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霖觉得自己好像坠进了什么要命的深海里。
四周隆隆的都是破碎的水流声,让他根本听不清严不忌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但成功缓解了他随时随地都想逃跑的微妙恐惧。
那种恐惧就好像他其实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待宰的羔羊,严不忌也不是什么斯文体贴的乖巧学弟,而是手持利刃的危险屠夫。
冰冷的屠夫正在无限的阴影之中,光明正大地打量着羔羊身上每一块鲜嫩多汁的美味。
“笃笃。”
狭窄的空间里骤然炸响了敲门声。
“两位先生,请问你们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对方说的是不算标准的委婉英语句式,但落在顾霖的耳中,简直快要比母语都更亲切了!
虽然这位柜员十分的高冷,但真有事的时候,他是真的来敲门救人啊!
顾霖终于抓住了自己的呼吸。
“好的好的,我这就出来。”
几乎是在顾霖发声回应的同时,严不忌就放开了攥着顾霖的手。
他并没有对顾霖多做为难。
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人小心翼翼地整理好自己的衣物,并且再次确认已经跟自己扯开了距离,这才轻手轻脚地打开更衣室,红着耳朵走了出去。
顾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在柜员的面前强撑着镇定,一路完全懵逼地帮严不忌挑选完替换的衣物,然后刷卡,结束。
在这中间,精致敬业的柜员甚至还给他们挑选了一枚合适好看的领带夹。
走出店门,被微凉的夜晚海风一吹,顾霖就是一个激灵。
他这才发现自己走路的样子,都快要无限逼近同手同脚了。
这样不行,这样不可以。
顾霖的第一反应就是严不忌还在边上,他绝对不能露怯。
要不然,按照严不忌在学生时代就很得寸进尺的行为习惯,顾霖怕自己还没回国,就直接被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是的,他还是觉得此时此刻待在他身边的这个人,就是严不忌本人。
只是他没有证据而已。
不过,没关系,他相信自己很快就可以抓住实质性的证据了。
顾霖在把严不忌送回酒店之后,冷静地目送着他回到自己的房间,紧接着他就好像没事人似的,又返回了宴厅,将钱多多的黑卡还给他。
反正他以后出差的日子还多着,他等以后再去商业中心免税店给严不忌买礼物也是一样的。
几分钟后,顾霖离开了宴会厅。
身边还带了一个钱多多。
论语言天赋和交际能力,还得看这家伙。
当然,钱多多其实也不放心顾霖就这么去抓那位“李先生”,他还是很担心顾霖的生命安全的。
两个人鬼鬼祟祟地上到严不忌所在的楼层,顾霖就看着钱多多跟一名迎面而来的酒店侍者打了个招呼,在说了一些他听不懂的话之后,钱多多就回过头来对他说:“确定那个人已经进房间了,而且用水线路也有动静,说明他肯定已经在洗澡了。”
顾霖点了点头。
他就是要趁这种机会,把严不忌的房门敲开,然后抓住他的小尾巴!
没有人在洗澡的时候还能保持不掉妆的。
就算是严不忌,这也是不可能的。
顾霖慢悠悠地走到了严不忌的房门前,然后回头瞥了钱多多一眼。
钱多多立刻熟练地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喇叭状的工具。
“拿着,这个你还记得怎么用吧?”
顾霖当然还记得这东西怎么用。
他做交流生的那段时间,没少跟着钱多多他们这些本校的接待生一起出门参加各种活动。
出门自然会住酒店,酒店里到处都是烟雾报警器,钱多多没少偷摸着在房间里抽根雪茄,都还是他们这□□流生帮的忙。
这是一个非常简易但有效的墙面监听设备。
钱多多已经知道了顾霖的目的,这种时候自然是要出面帮着兄弟的。
只是他们谁都没有想到,几乎就在顾霖要把喇叭贴在门板上的前一秒——
变故陡生。
顾霖毫无防备地靠近了这扇房门,结果没等他打开喇叭,门就打开了。
他当场一头栽进了严不忌的怀抱里。
差点直接把严不忌腰上随便围得松松垮垮的雪白浴巾都给一头撞掉。
严不忌本来计算好了一切,就打算现场给顾霖来个瓮中捉鳖,可他是万万没想到——
这里怎么还有个这么讨厌的外人在啊?
纵容的笑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严不忌凉凉地瞟了不远处的钱多多一眼。
钱多多:“……”
我碍眼了,对吗?
