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末,天沉闷的厉害,一路走过来半丝风都没有,阳光炽烤着大地,连蝉都闷的叫不出声。
沪市火车站招待所标间里,围着简陋的小方桌坐了一圈人。
“来,晚月,吃点瓜子,这是用糖炒过的,乡下小地方都吃不到。”钱腊梅热情的抓起一把瓜子,硬要往眼前年轻女人手里塞。
这手是真嫩啊。
钱腊梅塞完瓜子,心里酸溜溜的感慨。
明明是生过孩子的人了,沈晚月却丝毫不显岁月的痕迹,反而细皮嫩肉的。她五官精致漂亮,只是穿了件再普通不过的棉布长裙,却也被玲珑有致身材穿出了别样的女人味儿。
她这样的女人,只是坐在那里,就好像独是一道风景。
这样漂亮的女人,比她儿子找的那个厂长家闺女都要漂亮几分。
真是个狐狸精!
不饶人的狐狸精!
沈晚月接过瓜子,却没有磕,转而端起了茶壶,给眼前的钱腊梅跟顾有财倒上。
“爸妈,你们跟我还客气什么,都是一家人,我还不容易等着顾清树在沪市站稳了脚跟才过来的,以后咱们好好过日子。”
“……”
钱腊梅气的险些把眼前的桌子给掀了。
过日子,她那么优秀一个大儿子,就算过日子,也不是跟她这个乡下来的女人过,她的儿媳妇儿,只能厂长家的那个闺女!
“咳咳咳……那什么,晚月啊,我发回家的电报你们没看吗?”
沈晚月看了眼身边的大哥,沈建国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
陪沈晚月过来找丈夫的是她的大哥跟弟弟,两个男人的脸色可没有沈晚月这么好看,一个比一个铁青,尤其是弟弟沈立民,那眼神好像要把眼前的老两口给吃了一样。
沈建国:“我们看了,亲家婆,你们做的事说的话实在太没有情谊了!当初顾清树当知青下乡,刚去头一天就盯上了我们家晚月,又是打水又是割草,殷勤的跟……”
“跟狗一样。”旁边得沈立民瞪着眼补充。
钱腊梅脸色也难看起来,“你们这话说的也不好听。”
“可我们不坏良心啊!”沈建国气的脸色铁青。
五年前,沈晚月架不住顾清树的猛烈追求答应了结婚,可结婚后还没一星期,恰好赶上了国家‘三招’政策。
顾家人托关系找熟人,把自家儿子这个知青给弄回了沪市进了厂当会计。
顾清树走之前,跟沈家人赌咒发誓,等在沪市站稳了脚跟,就尽快回来接沈晚月过去享福。
哪知道顾清树这边刚走俩月,那边沈晚月查出来怀了孕。
沈家人本来欢欢喜喜的要联系顾清树提前把人接过去,哪怕吃点苦呢,总归两口子在一起就好。
可顾清树只答应了会寄钱回来,绝口不提接沈晚月过去的意思,找了不知道多少个借口,等孩子落了地,干脆连钱都不寄了,有一段时间几乎是音信全无。
沈晚月就这么在乡下等了五年,终于顾家寄过来了一封诀别信。
顾清树说从前种种都是年少轻狂不懂事,希望沈晚月能够体谅自己的不容易,孩子他也不会争,希望双方各自安好。
其实这种事情,在当年上山下乡运动时,频繁发生。
哪村哪乡,都得有一两个把青春甚至一辈子都赌上的女人。
她们一辈子生活在乡下甚至是山区,对外面的世界两眼一黑,被抛弃了,有条件一些的可能还能联系到人,没条件的,国家这么大,连去哪儿找人都不知道。
真是绝世大渣男啊。
沈晚月心里暗自骂娘。
她穿过来的契机,是原身投河自尽的那天。
原身本来还对顾清树怀有一丝的期待,哪怕被人笑话,也一直坚强的活着,带着孩子再苦,也都咬牙挺了过来,可这封信,彻底断绝了她的生的希望。
既然替原身活下来了,那她就得好好活才行。
被救起来后,沈晚月一开始是不知道自己穿书了,直到听见顾清树这个名字才反应过来。
这是一本年代文小说,书中的男主就是聪明有学识的陈清树,讲的是他乘风破浪,跟自己的老婆相爱一生共同走上人生巅峰的故事。
书里的陈清树老婆自然不是沈晚月。
但书里,陈清树有个意外死亡的表妹,因为死了人,表妹家还莫名来沪市找陈清树借钱,这个表妹,就叫沈晚月。
所以,其实所谓的表妹,是陈清树在骗自己的老婆而已。
虽然是小说,可知道真相那一刻,沈晚月瞬间有种这个世界真真实实存在的感觉。
狗币男人,真恶心!
于是沈晚月仗着自己的记忆,借了钱进了城,扒拉了两天报纸,终于从报纸上看到了男主那个纺织厂的邮政编码。
一封邮件发出去,沈晚月跟家里商量以后,由两个身体强壮的兄弟护送来了沪市。
找渣男负责!
