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当着大家的面这么说,让我以后怎么见人呜呜呜……”
从被蔡婶子拦下来到现在,秦心卉已经足足哭了大半个钟头,眼睛都肿成了核桃。
秦正茵感觉脑子里有上万只苍蝇在嗡嗡作响,说话也没有了往日的耐心:“别人爱说什么就让他们说,等过几天大院有其他八卦,大家很快就会忘记这事情。”
秦正茵这会儿真没心思安慰人。
她可是被白老太那老虔婆拿着扫把打,这事情一旦传到单位去,她还有什么威严和面子可说?
还有,之前她以为白榆是因为嫉妒才会跟自己对着干,可经过了今晚,她突然有些不确定了。
秦心卉听到这话,身子一顿,连哭都忘记了。
下一刻她心里涌起一股怨恨。
不是亲妈果然就是不一样,平时说什么疼她,一出事就立马变脸!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秦心卉垂下头:“对不起姑姑,这时候姑姑已经够烦了,我应该为姑姑排忧解难才对,可我一想到大院的人那么看我,我……”
到底是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孩子,秦正茵看她要哭又不敢哭的样子,也有些心疼了:“你也是个实心眼的孩子,人家那么说你,你就不会反驳吗?”
秦心卉疑惑抬起头:“怎么反驳?”
秦正茵:“你也不要全部否认,你越否认他们就会越来劲,你要主动承认,你别急,先听我说完,你不仅要承认白榆帮你洗了衣服,还要感谢她,不过后面你得补上你只是在生病不舒服的时候才让她帮忙了几回,听明白了吗?”
秦心卉眼睛瞬间亮了:“还是姑姑你有办法,卉卉太笨了,要不是有姑姑你,卉卉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要不然怎么说姜还是老的辣,秦正茵几句话就解决掉了秦心卉的麻烦。
她摸了摸秦心卉的头,继续道:“这段时间你不要正面跟那死丫头对上,无论她做什么说什么,你都得让着她,你越委屈别人就会越同情你。”
秦心卉父亲双腿残疾母亲跑了,这是她的不幸,但也是她的优势,人都是天然偏向弱者。
她把这个道理掰开分析给秦心卉听。
秦心卉简直被打开了新世界,不由心花怒放。
只是这心花只开到一半就听到秦正茵道:“卉卉,你现在身上还有多少钱?”
秦心卉手一僵,迟疑了下道:“不是很多,姑姑问这个做什么?”
秦正茵:“老虔婆从我这里拿了一千元给那死丫头,导致我现在手上有点紧,你有多少先拿给姑姑,姑姑以后再补给你。”
白家虽然一家都在单位工作,只是心卉的爸爸双腿被截肢不能自理,又没了工作,平时生活费用,以及找人照顾他的钱都是她在出。
这些年来,她的工资几乎用来补贴秦家两父女,因此没存下什么钱来。
她担心万一丈夫跟她要钱,或者大儿子结婚需要用钱时拿不出来,这才开口跟秦心卉要。
不过她不觉得她的话有多过分,这些年来,她花在心卉身上的钱都不知道多少,再说心卉现在这份工作也是她暗中送出了不少东西才拿下来的,心卉拿点钱出来也是应该的。
可秦心卉不这样想。
白家那么多人在单位上班工作,秦正茵又是文工团主任,每个月工资有七十元,白家压根不缺这个钱!
她觉得秦正茵就是想用这钱来拿捏她!
只是她以后还要靠白家和秦正茵,所以就算心里再不乐意,她最终还是拿出来了三百元。
这边凄凄惨惨戚戚,隔壁却是气氛大好。
“奶奶你真是太厉害了,我妈在你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
白榆也没想到,她奶奶这才刚来就给了她妈一个这么大的下马威,不仅帮她把工资拿回来,还拿到了不少赔偿金。
白老太看小孙女笑得像小地鼠的模样,揪着的心终于好受了些:“你这孩子早就应该跟奶奶说了。”
白榆轻轻靠在奶奶身上,声音带着丝不好意思:“我以前总觉得是您抱走了我,才会导致我妈不疼我,对不起奶奶……”
她用了两辈子才明白,并不是所有的父母都会爱自己的孩子,也并不是所有的父母都是合格的父母。
上辈子她拼命讨好她妈,这辈子她绝对不会这样做。
白老太摩挲着她一头黑亮的长发:“傻孩子,你会那么想,肯定跟你那个妈离不开关系。”
白榆点头:“奶奶英明。”
从她懂事以后,她妈总在她面前有意无意说起奶奶小时候把她抱走的事情。
她妈的高明之处就在于她从来不会明着说任何人的坏话,但她会引导,会让你忍不住往她想要的方向去多想。
白老太担心她心里难受,于是哄道:“好孩子,你妈那是牛心左性,你不要想多了,她不疼你,奶奶疼你,奶奶给你留了好些好东西。”
白榆想说她知道,上辈子虽然没能见到奶奶最后一面,可她那些东西还是交到了她手上。
看着奶奶面色红润的样子,白榆心里盘算着要怎么劝说她去医院做个检查。
**
第二天,白榆是在合欢树的花香中醒来的。
两个房间虽然都能看到大院的合欢树,可这个房间的窗口更大一些,且风景更好。
白榆趴在窗口往外望出去,只见粉红色的合欢花像一把把柔软的小扇子,风吹来,纷纷跳起来扇子舞。
她本想去洗漱做早饭,结果有两个人从合欢树干后面走出来,她定睛一看——
居然!