但为了顾霖的生命安全,钱多多再三考虑之后,还是硬着头皮留在了原地。
生意什么的,反正他们家族有钱,实在不行到时候再派人谈就好了。
哪怕生意比较特殊,离了这个中间商会比较麻烦,可那生意也不是不能做。
而且,顾霖对于他们家族的意义,实际上是远远大于当前的任何一种非尖端武器的。
毕竟,他们几乎掌控着全球至少一半的无人机零部件销售额。
当然,按照顾霖的说法,他妈只是个普普通通安分守己做生意的小商人罢了。
所以,在顾霖这里,钱多多只是恰好是他的朋友,而他的朋友是个平平无奇的不值钱王储罢了。
可是哪怕已经做出了决定,钱多多发现自己好像也没有勇气冲过去一把把自己的朋友救回来。
明明他们家还有句老话,叫做:像兄弟一样团结,像陌生人一样工作的。
顾霖,就是他需要团结的兄弟啊!
不过……
钱多多的目光默默落向了严不忌的浴巾,这个危险的家伙不会这里面还能藏点什么危险武器,等他冲上去,就给他来一下吧?
这个酒店里的监控应该没坏吧?
但还没等钱多多纠结完,他就听见“咚”的一声巨响,严不忌直接当着他的面,把顾霖拎了进去——
“咔嚓。”
他好像还锁门了?!
钱多多:“……”
光天化日,强抢民男了?!
几乎是关门落锁的瞬间,顾霖就破罐子破摔地伸手扯下了严不忌腰间的浴巾。
然后……
他发现严不忌的伪装几乎毫无破绽。
从头到底,都是黝黑的肤色。
顾霖:“……”
他不会……真的……认错人了……吧?
令人窒息的沉默笼罩了两个人。
虽说这里已经是全港口最好的在营业酒店了,可再好的酒店,普通的单人间在进门那一块都不会太过宽敞。
顾霖尝试性地挣扎了一下。
但这样的举动不仅没有让他成功逃离严不忌的掌控,反而还被对方搂得更紧了一些。
玫瑰味道的酒店沐浴香氛扑面而来。
只不过这丝香气并不浓烈,反而是淡淡地萦绕在严不忌的周身。
有种恰到好处到极致的醉人神秘优雅。
顾霖不会打架,他从小也没打过架。
所以,在面对威胁的时候,他的表现就像是一只不大聪明的呆头鹅。
白白嫩嫩的,特别是跟深色版的严不忌比起来,简直就是雪白。
“你……”
“顾先生这次来找我,是下定决心要和我来一场罗曼蒂克了吗?”
顾霖:“……”
他不敢吭声了。
直觉在警告他,绝对!绝对不能回答!
但顾霖的耳朵已经红成了一片,连脸颊都红了。
他甚至都不确定到底自己是因为什么而尴尬,难道他真的会喜欢上严不忌之外的人吗?
顿了顿,顾霖还偷偷瞄了好整以暇的严不忌一眼,他明明就是因为认定这就是严不忌,所以才会那么冒失地接近对方的!
看着眼前的一切,严不忌性格里最恶劣最糟糕最追求刺激的那一部分,正在不受控制地快速苏醒。
其实他周围人的判断很对,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只是他这个疯子,活得一定会比纯粹的疯子更长久,他绝对会跟顾霖白头偕老,祸害遗千年,永远也不让顾霖知道他究竟背地里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
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哦……”严不忌依然平静地维持着自己的伪装,“那么,顾先生,您现在来找我,只是贪图我的身体对吗?”
顾霖:“……”
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他就跟手被烫了似的,忙不迭地从严不忌的胸口别扭地收回自己的手,看起来简直像个被调戏的小媳妇。
严不忌还想继续整活,可顾霖冷不丁地就朝他来了一句:“所以,你不是第一次在外面找刺激了对吗?”
他在刚开口的瞬间还有点小动物的颤栗,但也许是真的产生了怀疑,等话说完的时候,顾霖哪怕还被严不忌搂在怀里,也依然镇定地抬头,紧紧盯着近在咫尺的严不忌的眼睛。
直勾勾的,黑白分明,清澈见底,简直像是要就这样看穿他迷雾重重的内心。
这回,轮到严不忌开始后背冒冷汗了。
他倒不是紧张自己在外面不干净,而在刚刚顾霖吐声的瞬间,他在面对顾霖时刻意培养伪装反复训练出来的乖巧本能,差点让他直接丢盔卸甲俯首抱着顾霖撒娇,试图模糊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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