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操……”冉时一下楼就往自己住的那边望,客厅的窗户被人缓缓推上。
“真他妈老变态。”看了眼手上的文件袋,发现完好无损冉时才放下心来。
然后他才对程雨生解释说:“知道我住哪的人里除了你就宁辞了,但他今天刚好去海南度假……所以你要是忙的话可以先走了,谢谢你肯来。”
程雨生摇头,然后问:“你刚刚跟他说的什么?他真是日本人?”
“嗯。”冉时跟程雨生一块走着,对于他前半句话却不解释。
“还‘嗯’?你知不知道他是谁?”
程雨生突然转身按住冉时双肩,像是在检查什么似的看了又看,确认没伤后才勉强松口气,“你去日本就去,怎么跟这些人混到一块了?现在你还要做什么?”
冉时突然笑了下,“原来你知道他啊,我还正要说呢,如果你要听的话。佐岛志藤,目前看来是刘笙,也就是我这个身份的外公,因为一些原因他暂时还不知道自己真正的外孙是谁。总之……有点麻烦,我想出个门他非要问个理由,还要证据。没办法只好把你叫来了,不然我真得考虑拆防盗窗顺着水管爬下去了。”
沉默一会儿,程雨生接了冉时的话,“你不活了吗,十几楼说跳就跳?”
冉时慢慢把他的手拿开,勾起唇角这回却笑不出来,“所以只是计划,想了一下而已。”
“我走了,你去学校吗,可以一起。”
冉时已经拦下一辆出租,正拉着车门看他。
程雨生本想拒绝,话到嘴边又拐了弯,“行。”
上车后程雨生无力地安慰自己这不算什么,就算是普通同学一起搭个车回学校也再正常不过。
“对了,之前那个男生,就球赛和买蛋糕那天你旁边的,是叫程遥吗?”
冉时告诉自己他的确是打算放手了,但有些事郁结在心里总归不舒服。
他不在这方面委屈自己。更遑论他其实是一个爱做梦的人。
程雨生“嗯”了声,话语夹在车内空调嗡嗡声里冉时觉得有些催眠。
“他身体不太好,我放心不下。程潇在美院,她人马虎,不看着我怕毁了我这么多年给她补课。”
冉时没想到程雨生会说起这些,感觉就像许久不见的两人说两句“家里谁谁精神着”一样。
他靠进身后的软垫,索性也跟着唠两句,“成绩不会差吧,毕竟还有你这个哥随时辅导。”
“没。”气氛轻松起来,程雨生也不那么拘谨,“都十七八岁的人了,我能做什么。潇潇的画我不懂,不过她那个美术考试好像还挺高。程遥的话,人踏实,说来说去也都是他们自己努力。”
“那挺好。不过你怎么了,突然说这些?”
“我没。”程雨生突然看着他“倒是你,刚刚神色不对,现在好些了吗?”
冉时明白过来,“你这个人,我有时候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啊……老头想让我跟他走呢,我,不是很想。”
虽然不久前佐岛其实只是在跟他商量。
“秋町,你愿意回去吗?”
“我在这长大。”似乎想到了很多事,冉时说:“我现在很喜欢这。”
至少他也遇到了那么多好人。如果一定要选择,这个城市也还行。
佐岛像是早料到会这样,“你可以经常回来,而且你的经济条件会比现在好。”
冉时正收拾着一些没拿完的逗猫玩具,闻言怎么都觉得佐岛只是在内涵他住的地方老破小。
他冷淡地瞟了眼,“我不喜欢那边。”
当然,佐岛依旧在那孜孜不倦地安利跟他走之后的生活。
被连续拒绝之后只得无奈道:“有什么必须留下的理由吗?”
硬要说的话其实都算不上,他现在几乎可以说是无牵无挂。但还是不行,离开就意味着他要割舍掉所有。
冉时总说自己没有什么在意的,但不代表他可以利落地进入另一个世界。
“在这个城市,我有爱的人,我为什么要莫名其妙地离开。能明白不,大外公?”
佐岛对这个称呼显然只能理解到字面意思,“我没有其他兄弟。”
“你说的这个理由不严谨,你并没结婚,有什么都可以先回国了再做,或者你把他接过去。”
“是,我没有。”冉时坐到沙发上长舒一口气,“但我们感情好,不接受异地不行吗?对了,他在这里有自己的生活和未来,不可能搬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去。”
“是吗。”佐岛看了眼摸出的照片,“你们不能结婚。”
那又怎么样。
冉时心说,分都分了,谁在乎能不能结。
“等等吧。”他无所谓地笑了笑,说的话也没头没尾。
谁料佐岛直接气急,“不争气!”