又是江凯和秦心卉两人!
“江凯哥,我心里好难受,我不过是在生病不舒服的时候拜托表妹帮我洗了几次衣服,为什么她要那样说我,现在大院的人肯定都以为是我个好吃懒做的人……”
合欢树下,秦心卉哭得梨花带雨,比艳粉的合欢花还要楚楚动人。
江凯轻声安慰:“心卉你别哭,大家都知道你的为人,肯定不会有人相信那些话的。”
秦心卉抬起水雾雾的眼眸看着他,声音带着哭腔,软软糯糯的:“江凯哥,你说的是真的?大家真的会相信我吗?”
江凯被她这么看着,心某个地方仿佛被羽毛轻轻挠了一下:“当然是真的,而且我也会帮你解释,你就放心吧。”
秦心卉终于破涕为笑:“江凯哥你对我真好!”
白榆只看了一眼就出去买菜了,并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又干了什么。
对于他俩的事情,她一点也不感兴趣。
从菜站和肉站回来,她麻利地抻面剁馅儿,今天肉站正好有新鲜的鱼,她买了两条。
一条准备做成鱼肉馄饨,另外一条她打算用水养着,等晚上回来再做成大菜。
把青鱼肉搅成鱼茸,依次加入葱姜水、白胡椒粉、料酒,盐和五香粉,为了让鱼肉的味道更加鲜嫩,她还加入两个鸡蛋清一起搅拌。
等白老太起来时,馄饨刚刚做好。
用胡萝卜丝和黑木耳做成的汤底,配着薄如纸的馄饨,上面飘着青翠的葱花,一看就让人十分有食欲。
“我的小乖乖,你怎么不睡多一会儿?”
白老太身体看着很健康,但其实每天早上起来都不是很有食欲,可这会儿闻着扑鼻而来的香味,她觉得自己能吃两大海碗。
白榆笑道:“奶奶难得来一回,我想让奶奶试试我的手艺,奶奶你快去洗漱,洗漱好过来吃正好。”
都说女孩儿是贴心的小棉袄,白老太活了大半辈子可算是体会到了:“好好,奶奶这就去洗漱。”
“哎哟,白老太太您可真是有福了,你家白榆的厨艺可不是我夸的,就是国营饭店的大师傅都未必有她做的好吃!”
白老太刚走到洗漱的地方就遇到了蔡望春,蔡望春老早就闻到了香味,被馋得睡不着。
白老太没试过小孙女做的东西,还当她是在说好话哄自己,不过有人夸小孙女她自然很开心。
洗漱回来,她就把蔡望春说的话说给白榆听。
白榆想起昨晚蔡婶子发挥的作用,于是盛了一碗端过去。
蔡婶子见到白榆手里的馄饨,笑得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白榆你这孩子真是太有心了,乖巧懂事又会做吃的,我看你妈就是眼瞎了才会偏心你表姐!”
白榆抿唇没说什么,心里却想着以后倒是可以经常给蔡婶子送点吃的。
白老太刚才以为蔡望春只是说场面话,可尝了一口馄饨后,她震惊了。
馄饨皮薄如纸,入口丝滑,咬下去满满的鱼香味,却没有半点鱼腥味,鲜得不行。
白老太一口一个小馄饨,再来一口汤,胡萝卜丝甘甜,黑木耳爽脆,正好解了肉的腻,不一会儿,她就干掉了大半碗。
白榆:“奶奶你吃慢一点,锅里还有,而且我多做了一些,配菜我也洗好切好,你直接一起煮就可以。”
听到小孙女面面俱到,什么都为自己安排好,白老太没有开心,反而心里酸得不行。
心里一不舒服她又开始骂秦正茵:“都是你那心瞎眼也瞎的妈,就这么一个闺女,不疼着护着,居然还天天让你做饭送饭,瞧你这手粗的,真是心疼死奶奶了。”
房间里头的秦正茵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白榆不想奶奶太担心自己,于是笑着哄道:“奶奶,我们不要提那些不相干的人,其实现在这样也好,我有一技之长,哪天要是没饭吃了,说不定我还能去应聘国营饭店的大师傅呢。”
白榆一脸小骄傲的模样,终究把白老太给逗笑了:“好好,咱们不提那些晦气的人,不过这馄饨可不能给她们吃了。”
这个她们自然指的是秦正茵和秦心卉。
白榆笑着点头:“那是自然的,她们以后都休想吃到我做的东西。”
白老太闻言,笑得见牙不见眼。
前脚路过的秦正茵:“……”
后脚路过的秦心卉:“……”
**
白榆把奶奶从天津带过来的麻花和绿豆饼带了些去单位。
上辈子她所有心思都扑在她妈和江凯身上,对工作和其他人丝毫不上心,导致出事时,她想找个人商量都找不到。
这辈子她要好好经营自己的人际,要是能交到三两个好友就更好了。
自从上次吃了白榆带过来的锅贴后,林向雪就单方面宣布要和白榆成为最好的朋友。
这天中午两人又凑在一起吃午饭。
“白榆你上次做的锅贴真是太好吃了,我回去后就跟我爷爷说了这事,还夸你做的比国营饭店大师傅做的还好吃,结果我爷爷不信,所以……我跟我爷爷打了个赌。”
说到这,林向雪看向白榆,眼底带着一丝心虚。
白榆不解:“打赌什么?”
