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时间里，褚姚三人就看着那群男人，把马戏团里的一切杂事都扔给了爱德华。
伯爵并不会每天都过来。
他只会固定的在每周末的表演时间里，在后台一边喝着伏特加一边对着台下稀稀拉拉的观众唾骂着。
然后在表演结束后，来到员工房里对着员工冷嘲热讽。
男人们对伯爵并没有什么好脸色，似乎伯爵作为老板对他们的任何态度，都不会产生影响。
为了能让伯爵在房间里少骂两句获得一个清净的空间，他们最后统一决定把爱德华推出去，让这个可怜的孩子独自面对伯爵狠厉的打骂。
爱德华身上的伤口一层叠一层，他甚至在员工间里没有自己的床位。
每天晚上做完最后的打扫，他缓慢地拖着自己的身体，走到狮子的铁笼旁把自己蜷缩起来度过每一个夜晚。
相似的夜晚，在褚姚眼前快速划过，如同跑马灯开始快速旋转般的在眼前快速转动。
最后停留在某一天深夜，和往常没有什么差别的深夜。
此时已经是爱德华来到马戏团的第二年。
这期间伯爵的情绪变化给人感觉越来越不稳定，有时候只是一件无不足道的小事就能让他迅速发狂，然后对爱德华挥起他的手杖。
员工们除了偶尔会在深夜聚在一起讨论着什么，但是因为某些限制，褚姚并不能听清楚他们讨论的内容。
狮子也在时间的流逝里，熟悉了总是靠在它笼子外的爱德华的气息。
对于偶尔会进入笼子里躲避雨雪的爱德华，采取无视的态度。
无所事事的挥动着自己的尾巴，然后张嘴深深地打一个哈欠。
这天爱德华习惯性的钻进笼子，想要躺在狮子背后一起进入睡眠时，笼子外出现了几个深红的身影。
领头的全身都被白袍覆盖，只有衣角上有些微被火烧焦的痕迹。
原本此时应该在员工间进入沉睡的男人们，此时全都穿上和来人相似的袍子站在他们对面。
约瑟尔身着红袍站在最前面，双手交叉在胸前虔诚的，对着白袍弯腰行礼。
“欢迎您的到来，三翼执行官。”
白袍发出低沉的声音：“这里有什么发现吗？”
“执行官大人，自从接受任务到现在，这里没有发现任何符合我们计划的实验体。”约瑟尔抬头看向执行官，“以马戏团的立场来看，这里的居民并不能称之为优秀的观众。”
“没有问题，普通的居民并不是我们的目标。你们继续按照一开始任务要求执行就可以，我们需要的实验体很快就要到了。”
执行官抬手转着尾指上的戒指。
戒指上应该镶嵌宝石的位置，被一个华丽的蔷薇浮雕替代。
挥手示意约瑟尔一行人离开，执行官的视线看向被锁在笼内的狮子。
爱德华躲在狮子背后的阴影里，双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和鼻子。
他的心跳声在耳边逐渐放大，生怕会被那些人发现自己的存在。
远处的声音飘忽不定：“执行官大人，您发现了什么吗？”
这么问着，他身后的深红身影就要往笼子这边走来。
“不，没什么。”执行官转回视线，摩挲着戒指，“是时候和我们的阿尔弗雷德伯爵，重新探讨接下来的合作方向了。”
爱德华躲在阴影中，在这句话语结束后就再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等待了许久，他缓慢的从狮子身后叹出脑袋看向那些人所在的方向，但是已经空无一人。
他放松的呼出一口气，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庆幸着没有被注意到。
肩膀上突然传来重量：“晚好，亲爱的，小先生。”
惊恐侵袭了爱德华的大脑，整个身体因为应激变得僵硬，耳内传来阵阵耳鸣声。
完了，我要被灭口了吗！
被肩膀上的手强行转过身体，爱德华在此时看清白袍的样子。
执行官半跪在他身后，右手上的尾戒格外显眼。
脸上被整个铜制面具覆盖，繁复的花纹雕刻于整个面具上。漆黑的眼睛通过面具和爱德华对视，让他感觉眼前的全部色彩都还想要被面具下的双眼吸取。
比常人都要大很多的瞳仁好像不会折射出任何色彩，古井无波。
“先生，我在这里是个意外，我保证不会对任何人说起今晚的事情。”
极致的恐惧使得爱德华的大脑空前清晰，他努力的想要从眼前人手里赢得活下去的权利。
“你不用紧张，这里除了我没有别人。”
执行官站立起来，从上而下俯视着眼前这个强装冷静的孩子。
“我在引渡者的汇报中看过你的名字，爱德华，对吗？”
“是的，先生。”
“你要，和我做一场交易吗？”
仿佛没有听清眼前人说出的话，爱德华的眼神开始变得呆滞：“交易……是什么意思？先生，我已经空无一物。”
执行官接下来的话语，如同迷雾四起的海面中传来塞壬的歌声一般，引诱着爱德华这个水手一起跳入深海。