他突然变得语重心长起来,“我虽然早已金盆洗手,但你跟着我就不会委屈,现在竟然还在别人那犹豫!”
冉时一脸“你在说什么”,完全跟不上他奇怪的脑回路,“老——不是,外公,你干嘛?”
一把老泪瞬间落下,佐岛伸手,“烟。”
虽然无语,但冉时还是给他掏了一支出来,还贴心地配上打火机跟烟灰缸。
佐岛眉头一皱,发现烟不是什么好烟,打火机是个绿色塑料壳,烟灰缸还是房东给的变形了的不锈钢。
但条件如此,“呲”一声,劣质香烟的味道立马弥漫开。
冉时许久不抽了,突然想不明白这个以前抽惯了的牌子怎么这么难闻。
“……秋町,有时候啊,你真的做不了你想做的事。就像我,抗拒不了命运,所以我便顺从它,直到我的父亲去世,我才开始好好打理手上的权力和金钱。”
“在我觉得生活很好了的时候,穗子却永远地离开了我。我老了,只想安享天伦之乐,怎么也不行呢。”
本来以为他要举例说明跟自己走的好处一百零一条,结果这人只是在这抒发自己的感慨?
“当年,有个叫顾念川的,差不多就跟你现在一样大,他来找我,说明了事故是由于自己的兄弟。我没有为难他,他好像提了很多补偿,可有什么用呢,我的女儿又不会回来。何况我也不想让穗子沾上这些跟她无关的事……好不容易等你成年了,我就是想履行当年的承诺,好像也不太行。”
“他怎么样?”佐岛突然转了话题。
冉时还在理人物关系,猝不及防被问这么一句懵了一会儿,“嗯?哦,他很好,对我……还好。”
至于佐岛说的其他的冉时勉强听懂,但自己只知道个刘笙,穗子的事他完全空白。
况且他回来是有事情的,也不能再和老头在这坐下去。
“您先坐着,我一会儿有事要出去一趟。”
“不行。”佐岛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你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不然怎么可以随便跑。”
“哦,我养猫了,今天去接。”
“把地址给我,我让人去。”
“……算了,过段时间再。”
见人要走,佐岛追问道:“你打算去哪?”
冉时小声骂了句,“上厕所,你要的话去公卫!”
*
“他说的那些……”
程雨生对于刘笙完全不了解,佐岛的话让他重新审视起了“刘笙”这个身份。
“半真半假吧。”冉时略有些疲惫,视线锁定在窗外变换的景上,“他一开始就只打算带我走,突然话题转开讲了一大堆,说白了就是让我放松警惕。毕竟我这人,无论谁来看都不是那种一眼纯良无辜的吧。”
程雨生有些急促地拉着他想说点什么,车子突然停住,安全带便把他扯了回去。
“到了,是这儿吧?”
程雨生一看,这里是派出所。
他看向冉时,后者正在给司机扫码付款。
“哦你不用下去,再往前就到学校了。”
“我跟你一块。”
程雨生知道冉时一直抱着的文件袋是什么了。
下了车,他拉住人,“冉时,你知道一个疯子穷途末路的时候会做什么吗?你怎么敢……拿自己开玩笑?你听我说,轩庭现在威胁不到任何人,但凌亦可以。”
今天的太阳格外好,甚至能见到阳光投下的斑驳金色。
只是落在冉时身上的那些和他有些格格不入,他整个人都好像带着残缺的气息。
冉时笑了笑,“我知道,但正因为这样所以时间也不多了,有些事注定要做。”
程雨生忍不住明知故问:“为什么?”
在冉时的话里,佐岛问的“必须留下的理由”答案冉时含糊带过去,但程雨生也隐隐约约知道答案,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
路边的车辆疾驰而过,盖过了似有似无的叹息,“就当为了我自己吧,嗯?”
“我跟你一起。”程雨生偏头不去看冉时的视线,“我之前受的伤怎么可能就这那点赔偿算了。”
冉时好笑道:“你不是想撇干净我们的关系吗,现在又是在干什么?赔偿可以找我。”
这让程雨生想到了冉时离开的时候给他的那张卡。
还不够吗,为什么总要将这些不屑一顾却又万般重要的东西留给其他人?
不爽,真的十分不爽,心里有东西一直堵着。
程雨生想着,他曾经把信任都交托给冉时,可对方在这点并没给予回应。
那种关系就好像圈养,他是冉时舍不得拿出去的宠物。
派出所不远处,有人站在车外抽烟,察觉到动静时往他们这边看了过来。
程雨生脑中混入一段杂乱的记忆,然后他注意到其中一个人露出的手表表盘,上面满是裂痕。
世界仿佛安静了,指针转动的一分一秒都传进耳朵。
【“你他妈,能耐啊!”】
这个人是凌亦三年前在那场“订婚宴”上找来的!
