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众人打了招呼，两人走出了沈宅。
将车开出沈家老宅，苏澜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的路况，“去哪里？”
“城东新区。”沈卓凡右手支在窗沿，撑着头问，“你送给爷爷的是什么茶？”
“绿茶。”
“爷爷说好喝，我都想尝一尝了。”
前方是分岔路口，苏澜方向盘往左一打，顺利地上了中环，“改天我让余藐给你拿一罐。”
“好。”
“你家是哪个小区？”
“静海半山。”
沪市有名的别墅区。
从热闹的街区穿行而过，沿途的风景渐渐变了，绿化带两边的绿植从普通的常青树变成了芳香扑鼻的四季桂，房屋渐稀，视野也开阔了许多。进了别墅区，因为苏澜的车没有登记过，放行杆迟迟没有抬起来。
保安见车迟迟不开走，小跑着出来查看情况，看到副驾的人是沈卓凡，连声说着抱歉，按遥控抬起了放行杆。
苏澜开进了别墅区，柏油路干净得一尘不染，缓坡上铺设了翠绿的草坪，火红的枫树和修剪得很别致的小叶榕树疏密有致，沿途清澈的山泉水汩汩地流淌，别致的景观灯散发出暖暖的光。
沈卓凡向来挑剔，对生活品质要求极高，住的地方自然不会差。所以即便第一次来这里，苏澜也没有很惊讶。
沈卓凡一路指挥苏澜将车开到了家门口，停了车，他却一动不动。苏澜侧过头去，沈卓凡靠在椅背上，眼尾氤氲着红，眼皮半阖，一副酒气上头的样子。
“到了。”苏澜提醒他。
沈卓凡掀起眼皮，眸色少了一贯的清明，“谢谢。”
开了车门下去，沈卓凡的脚步有些蹒跚，苏澜静默了几秒，还是下了车。
察觉到有人稳住自己，沈卓凡唇角微扬，“我还以为你不想管我呢。”
苏澜垂眸不语，小心地扶着他往前走，上台阶时，他一个趔趄差点摔到，苏澜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的左手。稳住了他，苏澜将他的一只胳膊环在脖颈上，从他身后穿过一只手去搂住他的腰，吃力地扶着他上了台阶。推开大门，隔着花草葱郁的花园，看到两层小楼灯火通明，苏澜松了口气。
他家有人。
这样，起码不用她留下来照顾他。一个保姆模样的人正等在门口，看到他们，一脸焦急地小跑过来：“先生喝醉了吗？”
“嗯。”苏澜点头，“帮我一下。”
沈卓凡大半个身体倚在她的身上，才走进大门，苏澜便觉得吃力，有人分担，顿时轻松了不少。
和保姆一起将他扶进屋内，苏澜留下一句“他喝多了，你给他煮点醒酒汤”便转身走了。
保姆笑着送她出门，“麻烦您了，慢走。”
苏澜才走出大门，沈卓凡便恢复了神色清明，在保姆一脸莫名里，脚步稳健地起身上楼。
“先生，还煮醒酒汤吗？”保姆追上去问。
“不用。”
沈卓凡站在二楼的卧室，透过落地窗，刚好看到苏澜将车驶出别墅区，他抬起左手，看了看手掌，眸色幽深。
——
苏澜想过余藐来她这里的次数不会少，但没想到才周一，下午司机就将余藐送到了她家楼下。
沈卓凡这么忙吗？
接到电话时，苏澜正在做饭，听到余藐已在楼下，她讲了自己的楼层和房号后，将电饭煲里刚放进去的内胆拿出来，又添了一些米进去，迅速淘洗放好水，才按下煮饭键。
不到5分钟，门铃响了。
苏澜开门，余藐背着书包，乖巧地站在门口，“苏老师。”
“进来吧。”苏澜笑了一下，转身给她倒了一杯水，“今天作业多吗？”
“谢谢苏老师。”余藐接过水，抱着书包在客厅坐下，喝了口水道：“今天还好，就两张试卷。”
“那你去书房写吧。”苏澜将书房门打开。
“好的，苏老师。”余藐抱着书包去了书房。
余藐将门关上，环顾了一下房间才坐下来。苏澜把家里收拾得非常整洁，书房里也一样。
壁式储物柜里摆了满满当当的书，书籍按照高矮次序整齐排列。书太多的缘故，墙角的犄角旮旯也被利用起来，装上了转角书架，书架中间的蓝色地球仪很显眼。书房中央是一张长长的书桌，桌上摆着一盏银色的台灯和一个笔筒。
余藐突然想到了什么，把试卷拿出来摊开，拍了张照给舅舅发过去，并留言：已到苏老师家，现在正在写作业。
手机振动了一下，沈卓凡随手拿起，看了一眼又放回原位。
公司正在谈一家互联网金融公司的投资方案。
那是一家比较有潜力的公司，业务部部长盛宇阳汇报的材料比较详实，听到最后，沈卓凡点了点头。
作为沈卓凡的贴身秘书兼风控部总经理，凯文就投资该公司会有的风险提出自己的意见，“该公司的发展主要依托互联网平台，有一定的安全风险，比如说互联网平台所具有的匿名、自由等属性注定让该公司的发展存在安全漏洞，我们注资后会有一定的风险。”
“这个好办，我们公司有顶尖互联网人才。”沈卓凡看向凯文，“综合意见，你觉得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
“总的来说，利大于弊。”
“这家公司前景不错，怎么现在才把方案弄出来？”沈卓凡一边翻阅互联网金融公司的资料，一边皱起了眉。