“阿尔弗雷德伯爵对你并不好不是吗？我帮你，让他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不好吗？”
爱德华在周身筑起不信任的城墙：“先生，那这件事我又要付出什么代价呢？”
执行官对爱德华清楚明白交易的本质这件事，透露出些微的满意。
这个孩子看着年纪不大，但是比他之前交易过的很多人，聪明得多，比如他将要见面的阿尔弗雷德伯爵。
“你现在拥有的东西我并不感兴趣，我只需要你在之后帮我做一件事就好，不用你付出生命。”
爱德华现在在马戏团中，能够保证属于自己的东西，仅剩他的生命。
但是执行官明显不想要的他的命，那更多的，他不能保证是否能付得起这个代价。
“先生，请给我一些考虑的时间。”
“当然。我会在这里停留一个月，这期间这个交易会一直存在。你同意的话就去找约瑟尔，他会带你找到我。”
执行官伸手握住爱德华的手腕，嘴中开始默念着类似咒语的语言。
爱德华只感到被握住的手腕灼痛起来，在他终于忍不住想要挣脱时，执行官松开紧握的手。
手腕上一个类似不死鸟的图案在手腕上发出暗红的光芒，接着消失不见。
“这是我对你的祝福，但是效果只有一次，体验过后在仔细的考虑吧。”
褚姚和唐释从执行官出现之后，就一直蹲在爱德华的身旁，陈清早就已经受不住跑到狮子旁的稻草堆上进入睡眠。
他们两人的精神力还能支撑，仔细地看着他手腕上的图案。
“这上面的图案是什么？”
褚姚：“不知道，先拍下来吧，我到时候回公司问问。”
“快递公司还管这个东西？”
褚姚斜眼看着唐释略显震惊的神情：“何止呢，送快递不得对送件人也存档。只要你想送，空气也能给你送哦。”
“真的吗？”
“假的，骗你的。”
唐释有点无语地看着褚姚，难以相信她在这种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
“别这样看我，再看新线索就跑了。”
手腕上的图案逐渐消失，执行官也转身离开。
褚姚起身跟上白袍的尾风，唐释离开前回头看了看笼内还在沉睡的陈清，纠结了下自己的精神体召唤出来放在了她的身旁。
“你要好好看着她，醒了之后带她来找我们。”
戎兔在稻草堆上打了几个滚，扑腾着腿，在陈清旁边给自己堆出来一个简易的小窝。
然后窝在里面安静的躺着，晃了晃耳朵示意自己听进去了。
……
两人跟随着执行官的步伐，走到了伯爵居住的屋门前。
没有了城堡和仆人的装饰，伯爵也只是一个空白的称谓。
他现在只能住在拥挤的筒子楼里，还好因为他让人无法接受的暴躁性格，整个楼层也只有他一个人入住。。
如入无人之境般，一行人直接打开了屋门，悄无声息地进入室内。
屋内因为缺少人打扫，已经一片狼藉。
到处都散落着空酒瓶，在走过的人脚下发出叮当的滚动声。伯爵正躺在沙发上抱着酒瓶沉入梦乡。
桌旁的留声机已经将上面的黑胶转到尽头，发出刺耳的卡嚓卡嚓声。
一直跟随在执行官身后的一个深红身影上前，走到沙发旁将手贴在伯爵的额头上。
空气中一阵窸窣声，手腕出的布料拱起，爬出一只手掌大的蜘蛛。
蜘蛛顺着落到伯爵的额头上，向下钻进了衣服深处。
随着衣服上的凸起，蜘蛛的行进轨迹清晰可见。蜘蛛最终停在伯爵的心脏处，然后消失不见。
深红衣袍退回到执行官的身后，他身旁的另一个人将手上一直提着的手提箱放在堆满酒瓶的木桌上，并留下一张纸条。
褚姚站在木桌旁看着留下的纸条，模糊不清的字迹在她眼前打转。
褚姚看向旁边的唐释：“纸条上面的字，你能看清吗？”
同样模糊的字迹也在唐释的视线里出现，皱着眉摇了下头。
“看来这里的信息留存，并不多啊。”
这几个神秘身影的身份成迷，但是却跟马戏团的成立和所有员工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两人站在只剩下还在睡梦中打鼾的伯爵的空间中，满脸严肃的陷入思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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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躁狂马戏团(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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