“冉时!”
剧变就在一刹那,冉时在离面包车还有几步之遥的地方回头想叫程雨生跟上,下一秒一把弹簧刀便穿透衣料没入皮肉。
眼见着凶手还要拔刀继续,程雨生一下猛冲把人撞倒,“你怎么样?快,跑,是凌亦的人!”
“程雨生……”冉时额头上冒着冷汗惨白着脸大口艰难地喘气,他捂着受伤的左肩,颤抖地把已经染了些血的文件袋交给程雨生,“没事的,他不敢在这闹大……你拿着进去。”
冉时没想到派出所门口也有人敢行凶,一时疏忽大意。
他痛得有些麻木,甚至笑了下,“你没问题吧,帮我最后一次就好。”
歹徒哀叫着从地上爬起,刚刚程雨生一把冲过来就往他脑袋招呼了一记,接着被撞得重心不稳便后脑着地。
他按着头嘴里不停骂着,随后看向程雨生,“你?”
派出所规模小,外面连个人都没有,但歹徒至少不敢在这闹太大。
“你确定要在这弄出人命?”冉时艰难出声。
他站立不稳,还是程雨生及时把他扶住,“凌亦就这么坐不住,来给我个下马威?”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你自找的。老板交代过不用真对你怎么样,让你不要无用功。”
他双指捏着刀刃擦了一道,刀身上已经有凝固的血液。
程雨生退后两步想绕到派出所的门那边,却被冉时制止,“没事……你先别……”
“哈哈……”歹徒哑声笑了出来,“这么弱,我们少爷看上你什么了?”
程雨生两步过去,歹徒下意识要躲,却着了道被踹中了肚子,接着才是雨点般的拳头。
“我是没本事,但也忍不了你这东西这么伤他。”
冉时见状几乎是挺在没力气的边缘打断程雨生毫无章法的拳打脚踢,“出问题了你也要进去。”
程雨生并没听进去,但还是停了手。
挨打的人脑袋一偏吐出一口血沫,“我都敢在这动手,你以为老子怕什么!”
程雨生抬头看了眼上面的监控,不再多和这个人扯,拉着冉时去了最近的医院。
医院才刚上班就收了个刀伤患者,伤口有些深需要缝针,程雨生便只能等着。
“注意换药和清洁,如果感染发炎了还是要赶紧来医院处理……”说完一堆注意事项,医生指着刚捡到的学生证问道:“还是学生?怎么回事?”
“我们会处理的,谢谢。”
医生犹豫两下,被程雨生三言两语说服了。
“现在怎么样?”
冉时坐在床上眯着眼,但并没睡过去,闻言轻轻摇头生怕牵扯到伤口,“麻药过劲了有点疼。”
那又不是什么轻微擦伤,岂止是有点疼。
程雨生并未揭穿,说起了另一件事:“那会儿明明就在派出所,为什么阻止我去报警?”
“反正最后都会被知道的。”
冉时低头笑了笑,“比起一桩恶意伤人事件,我还是希望他们多拿些时间做大事,我不想等太久。再说,报警了又能怎样呢,又不能捅回去,我更喜欢让他跟凌亦一起在里面多蹲几年。”
程雨生捂着脸疲惫地呼出一口气,“对不起……确实是我没用……”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况且你都答应帮我交那个——”
“名字藏在扉页里,翻书时记得……”
程雨生一个激灵起身,这句他可太熟了。
当时歌曲发出去小有成就,张尧黎为了庆祝就出了个纪念版——邀请所有参与制作的人唱了一段,程雨生作为作词人自然也在内。
不过当时张尧黎听完他录的只是默默取下耳机,一向温柔的戚夏说:“以后不要轻易唱歌。”
房间内一时间静得只有手机铃声在那3D环绕式播放。
“你躺着,我拿!”
“你拿你就接吧,没什么人找我。”说完冉时便盯着对面墙上贴的入院注意事项。
程雨生只当他现在难受不想说,拿过手机一看备注是“大佐”,略一想,应该是佐岛志藤。
程雨生手心有些发汗,接听了之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关键对方也不说话。
踌躇一会儿,程雨生把脑子里会的塑料日语都过了一遍,最终甩出一句:“哦……哦呀苏米?”
小说情节,艺术加工,勿代入现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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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正当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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