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智械纪元免费赠送给您的游戏币，请妥善保管，合理规划使用哦~”
被拉进电玩城的瞬间，黎宛耳边忽然充斥着喧闹的声响。快节奏的打击乐与五彩斑斓的灯光交织成璀璨的视听海洋，爆米花甜蜜的香气四处弥漫。
入口外，方才还一片昏黑的商场竟然变得金碧辉煌，所有的灯仿佛在眨眼间亮了，楼层之间的LED灯带熠熠生辉，广阔的中庭悬挂着流光巨幅画报，提着购物袋的游客三五成群路过，热闹非凡。
杜鹃不知何时松开了她的手，和黎宛并肩站在电玩城的前台排队。
“热闹吧？”杜鹃说。
黎宛不知道作何感想，只能潦草地点头回应。
她的目光转移到身后的队伍。队伍还挺长，单独排队的居多，也有的像她们一样两个人一起。
“这些人是哪里来的？”她悄声问杜鹃。
杜鹃把手指放在嘴唇边比划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少说多看，少行动多观察。”
杜鹃和黎宛的位置接近队首，走掉一个，前面就只剩一个戴鸭舌帽的大哥。大哥个子不高，黎宛从后面只能看见对方冒着晶亮汗水的黢黑脖颈。
闪着蓝色混合紫色灯光的柜台后面，一位穿着黑色紧身胶衣、戴着机车头盔的女店员正在甜甜地喊话，身高至少一米七八，身材火爆如同游戏建模。
“下一位！”外貌神似AI优秀作品的女店员说。
排在前面的男人浑身刺挠似的摸了摸自己，梗着脖子凑上前去。
“我要下楼，还要兑换一张电影票。”鸭舌帽大哥压低声音道。
他刻意降低了音量，不过距离很近，黎宛还是听见了。除此之外，眼尖的黎宛发现鸭舌帽大哥推过去一个巴掌大的白色塑料筐，里面叠放了许多硬币。
“电影票100游戏币，下楼50。”店员虽然隔着头盔说话，吐字却十分清晰。
“之前不是还说五十，怎么变成一百了？”男人的音量骤然升高，又紧接着压低，似乎在隐忍怒火。
“单看电影只要50游戏币，下楼也只要50。如果既想看电影又想下楼，需要您付出公平的代价。”头盔女说。
“你怎么早不说清楚，信不信我去投诉？”男人似乎有些着急。
“我很抱歉。”店员不为所动。
“把你们老板叫过来。”男人右手往头顶一伸，把脏兮兮的鸭舌帽啪的一下甩到柜台上。黎宛敏锐地察觉，空气中突然荡开一层隐晦的能量波动。
“合理定价自愿购买，这是智械纪元的规定。”女店员比男人高出两个头，不说话时有种居高临下的气势。
“你是不是真人啊，怎么听不懂人话？我要见老板！”鸭舌帽大哥没有硬碰硬的底气，于是整个人踮着脚靠在柜台边缘，企图凭借耍赖过关。
店员站得笔挺，黑色机车头盔转向他，光滑的表面被霓虹灯反射出冷冷的紫色光带。
“如果您干扰我们的正常工作流程，将会被请去保安室，稍事休息。”头盔女的声音毫无波澜。
被保安抓走，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事。
“那老子不看这破电影，直接兑换下楼的票，总行了吧？”店员始终不松口，男人只好咬牙切齿地把帽子重新戴回头上。
“好的，您还多出五十枚游戏币，将自动折算。”
“共计一百游戏币，为您兑换通行证一张。”头盔女紧接着毫无感情地播报道。
她掏出一枚巴掌大的黑曜石印章，看上去沉重且有质感。
男人急不可耐地伸出手。店员戴着黑色指套的手用力一压，在他手背上留下一个鎏金的蓝紫色圆形印记，郑重提醒：“温馨提示，非正常渠道获得的纪念品不可以带出本店，请现在交还。”
“哈。”鸭舌帽大哥看了一眼手背上的蓝紫色章戳，忽然冷笑一声。黎宛在侧面看到他流露出计谋得逞的笑容，顿时有种预感。
果不其然，这人下一秒就转身朝店门外跑去。
有位路过的游客不小心挡了他的路，被这名男子一把推开。游客一屁股坐在地上，打翻了手上的硬币筐，圆圆的游戏币叮铃哐啷洒落一地，男人则趁乱飞速跑出店门，路过一团粉色的庞然大物。
“他死定了。”黎宛还在默默观望，杜鹃忽然在她耳边凉飕飕地说。
就在杜鹃这句低语刚出口的片刻，男人正好冲到栏杆边，不管不顾地往下跳。然而他的脚还没离地就停在空中——一只巨大的粉色泰迪熊提着他的脑袋，轻松地拧了一下，像人类拧瓶盖那样，把他的头旋转着揪了下来。
嘈杂的音乐盖过短暂的惨叫，鸭舌帽大哥矮壮的身躯无声地痉挛性抖动了一下。
鲜血喷溅，黑色鸭舌帽软绵绵地掉在平台边缘，又由于帽檐的重力掉了下去，直直坠入深渊。
泰迪熊高举着它的无头战利品转过身来，眼珠滴溜溜转，嘴部缝线忽然裂开，露出里面黑洞洞的口腔，以及一口整齐的白牙。
“好像人类的牙齿。”黎宛喃喃道。
“不用怀疑，这明显就是。”杜鹃说。
