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日魏阳景在院中练武,忽将长枪掷上屋顶。
他跃上墙头却没有抓到人,奇怪地盯着某处。许久才拔出长枪,重新落回比武台。
隐身不成,姜泠月干脆闯入其生活。她谨记司命的提醒,戴上了一张特制面具。
若不遮掩,来日魏阳景飞升天界,窥破法术将她认出,中天庭干预凡人飞升之事或许会传扬出去。
看着拦在马前的男人,魏阳景道:“阁下有事?”
“在下想在公子府上做事。”姜泠月抱拳,说话间向他展示起功夫来。
魏阳景骑着高头大马走近,他微微俯身,勾起唇角:“你一女子在我府上谋差事,莫不是别有用心?”
姜泠月重复:“女子?”
魏阳景冷哼,高仰起头并不看她:“从走路姿势,行事说话,我还看不出你是女子?若没事就归家去,免得招惹祸事。”
“驾!”他轻抚爱马,抽动马鞭远去。
马蹄带起尘土,姜泠月侧过身去,一把掀开裹在身上的厚重衣服,微微叹气。
她数次伪装,魏阳景竟一次都没认错。
机会再度来临,魏父作为镇守边关的大将军,把控着北狄大半军队。魏阳景孤身留在都城,亦是质子。国主始终存有戒心,他终是招来杀身之祸,被迫逃离都城。
任他曾经多么志得意满,身边花团锦簇,逃离时跟随出来的不过一个老谋士而已。
雨夜中,谋士骑马带着魏阳景在小路疾驰。他眉头紧锁,狼狈不堪。前路忽然出现一个身穿蓑衣,头戴斗笠的人。谋士一惊,扬起马鞭直冲而去。
“前路有埋伏,莫再前行!”斗笠客的声音透过雨幕,真切传入耳中。
谋士急急拉住缰绳,前方果然有一坑洞。在这山间小路上,他退无可退,单独下马面对斗笠客。
后方马蹄声响起,一队精兵逼近。谋士握紧匕首,无论如何,他也要护公子周全!不要小看书生!
他一个踉跄,栽倒在水坑里。
斗笠客快他一步,她手上持棍,几息就将追兵捶落下马。
谋士惊呼:“阁下究竟是敌是友?”
姜泠月一把将老谋士抓上马背,自己又从树林中牵出一匹马。
两匹马绕道下山,往大将军驻守的南部边城赶去。老谋士怀疑此人是将军派来的人,路上试探又否了,心底很是防备。
魏阳景苏醒时,熟悉的面具近在眼前,他抽出腰间长刀冷笑:“又是你?”
对方修长的手指弹在刀背,长刀翻飞入水。他暗自震惊,默然无言。
姜泠月早就准备好说辞,娓娓道:“我的父亲是江湖人,早年受过将军恩惠,我想投入小将军麾下报恩。此前是怕您嫌弃我江湖之人的身份,才数次伪装。”
她笃定魏阳景自小与爹娘分离,这种侠义之事总能叫他信上几分。
果然,魏阳景低头,似乎默认了。
“你到底是女子,跟着我们不方便。此番救我已算报恩,你走吧。”魏阳景坐起身,背对她察看伤口。
姜泠月道:“公子身处险境,我岂能半路离开。我看公子伤口化脓,这里有些药草。”
老谋士挤过来,拿起草药又捻又闻,魏阳景道:“张叔,她要杀我们早杀了,狐狸尾巴要露也不是现在。”
张先生窘迫,熬好药后自己先喝一口,随后才喂给魏阳景。他又听姜泠月的话,在伤口处抹药,伤势果然减轻。
“姑娘的药当真神奇。”张先生不咸不淡。
“我常年行走江湖,岂会没有好药材。公子、先生,我为保护你们暴露身法行踪,也无法去往别国。难道二位想弃我于不顾?就算你们想,我也会随你们一路南下。”
主仆对视,魏阳景摇头,他的武术远不及此女,看来是甩不掉她了。
三人只好一起上路,路上姜泠月替他二人挡过一次次追捕。饶是张先生,也渐对姜泠月恭敬有礼。
一月后,他们抵达魏父的驻扎地——浊郡。
将人安置在后院,魏阳景才去见爹娘。三人多年不见,大哭一场后,这位魏大将军竟还想入都“请罪”,众将领一番“规劝”,终于将人强留。
“阳景,你带回来的女子?”魏夫人拭去泪水,疑惑开口。
魏阳景连忙解释:“她父亲受过爹的恩惠,若不是她以性命相护,儿子必会死于围捕。”
“那位姑娘怎么戴着面具?”魏夫人又问。
“她说她早年与人斗武,被人划破了脸。”魏阳景道。
“不论如何,她救你有恩,我们不能不报。就让她留在府上,若有端倪,你母亲定能发现。”魏将军淡笑。
朝廷的调令一路送至浊郡,魏将军一概不听,国主收缴魏家兵权,甚至用王都族人威胁。魏将军接到密信,远在都城的族人早在魏阳景逃脱的第二日,已全部被斩。
悲痛过后,他当即打着除奸邪的名头,率兵返回都城。到这一步,魏氏没有必要为这样的君主尽忠。
南面诸国趁北狄内乱攻掠边城,父子兵分两路。魏阳景金甲红袍,兵贵神速,率精兵先一步攻破城门。
他扛着阵旗出现在宫道上,国主来使捧着旨意,愿封魏氏父子为王侯,魏阳景一句“阉人误国”将其斩于马下。
魏氏迅速掌握北狄国大权。北狄三面环狼,魏氏父子早已经受够懦弱的国主,开始蚕食周围各国。
第三年春,老国主病逝,魏阳景也长成二十岁的青年。
此时中州上,还有两个大国。魏阳景决心一统中州,率先将矛头对准西南的南署。
“阳景,泠月,过来吃饭。”烈日当空,魏夫人站在廊下催促。
魏阳景正和姜泠月比试,只一个回合,他便被那根长木棍打退。他用长枪稳住身形,一脸吃瘪地瞪过去。
再战仍败,从无敌手的他一时间挂不住脸。他自小熟练各类兵器,尤其善于长枪长剑。乍被一女子挑剑,心底莫名羞恼。
他深吸一口气,躬身道:“今日一战,我才知自己目光短浅,请你教我枪法。”
魏将军负手走出来,粗着嗓子大喊:“快认输吃饭,泠月大不了你几岁,我看你还能不能追上!”