不过……
顾家应该是死都不会负责的,任谁能被厂长家女儿看中,恐怕都不愿意抛弃落到眼前的荣华富贵。
“就是,你们坏了我姐的名声,还丢下两个孩子,我姐的日子你们知道是咋过吗?!”沈立民恶狠狠的瞪着他们。
沈建国接话:“我们沈家的日子你们知道咋过的吗?还得养着两个多出来的孩子,你们前后就给了一百二十块钱,现在直接说要断绝关系,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不管了,真是好狠的心。”
沈晚月一直在旁边小口小口喝着凉茶。
只在沈建国说那句‘多出来的孩子’时,抬了抬眼皮子,卷翘的睫毛下,眼神似乎带着几分淡漠。
在沈家看来,她们其实对她这个闺女已经够好了,常言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有些人家的闺女遇到这种情况,是管都不管的,甚至还有可能被逐出家门去。
沈晚月清了清嗓子,“我的名声可没坏,我又没做什么忘恩负义欺骗感情狗屁不如的事情,我名声好着呢,三弟,你可别乱说话。”
沈立民一怔,连连点头,“对,坏的是你们家顾清树!你们要是不给个说法,我们就去厂子里闹去!”
这下,钱腊梅老两口着急了。
钱腊梅赔着笑,“那什么,晚月啊,我们也是没料到你们能过来,所以没来得及准备,咱们也算是头一次见面,我匆忙准备了点见面礼,你先拿着。”
钱腊梅说着,递过来了一个信封。
沈晚月接过来,细长白皙的指尖拨弄了一下,露出里面的钞票,她心安理得的收了起来。
沈晚月:“那我就当替两个孩子收一下奶奶给的压岁钱吧。”
沈建国也瞥了一眼,“就这些?就这点钱就想把我们打发了?”
钱腊梅尴尬的笑笑:“这也是我们能拿得出来最大的诚意了,晚月啊,还有晚月她哥,你先冷静一下,这里头有两百块钱,够你们乡下人挣不知道多少年的工分搓多少年的麻绳才能攒到了,不少了。”
“你们真的连两个孩子都不想管?”沈建国气的咬咬牙,拿孩子威胁。
钱腊梅跟身边男人对视一眼,顾有财想说什么,却被钱腊梅按住了。
“她哥啊,我们不是心狠,是真要不起,这沪市瞧着繁荣,其实花销可大着呢,况且……”
钱腊梅脸色一沉,促狭瞥了一眼沈晚月:“你们俩到底没领过结婚证,也就是我们顾家好心,才一直给着钱,不然,我们就算是另外再结婚,也不触犯任何的法律,你们拿我们也没办法,况且那孩子,说句难听的话,到底也不知道是不是姓顾……”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又相隔这么远,谁知道这孩子到底是谁的?
“你们太过分了!”沈立民听他们这样侮辱姐姐,气的直接把桌子给掀了。
茶杯水壶落了一地,水也撒了他们老两口一身。
钱腊梅哼了一声,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水渍,很是不屑他这种招数。
到底是乡下来的,见识短浅,怎么可能斗得过自己。
沈晚月佁然不动,坐着拉了拉沈立民的胳膊,“先别闹,他们说的也有道理。”
“姐!”
“我们是没有结婚证,至于孩子嘛……我保证孩子是我的,但是想要保证是他的也不难,现在医院有专门的化验手段,去测一测也就知道了,哦对了。”
沈晚月扬了扬手里的信封,“就拿妈你给的这些钱去,我那边还留着顾清树的头发呢,一侧一个准,他是不犯法,可是如果是亲生的孩子,法律可规定了他必须出抚养费才行。”
钱腊梅没想到沈晚月竟然懂这么多,一口气没憋上来,气的呛了半天,险些咳凑的呼吸不上来。
“咳咳咳咳……你,你这个小王八羔子……”
顾有财给媳妇儿顺着后背,一边打圆场,“诶哟,你沈晚月是个女人,我们家顾清树也要做人,这事儿闹开了不好看,晚月啊,你是个好姑娘我知道,这样吧,你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
“放屁!”钱腊梅狰狞的瞪了过去,“闹大就闹大,闹大了她一分钱也别想拿到手里,我还要告她家当初仗着爹是村长,就虐待我儿子!”
“闹啊。”
沈晚月终于站了起来。
她身量不低,眼神清亮,睥睨着眼前这俩老王八蛋,笑眯眯道:“你以为我怕你们吗?当初我连河都跳了,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怕你们闹不成,大不了鱼死网破,谁都别想好过。”
她可是知道的,这个陈清树有多么的爱自己的老婆。
哪怕后来两个人生不出孩子来,陈清树也不愿意离婚,反而是收养了自己‘表妹’的两个孩子。
哼,不过这次有她在,孩子怎么都轮不到他了。
也许是被沈晚月破罐破摔的气势吓住了,老两口愣了愣,背过身去嘀嘀咕咕半天,转过身后,钱腊梅妥协了。
“你们说吧,有什么要求提出来,我们能办就给你们办了,但是办完了,不准再提你跟清树之间的事。”
沈晚月眼里的笑意这才放大,坐下后,抓着瓜子磕了起来。
“简单,把两个孩子的抚养费一次性给交齐了,再给我在沪市找个工作,哦对了,我还得要个男人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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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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