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称呼，两人应该是兄弟。
顾晚月目送两个人离开，心中暗自想着。
不过……
陈清树，这个名字打从刚才听就觉得有些耳熟，仔细想却又想不起来，应该是书里不重要的配角吧，但他的那个大哥长的真是不错。
也得亏这原书是大男主成长型小说，不然这么英俊的长相，怎么着也得有个官配出场一下才过得去。
“走啦，咱们也回家。”顾晚月的手被甜甜握着，一边喊后面还站着没动的顾天傲。
顾天傲却从刚才开始就低着头，破旧不堪的鞋子上满是泥，他脚尖对着蹭掉一些，专心的像是在学习。
“走啦！”顾甜甜催他。
“……哦，好。”
小少年明明才只有大人腿高，抬头时，却满脸的心事重重。
陈清树，这是他梦里梦见的那个人，只是比梦里年轻太多了。
-
大杂院。
“妈！”
“妈我回来了！”
“妈我饿了，我想吃饭。”
顾晚星推开门，身后跟着的三个萝卜头挨个开始吆喝吵嚷。这是顾家老大的三个儿子，一个六岁一个七岁，稍微大点的十岁。
有进门就说累的，有吵着找妈抱的，唯一相同的，就是都吵嚷着自己饿。
钱腊梅哄着说还不到饭点，催着顾建国先去做饭，又挨个让孩子们去写作业，屋里这才安生下来。
“唉，这眼瞅着又怀一个。”钱腊梅坐下来，“爸，我真的一片好心，咱们家的情况困难，还得给死了的二哥养一个孩子，老三马上也要结婚了，老四还得上学，眼瞅小姑子到了出嫁的年纪，本来可以减轻点压力，你咋就不同意呢？”
她那三个孩子一个比一个瘦，这小姑子要是嫁到邹家，咋着彩礼上都能回来点钱，家里也能好过点，给几个孩子买点肉吃。
顾有粮是个老实巴交的人，一辈子劳苦，只想让儿女幸福，尤其是小闺女。
“晚月当年生的就困难，她身子弱，前两年又一直断断续续的生小病，也不着急……”
“还不着急呢爸？”
钱腊梅叹了口气，“当年我十六岁就嫁过来了，爸，妈去的早，人家说长嫂如母，我是替晚月考虑，就算你心疼她，咱们也不能养活她一辈子吧，眼瞅着您年纪也大了不是，找个婆家，说不定比在咱们家过得还好，老三你说呢？”
顾立强在家排老三，去年说了两桩亲事，因为家里拿不出来彩礼人家愣是不愿意。
他也急，急着让家里多攒点钱，给他娶老婆，当年大哥二哥十几岁就结婚了，他眼瞅着都二十一了，能不急嘛？
顾立强低着头，扒拉着地上的火柴棍。
“其实吧……晚月这丫头在家里打小就没干过活，养这么多年，咱们家也算对得起她，眼下大嫂给她说亲也没什么错，邹家条件也好。”
“哼！”弯腰翻跟头的顾晚星瞪了一眼自家三哥，“自家人养自家人不是应该的，再说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三哥你挣的钱从来没往家里交过，反正我支持我姐，她不愿意就不结。”
顾立民去年相亲都没成，过后，顾有粮就跟顾建国商量着，让老三的工资都自己存着了，等到时候存够了再去相亲，彩礼的钱让他自己出。
“你懂个屁！”顾立民不敢跟父亲吵，但对这个弟弟抬胳膊就是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脑门上，“我不交有不交的道理，你有本事你去上班给家里交钱买肉吃呗，别忘了，你转过天就该教学费了。”
“大、大不了我不上学了呗！男子汉大丈夫，干什么没有出路，我去鞋匠那儿学修鞋去总行了吧！”
顾立民瞥了一眼弟弟：“你去人家鞋匠也不收你，老四你年纪小不懂事，晚月这再不结婚，以后真的难找了，我看这次是个好机会，数你俩关系好，你也跟着劝劝晚月。”
“我不劝，我就不上学了，能咋滴？”
“不上学咋能行。”清亮柔软的声音响起。
顾晚月回来了。
她在外面就听见里面吵吵嚷嚷，也听了个大概。
瞧见她进门，顾立民莫名有些心虚的扭过头，“咳咳，我去帮大哥烧稀饭去。”
顾晚星则颠颠跑过去，“姐你回来啦，你放心，我永远站在姐这边，我……甜甜？你咋也在啊，没跟着你那个什么婶娘走吗？”
顾晚月把情况讲了一遍，家里除了顾晚星姐弟俩，脸色都不太好。
“带她坐火车的那个婶娘说是去上厕所，让甜甜在外面等着，可是甜甜等了俩仨小时，那火车都要进站检票了，幸亏了甜甜被好心人送去了接待室，不然可能要被人贩子给拐跑了。”
“我看这个婶娘是故意的。”顾晚星气的拍桌子，“那个女人本来就不想让甜甜接过去，就找了个什么婶娘过来，说不定那就是个人贩子，爸，咱干脆报警把人抓回来吧。”
顾晚月捏捏甜甜的脸蛋，让她自己出去玩，这才开口，“可这只是猜测，没有证据，警察也没办法，人家完全可以解释是跟甜甜走散了。”
“那现在咋办？”钱腊梅皱起眉，气不打一处来，“要不再联系一下她那个娘？咱们家咋滴也不能再多个孩子了，养不起。”
一个孩子能有啥养不起的，这个年代，不就是多一口饭的事儿嘛。
顾晚月这么想着，可等晚上吃饭的时候，坐在那个破破旧旧的桌子前时，她才终于明白为什么顾家孩子都这么瘦，明白她的原身为什么走两步就喘个不停了。
吃不饱。
别说吃饱，勉强只能称之为塞牙缝。
稀饭是用玉米糁加了点面粉煮成的，清汤寡水，跟喝白开水差不到哪去。