林向雪挠了挠脸:“我跟我爷爷打赌,你做的锅贴要是能比得过王大师傅,爷爷就把他的书房那个花瓶给我。”
林向雪没说得太清楚,不过以对方的背景,那花瓶只怕是古董级别。
之前林向雪帮了她,她也想还了这个人情,于是想了想道:“我的厨艺肯定跟王大师傅没得比,只是你爷爷要是不介意的话,过两天我可以多做几个给你送去。”
林向雪顿时笑开了花:“那真是太好了,就是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其实赢不赢不重要,重要的是又能吃上酥脆的锅贴了!
白榆从口袋里拿出上次她妈给的手表:“说起来我也有事情要麻烦你,这块表你看能不能帮我卖了?”
林向雪欣然答应了,不过在看到手表后还是有些奇怪:“这手表看上去还是新的,你怎么不自己戴?”
白榆淡笑:“我不大喜欢这个款式,打算后面另外买过。”
要是换做其他人听到这话,或许会觉得她很挑剔浪费,毕竟折旧卖出去总要亏点钱,但林向雪自小家世优渥,她觉得白榆这话一点问题都没有。
下班后,白榆没在饭堂吃,踩着自行车急匆匆准备回去给奶奶做晚饭。
谁知刚进大院就见一道人影快速闪过来。
白榆吓得尖叫一声,赶紧把车头往旁边一带,但还是刹车慢了一步。
车头“砰”的一声撞在树干上,歪了。
这年头的自行车多精贵,早上出门前奶奶才帮把车身仔仔细细擦了两遍,没想到她骑一趟出门就把车头给撞歪了。
白榆不由心疼,抬起头,却看到拦她的人居然是江凯,心头怒火顿起:“江凯,你想找死就滚远点去死,别在我面前脏了我的路!”
江凯见过唯唯诺诺的白榆,见过一心一意眼里只有他的白榆,就是从来没有见过像对他怒目相视的白榆。
他一下子就恼羞成怒了:“怪不得心卉说你变得不可理喻,你瞧瞧你现在的模样,跟泼妇又有什么区别呢?”
白榆冷笑:“我泼妇我怎么了?我又不跟你结婚!”
怎么说呢,江凯是不相信白榆会跟他分手,可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分手,这让他男人的面子撑不住了。
江凯脸涨得通红:“你想分手是吧,成,那我就成全你,你到时候别哭着回来求我!”
白榆再次冷笑:“求你?你是不是农药喝多了精神错乱当自己是个宝?不好意思,在我眼里,你比草还贱!”
江凯脸一阵红一阵紫:“白榆你!!!”
白榆作势挖了挖耳朵:“叫什么叫?我一没耳聋,二没眼瞎,跟秦心卉两人天天在合欢树下偷情,你当所有人都看不见吗?”
听到这话,江凯不怒也不怕。
反而似笑非笑看着白榆,挑眉:“所以,你这是在嫉妒?”
白榆简直被他这话给恶心透了:“脸皮这么厚,国家当初就应该拿你的脸皮来做防弹衣,什么玩意儿?我最后跟你说一遍,你爱跟谁在一起就在一起,我跟你早就分手了!”
说完她下来把车头别正了,再次骑上去就准备走人。
江凯气得双手捏成拳。
他没见过这么牙尖嘴利的白榆,更受不了不把他放在眼里的白榆。
他想也不想,伸手就抓住自行车后座,并用力往后一扯。
白榆完全没料到江凯会突然发狗疯,车身一歪——
“砰”的一声。
她连人带车一起摔在地上,痛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江凯,我X你祖宗十八代!”
白榆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就给了江凯一巴掌。
“白榆!”
江凯愣了下,下一刻怒发冲冠,并对白榆举起了布满青筋的拳头。
白榆脸都吓白了。
她身后是摔倒的自行车,她就是想跑都跑不了。
就在白榆以为自己死定时,突然一个阴影笼罩下来——
只听“砰”的一声。
下一刻,就见江凯整个人如抛物线般飞出去。
又“砰”的一声。
江凯脸朝下狠狠摔在地上。
白榆:“?”
她下意识扭头看去。
然后,就对上了一张艳丽如妖孽的脸。
江……江霖?!
江凯:谁打我?
江霖:你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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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鱼肉馄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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