姜泠月朝廊下拱手,扫一眼魏阳景才独自往后院去。魏阳景将长枪立在武器架上,净脸后来到正堂。
魏氏夫妇以及张先生正跪坐在饭桌前,桌上简单放着几碟热菜。
魏阳景坐下问:“姜泠月又不来?”
魏夫人不满:“那孩子脸上有伤,总羞于与我们同桌。还有,我已决定收她做义女,往后你这称呼该改一改。”
魏阳景捧起饭碗,没有回答。
三两口扒完饭,魏将军赶着进宫。
魏阳景则带一队人马出城巡营。姜泠月照旧跟着,二人一前一后相隔十几米。
他仰头望着万里晴空,慢悠悠道:“前方是军营,我不好徇私。城东有女子军,我可为你写推荐信。总跟着我,让我如何在下属面前立威。”
姜泠月不为所动:“你什么时候击败我,再说此话不迟。我只在附近闲逛,不会靠近军营。难不成到今日,你还认定我是探子?”
“驾!”魏阳景表情微变,策马疾驰在小道上。
二人还未到达军营,半山腰倏然出现一排弓箭手。魏阳景一惊,猛抽马背调转方向。
“有埋伏,走!”他急喝。
顷刻间,山上又冲下数百名手持刀剑的贼人,为首之人大喊:“杀了魏阳景,让魏贼断子绝孙!”
“魏贼卑鄙无耻,毒害国主,还敢妄称国家柱石!魏氏小儿狼子野心,通敌叛国,当受车裂!”
跟来的亲兵身经百战,对方却也手段毒辣。竟在刀箭上淬毒,魏阳景的部下很快便处于下风。
毒箭还是射入肩头,他一鞭抽在姜泠月骑着的马臀上,勉强道:“回家,报信。”
姜泠月拉紧缰绳问:“这么想为人牺牲?”
她不知从哪里翻出一张长弓,拔出扎在地上的乱箭。魏阳景头昏眼花,恍惚间姜泠月竟抓过他的手,长弓被搭在两手间。
铮!
连续不断的飞箭射出,伴随着耳边尖锐的破空声,他终于昏死过去。
再醒来时,他正躺在树下,肩头还绑着布条。他先看姜泠月,才迟疑:“我的人?”
“放心,都活着。”姜泠月抬手示意。
魏阳景又重新躺回去,望着摆动的柳条,忽然问:“那时候,你为什么要让我一同射箭?”
“因为……我们族中有禁令,不得杀人。而且赠我长弓的人说过我戾气太重,更不宜杀生。你分担一点,我也不算破戒。”姜泠月胡乱道。
“身为江湖游侠,不杀人?”魏阳景挑眉。
“江湖游侠,一定要杀人?”姜泠月反问。
魏阳景轻笑:“你每次说谎都会露馅,谎言也很拙劣。第一次见面时,我就发现了。”
姜泠月扔掉手上把玩的石子儿,面无表情道:“那你为何?”
“这些年,我身边的亲眷所剩无几,你与先生是我们重要的亲人。我就姑且认为你被爹的风采折服,才编造谎言接近我吧。”魏阳景神色柔和,望向她道。
姜泠月无言,她已刻意改变过嗓音形态。日后此人若飞升中天,定会想方设法找她的破绽,证明她的身份。
也罢,这些事就让司命头疼去吧。
不远处传过马蹄声,姜泠月走出树林朝来人招手,为首青年下马道:“公子,奸细已除,将军控制住王宫上下,国主不日就会禅让。”
“看来日后我需称你为殿下。”姜泠月淡淡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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