菜倒是不少，一大盆白菜梆子炒萝卜，一大盆白菜梆子炒白菜。
馒头也有，掺了玉米糁的窝窝头嚼起来真是格外有劲道……
难怪了家里几个孩子却没有为了饭菜争抢的，就这条件，争也不过就是多争一口白菜梆吃。
这日子，顾晚月过一天都觉得跟死了没啥区别。
“唉……”
入夜，顾晚月躺在门外的窝棚里，跟两个孩子挤着睡。
大杂院里住的基本都是附近厂里的工人家庭，老一辈工位传给儿子，一大家人居住在一起，那间三十平米的小屋子怎么可能够住，所以院子里各家各户都搭建的有窝棚。
眼下是夏天，在窝棚里睡，反而还是好点的待遇，不然去屋里睡大通铺，又热又闷的更难熬。
窝棚是用塑料跟废弃的木料搭的，松松散散，风一吹就‘哗啦啦’作响。
这要是冬天该怎么过呀。
顾晚月正想着找个挣钱的门路呢，就听见外面有人喊自己。
“爸？咋了？”
顾晚月掀开塑料帘子出去，就见顾有粮正抽着旱烟蹲在地上。
“月月，爸想了好半天，想着还是过来跟你商量商量相亲的事儿。”
顾晚月脸色一窒，“邹超？”
“邹家爸给你拒了。”
顾晚月这才松了口气，态度温和下来，跟着坐到了他旁边得小马扎上。
“你这丫头打小身体差，但是也听话，你妈临走前让我一定照顾好家里，照顾好你，爸不是撵你走，是想着……你到底也到了该结婚的年纪，就算不考虑邹超，也可以考虑一下别人，你大姨不是在街道办上吗，我刚才吃完饭跑了一趟，让她给你参谋着，找个好人家。”
说着，顾有粮咂摸了一下嘴里的烟沫子，语气甚至有些小心，“月月，你看成不？”
相亲啊……
在现代，顾晚月大半辈子都在病房里磕纸片人cp，这猛的一下就要相亲，一时间也是犹豫了一下。
“也……行吧。”
思考片刻，顾晚月还是点了头，反正看起来相亲是跑不掉了。
顾晚月答应下来，顾有粮也松了口气，这时候，一直在门后观望的钱腊梅才走了出来。
“晚月，之前你说你要结婚就带着顾天傲，还作数吧。”
顾有粮生气的瞪了回去，“作啥数？她一个大闺女，头回结婚就带个娃娃谁家会愿意？咱们家条件本来就不好，不能再拖累晚月了。”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拖累不拖累的，再说了，这话也不是我说的，晚月当初自己提出来的好不好，要不是这个条件，我也不能答应了邹家人说亲啊，人家反正是同意带个娃娃过去……”
原来是这样，难怪白天钱腊梅这么乐意撮合她跟邹超。
带娃结婚，还是带的侄子，这谁听了都要替顾晚月委屈不可。
但……
顾晚月想了一下男主的天才程度，决定可以考虑一下。
“明天我先去大姨那看看再说，爸，你也早点睡。”
“诶，这可别说话不算啊……”
钱腊梅嘟囔着，在顾有粮发火之前，被顾建国男人拽进了屋里。
-
棚里，顾甜甜已经睡熟了。
顾晚月踮起脚尖小心走进去，刚准备躺下，衣角就被坐起来的顾天傲拉住了。
“小姑，你明天要去相亲吗？”
“嗯，不过明天只是去了解一下，不会真的见谁，怎么了？”
“你结婚……一定要带上我，别把我留在家里，可以吗。”顾天傲似乎很难启齿这句话。
小孩子最是敏感，虽然年龄不大，但也能感受到自己在顾家是被人嫌弃的存在，除了姑姑，姑姑是永远、绝对不会嫌弃自己的。
可他这样说，就是在拖累姑姑。
“姑姑，我跟别的孩子不一样，我会帮上你忙的，我……你就当是顾甜甜的那些神仙们给我拖了梦，我以后肯定能成大器，你带着我，我以后给你养老，绝对不让人欺负你。”
小少年的眼睛很亮，煤油灯闪烁，差点让顾晚月以为这孩子是不是也是个穿书的现代人。
“怎么突然这么说？”顾晚月转而问他。
顾天傲低下头，脑子里回想起梦里小姑去世真实的场景，心里揪着疼。
“反正你就当是神仙托梦吧，我一定一定会有用！”
“……可以。”顾晚月答应的很轻松。
这孩子打从白天其实就不太对劲儿，应该是心里有什么事儿。
而且他是男主，将来是有主角光环在的，避开邹超，这个唯一的光也不是不能当一当。
但她既然来了，就不可能只是早死的白月光。
顾天傲愣了一下，眼圈差点要红了。
意料之外，但似乎也在意料之中，小姑总是这么善良，只要他跟甜甜扮扮可怜，小姑一定会心软的。
想到这里，顾天傲心里的愧疚更深了。
小姑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还是选择相信自己。
“那小姑……你明天去，能不能也带着我？”
顾晚月噗嗤乐了，“怎么这么黏人了？你明天不去幼儿园？”
“我跟甜甜下半年就不去上幼儿园了，大娘说没钱教学费。”
“……”
“成，跟着就跟着吧。”
等煤油灯灭了以后，棚里彻底暗下来。
小少年呼吸平稳的躺下，但手上的拳头握的紧紧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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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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