“是这样的，我们在接触这家公司之前，鸿越那边一直在背后搞小动作，导致这家公司出现一系列问题濒临破产，出于谨慎，我们观望了一点时间，所以晚了一些。”盛宇阳照实说。
他这么一说，沈卓凡大概就知道怎么回事了，鸿越是为了在他们投资前收购这家公司，所以在后面做小动作，目的是让他们暂缓动作，同时也压低这家公司的收购价格，这一只二鸟的伎俩，说好听点叫商业竞争，说难听点就叫敌意收购。
“既然鸿越这么‘聪明’，”沈卓凡把手里的方案随意往桌上一扔，神情懒懒的，“杀人越货这种事我们这种守法商人不会干，但给他们使几个绊子还是可以的。”
沈卓凡拿了手机起身，出门时点了一下凯文，“这事就交给你办。”
秘书见沈卓凡从会议室出来，追上去汇报：“沈先生，待会您还有个饭局。”
“推了，我今天有事要回家。”
秘书停下脚步，一脸受惊。
沈先生说话向来言简意赅，怎么还会跟她交代去向？而且听起来心情似乎还不错，难道今天的投资分析会开得格外成功？
——
余藐一张卷子还没写完，苏澜就已经敲门让她出去吃饭。
平时自己一个人，苏澜一般就做一菜一汤，但今天多了个人，她多加了两道菜。
红烧鱼、醋溜土豆丝、彩椒牛肉、番茄豆腐汤，每一道菜都很家常，不过看起来却令人食欲大振，余藐有些惊讶，“苏老师，你好会做菜呀。”
“也就会做这些。”苏澜到厨房盛了两碗米饭出来，招呼余藐坐下，“作业写得怎么样，有困难吗？”
“还行，暂时没遇到困难。”余藐夹了一块红烧鱼放进嘴里，又吃了两口米饭，两颊吃得鼓鼓的。
苏澜看她吃得香，微微一笑，低下头去认真吃饭，不再说话。
两人安静用餐的氛围，被余藐好听的手机铃声打破，余藐放下筷子拿起手机，脸色瞬间变得严肃，“喂，舅舅。”
“唔，还没写完……嗯，正在吃……”不知对方又说了什么，余藐迅速看了一眼苏澜，才道：“嗯，1909号。”
余藐挂了电话，有些小心翼翼:“苏老师，我舅舅下班了，说马上过来接我，但是我跟他说正在吃饭，他说上来等我。”
苏澜吃饭的动作慢了下来，“嗯。”
沈卓凡来得很快，余藐小跑去开门。
门一开，就看到苏澜正背对他吃饭，沈卓凡站在门口没动。
“舅舅？”见他迟迟不进来，余藐疑惑地看着他，“你不进来？”
“没有拖鞋，把苏老师家踩脏了。”沈卓凡的声音不大不小，苏澜刚好能听见。
苏澜放下筷子，转身看过来，“没关系，进来吧。”她没想到沈卓凡会来家里，所以只给余藐准备了拖鞋。
沈卓凡这才抬脚走进来。
“你吃饭了吗？”苏澜礼节性地问。
“你们吃吧，别管我，等余藐吃完我就接她走。”
沈卓凡的话让余藐瞬间没了吃饭的心情，什么时候舅舅对自己这么亲力亲为了？司机来接就好了，怎么还亲自来了，来了就算了，还要等她吃完饭？
就在余藐决定放弃吃饭去收拾书包时，她听到苏老师温和地说——
“余藐作业还没做完，吃完饭把作业做了再回去吧，有回去的时间，余藐的作业也做完了。”
沈卓凡难得地认同她，“也好。”
苏澜想到余藐说的他刚下班，肯定还没吃饭，于是再次开口邀请：“我做的菜还有多的，我们也才刚吃，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和我们一起吃吧。”
“怎么会嫌弃？能吃到苏老师亲手做的菜，是我的荣幸。”沈卓面容和煦，径直到餐厅坐下。
苏澜对于他一会叫自己“大嫂”，一会叫自己“苏老师”的行径已经见怪不怪，起身给他盛了一碗饭，顺便给他倒了一杯温水。
沈卓凡上桌吃饭，餐厅的气氛空气变得凝滞起来，余藐喝完汤，迅速下桌，“舅舅、苏老师，你们慢吃，我去写作业了。”
沈卓凡慢条斯理地吃着菜，只是点了下头。
“好的，去吧。”苏澜回应了她一句。
苏澜吃得差不多，见沈卓凡一碗饭见了底，问：“还要给你添一碗吗?”
沈卓凡笑了笑，把空碗给她，“麻烦你。”
苏澜给他添了满满一碗，沈卓凡接过去就开始吃，她做的那些简单的菜似乎很合他胃口，他吃得很香。意识到自己竟在观察他吃饭，苏澜觉得怪异，起身将空了的饭碗叠在一起，收到厨房去洗。
待在厨房将之前擦过的灶台再擦了一遍，苏澜转身，看到沈卓凡从容地捧着一摞碗进来，“放哪儿？”
苏澜从未想过沈卓凡将脏碗送进厨房是这个样子，衬衫扣子依然解开了几颗，要不是修长的手捧着碗，她会觉得他是要去参加一场规格不错的商业洽谈会。
“给我就行。”苏澜走过去试图接过他手里的碗，没想到他却往后一收，“有点沉，我来。”
贴得近，那股清柠和木质香融合的淡淡香气窜入鼻息，苏澜退后半步，不再坚持。
沈卓凡越过她，将碗放到水槽后并没有立即出去，而是靠在冰箱上看着苏澜洗洗涮涮。
苏澜有些不自在，“我给你泡了一杯茶，在客厅茶几上。”
沈卓凡微微扬眉，“绿茶？”
“嗯。”
“我正好尝尝看，老爷子都赞不绝口的茶到底有多好喝。”
沈卓凡一走，苏澜整个人自在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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