这只巨大的玩偶竟然拥有放大版的人类牙齿，平整的方圆形门牙尤其瞩目。大概是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它龇牙一笑，用毛茸茸的布偶手臂把尸体对折成两半塞进嘴里，开始慢慢咀嚼。
人群纷乱逃窜的画面并没有出现，黎宛留意到，周围的人有的在说话，有的在数游戏币，还有一部分人选择和她一样，饶有兴趣地观看吃播现场。
被推倒的游客顾不得屁股疼也顾不得看热闹，在地上慌慌张张捡自己的游戏币，却不小心提到塑料筐。有硬币滚到黎宛脚边，黎宛低头瞟了一眼，并没有帮忙捡。
游戏币应该是在这里生存下去必不可少的资源，然而其他人只是看着。这种情况下，别人不动，她自然也不能动。
注意力回到玩偶身上。咀嚼的过程中，泰迪熊脸上那双苹果大的眼睛愉快地眯起，黑白分明的肉质眼球在覆盖人造绒毛的熊脸分外突兀。
吃完之后，泰迪熊的眼珠再次左右转动，带着些许遗憾，笨拙可爱地坐回门口。
“下一位。”戴头盔的女店员清甜却平直的声线彻底拉回黎宛的注意力。
黎宛和杜鹃一起站到柜台前。
“欢迎来到智械纪元电玩城！对于初次来到这里的客人，智械纪元免费送给您15枚游戏币，祝您在这里玩得开心~”
女店员模式化欢迎道。
“我们的营业时间为每天晚上19:00到凌晨4:00，所有游戏设备的使用规则都已经在机器上标明，玩家可选择投币进行游戏。游戏币可用于在自动售货机处消费，也可在前台人工兑换纪念品。”
“游玩过程中请保护好自己的财物，智械纪元不允许偷窃行为发生，但不对财物遗失或被盗负责。此外，请您随时关注游戏币的消耗情况，确保自身持有至少一枚以上的游戏币。如果游戏币耗尽，您的游客身份将在三分钟内被取消，后果自负。”头盔女流畅地说出一长串话。
“请问我想下楼至少需要多少游戏币呢？看电影要多少币？”杜鹃故意问了两个答案已知的问题。
“购买一级通行证需要50游戏币。电影票需要50游戏币。”店员回答。
杜鹃：“如果我想看完电影再下楼，一共要付多少？”
店员的声音从一动不动的头盔里传出：“一共要150游戏币。”
杜鹃给了黎宛一个眼神，黎宛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杜鹃在确认店员回答问题的逻辑，显然，即使带鸭舌帽的游客质疑过这种表述方法，店员依旧不会修改她的描述。这意味着，她们问店员的问题必须要经过反复确认才能得到真实结果。
“我们可以在电玩城停留多长时间？有最低消费指标吗？”黎宛问。
“我们的营业时间为每天晚上19:00到凌晨4:00，如果您喜欢智械纪元，也可以永远留在这里。游客每人每小时需要支付3枚游戏币管理费用，上不封顶。如果还有其他问题，可以前往休闲区的电子公告栏阅读游客指南，祝您玩的愉快。”头盔女说。
这段话里含的信息不少。杜鹃又问今天有什么电影可看，头盔女却置若罔闻，直接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回答和欢迎语。
杜鹃知道问不出什么消息，摆手道：“行，知道了。”
黎宛说：“谢谢你，先把免费赠送的游戏币给我们吧。”
这次店员没有机械地重复话术，而是推过来两个白色小筐。镂空的白色塑料筐里面有三摞游戏币，每一摞有五枚，硬币表面雕琢着繁复的花纹，中间嵌着暗红色或深褐色的污渍。
提供的初始资金只有15枚游戏币，电玩城营业时间为九个小时，游客每人每小时需要支付3枚游戏币管理费用，也就是说，她们如果不赚钱最多只能活五个小时，不然会在三分钟内失去游客身份。失去游客身份意味着什么自不必说，想下楼还得凑齐50枚游戏币去兑换通行证，不然就有机会永远留在智械纪元。
这个“留在智机纪元”肯定是褒义的说法，又没说必须要活着，留在泰迪熊肚子里不也是留嘛，有什么区别？
总之，结合刚才发生的悲剧和店员说的话，黎宛百分百确定这些污渍是某些倒霉蛋的血迹。
黎宛：冷漠.jp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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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幽都暗影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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