作文甚至得到年级组一致赞叹,年级组的语文老师们见到他时都在夸:“你们班那个安妮文笔不错哦,小小年纪文章写得太美了。”

项晨修笑着接受赞美,心情十分愉悦。江洲却早一步将这些消息告诉了安妮。彼时安妮正在家里补习数学,家教老师在黑板上写着公式,回头就看见她握着手机傻笑。轻咳两声示意她收起,她忙回复江州:“在上课。”就把手机关机。家教老师接着授课,安娜继续强撑着精神听课。

回来有半个月了,夏叔叔白天基本不着家,好似每天都很忙,但是每晚都会回来陪妈妈用晚饭,用完晚饭后会陪着妈妈在沙发上听育儿节目。家里的保姆说:“这是夏先生的第一个儿子,他自然十分重视。”

安妮每每看着两人慈爱的神情便觉十分不自在,总是吃完饭就回房间待着。

夏叔叔对于她十分客气,从不进她房门,每天的交谈就是餐桌上的课业询问,家教是夏叔叔花高价请的,但是安妮苦于对数学提不起丝毫兴趣,进度也十分缓慢,夏叔叔从不曾苛责什么,只笑着说慢慢来。

但妈妈就不一样了,她总在老师离开后突然推门而入,随意翻动着安妮的课本,在看到无聊的涂鸦时语重心长的道:“你怎么就这么笨呢,像你爸一样。”她很少提及安妮的爸爸,安妮也从不追问,只不过有一次她再次说出这话时加了一句:“到时候你夏叔叔的女儿回来你怎么办,样样都比人家差。”

安妮这才知道夏叔叔还有一个女儿,妈妈接着道:“她比你小一岁,和她妈妈在英国,已经上初中了,今年说是要回来过年。”她眼神中有些许担忧,对于这个素未谋面的继女。安妮却想着,原来要过年了。

夏叔叔的女儿在大年夜回来了,夏叔叔亲自开车去机场接的。安妮和妈妈早早地换上红色衣服在门前等着,她下车时着实惊艳了安妮,她就像妈妈给自己买的那个芭比娃娃一样,一头微卷的头发,白里透红的脸蛋,一身剪裁得体的小洋装。她跳着上前拉住安妮:“你就是安妮吗?怎么比我还要矮。”

安妮对她突如其来的热情不知作何回应,夏叔叔跟在她身后板着脸道:“没规矩,先叫长辈再跟姐姐打招呼。”

她毫不在意,转身对安妮妈妈道:“你好,柳妈妈。这样叫你不介意吧。”

安妮见母亲受宠若惊,忙拉着她的手道:“可以的可以的。熙熙坐那么久的飞机累了吧,快进屋。”说着就拉她进屋,安妮静静跟在身后。

进了屋夏熙熙先上楼去换衣服,夏叔叔忙道:“你的房间现在是安妮住着,周嫂布置了一下客房,你去客房吧。”

她瞪大了双眼问:“Why?”

安妮觉得脸在发烫,一种鸠占鹊巢的想法油然而生,正尴尬着又听她开口道:“为什么我不能和安妮一起住?”

几人略显惊讶,夏叔叔开口道:“你问问你姐姐愿不愿意和你住。”

问题抛给了安妮,她好像没有拒绝的权利,毕竟,那原本就是人家的房间。

夏熙熙又拉起她的手往楼上走去,边回头对夏叔叔道:“爸爸,你把我的箱子拎上来,我要换衣服。”

进了房间夏熙熙四处观看道:“还是老样子。”

安妮局促地站在一旁,夏叔叔将她的行李箱提进了房间对她道:“抓紧换了下来吃年夜饭,一家人等着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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