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秋收敛情绪，起身， “哥。”
江知宴已经站在他面前。
江知宴揉着额头，他刚开完会，想着两个弟弟还在楼下，便准备出来看看，结果幸好他出来了。
“你刚才在干什么。”江知宴问，抬头发现谢秋不知不觉已经比他都高了两公分，想想他刚见到这孩子时，还只到他腰部。
谢秋刚要说话，旁边江知照似乎被吵到翻了个身。
“你等等，”江知宴比了个嘘的手势，“先把知照扶回床上去。”
江知宴要去扶，谢秋动作比他更快，双手往上一挑，连人带被稳稳地托在怀里。
“我来吧，哥。”
江知宴手里落空，心里也顿时生出一股空落落的情绪来，有一种自家养了十几年的白菜要被别人拱了的感觉。
他侧身把路让开，眼瞅着谢秋上了二楼。
谢秋将江知照放到床上，盖好被子，然后出门。
房门轻轻合上，在地面拉出一道瘦长的影子。
“什么时候开始的？” 回想这段时间两人的相处，他虽早觉得这两人之间的氛围怪怪的，但又怕是自己多想了，也旁敲侧击提醒过他们。
谢秋眼睫闪了闪，低声说：“很早。”
早到什么时候？
江知宴不敢问了。
反对吗？江知宴也没那么生气，他更生气的是——
“你们现在还是学生，不要做逾矩的事，我也不会把弟弟交给一个不分轻重的人。”
谢秋表情顿了一下，“您不反对——”
江知宴摊手：“这只是我的想法，当然我爸妈怎么想我也管不着，但是，在高考之前，我不希望你们有任何出格的行为。”
谢秋低头，“我知道，谢谢哥。”
江知宴拍拍谢秋肩膀，“行了，去睡觉吧，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
第二天江知照醒来，发现谢秋已经提前回去了。
江知照揉着头一脸困惑，“昨晚是哥你把我带回房间的？” 他记得昨晚让谢秋十二点叫醒他，但他一觉睡到天亮，班群里全是昨晚红包大战后的一地残骸，他完美错过抢红包的时间。
江知宴说：“昨晚是谢秋跟我把你扶回房间的。”
“哦。”江知照吃着早饭拿出手机给谢秋发了个红包，
【新年快乐，这个月的工资和红包】
片刻，谢秋也发来红包：【新年快乐】
江知照毫无防备地点开，猝不及防被上面520的面额硬控。
瞧好挽晚端着一碟油条过来，江知照立马关了手机倒扣在胸前。
“怎么了？”挽晚发现小儿子心神不定，不解地问。
江知照深呼吸：“没事。”
拜这个红包所赐，江知照一早上都心不在焉，他想破头都想不明白，谢秋知不知道这个数字啥意思？
若是不知道又怎么会发得有零有整，要是知道——那就更不可能发了。
“知照，走了。”
在他第N次发呆后，他哥终于看不下去，拉着人出门，
“这两天还要去你几个叔叔家，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从初一到初五，江知照每天都被家里人带去不同的地方，有时是合作伙伴家里，有时是朋友家里……不出几日，与江家有合作的都认识了这个从小就没露过脸的小儿子。
初六，孟笙来了趟家里，带着孟子辰和他哥。
“我来没打扰你们吧？” 孟笙一头波浪长发妩媚动人，而他身后的两个弟弟脸色却不怎么好看。
此时江知照刚从楼上下来，两人视线相对，孟子辰倏地把头偏向另一边。
“凑巧，这会儿可以匀点时间给你。” 江知宴穿着干净利落的西装下楼，看了眼腕表说。
“孟小姐来我家干什么？”
孟笙把自家两个弟弟拉到面前，“那天回家后我把他们的事给爷爷说了，爷爷让我带他们找个时间亲自上门道歉，” 孟笙无耸耸肩，“我想着前几天你们都忙，今天运气不错，这任务我终于可以完成了。”
屋子里很安静，挽晚和江祁出去拜访以前的老师，家里就只有他们几个。
江知照下了楼，就见孟笙对自家两个弟弟说：“喏，过去道歉。”
孟子辰不情不愿地往前走两步，与江知照视线错开。
江知照刚洗漱起床，这会儿脑子还混沌着，见状直接说：“看来令弟不是很情愿。”
孟笙眉头一皱：“今天不道歉，你们谁也别想回孟家。”
两人这才不情不愿地开口：“对不起。”
孟子辰从小没受过这么大的屈辱，他是孟家小儿子，从小就得长辈喜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虽心有不甘，但现在家里做主的是他姐姐，就算疼爱他的爷爷和父亲也无能为力。
江知照就静静站在他们面前，孟子辰脸色涨红，道完歉就跑了出去，旁边的孟家二少一看也跟着跑出去。
孟笙说：“我这两个弟弟平时被他们娇养惯了，做事没有分寸，我也是这两天才知道他们之前做了那些事，我已经跟爷爷说好了，年后就把他们送出国，希望不要因为他们而影响我们两家的关系。”
江知照微笑：“这是自然。”
“知照，先过来吃早饭。” 江知宴过来喊他。
江知照摸摸肚子，他滴水未进，肚子饿得厉害，便转身进了厨房。
等他出来，就没再见到孟笙的身影。
“孟小姐走了？” 他问。
“嗯，” 江知宴走过来坐到桌对面，“怪我，每天埋在工作里，忽视了关心你在学校的生活。”
江知照慢悠悠剥开包子，浓郁的汁水顺着裂缝流下，热气从里面冒出来。
“哥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在学校很好，孟子辰做的那些事对我并没有影响。”
“那就好。” 江知宴看自家弟弟心情没受影响，说起孟子辰时也只像是一个不太熟的同学，稍稍放下心来。
吃完饭他们又开始了走亲访友的生活，等到江知照终于闲下来，已经是初八。
这个年都快过完了。
初八早上，江知照难得能睡个好觉。
外面出了太阳，透过半开的窗帘照进来，落在床面，床上拱起了一团。
江知照从睡梦中醒来，眼睛眯开一条缝，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前几天他每天大清早起床，天都黑全了才回家，一沾床就睡了过去，第二天大早又起来，而后又开始重复这样的生活。
比高三还要枯燥、疲惫。
江知照出门时家里静悄悄地，厨房的冰箱上贴着他哥的留言：爸妈出去拜访朋友，我提前去公司开会，家里留了饭。
他哥真是个工作狂。江知照心想。
这几天连轴转，几天都没怎么看手机，这会儿倒是终于空闲下来，江知照一边吃早饭一边拿出手机翻开班群。
前面几天大家都在走亲访友，群里没什么人说话，这两天消息才多起来。
他顺着最前面的消息一条条往后看。
班长在群里招呼：【初八有没有人要去学校自习？】
刚发出来就遭到周围一堆人围攻。
【班长要卷死我们啊】
【别卷了别卷了，孩子卷不动了】
……
江知照往下滑，一溜的全是让班长好好呆在家里玩，甚至一群人打赌说谁去学校谁是狗。
江知照照抿着牛奶笑了声，顺手把这天消息删了——他没看到，不算。
退出聊天框，他想了想，给谢秋发消息：【在干什么？去不去学校自习？】
自从上次跨年之后他们就没怎么交流，偶尔江知照高兴了就发几张风景照过去，那边倒是回得挺快，但江知照只管发不管售后，基本没回过。
果然，他消息发过去还不到一分钟，那边就回了消息：
【什么时候？】
像是特意守在屏幕前。
江知照加快速度喝完牛奶，一个抛物线扔进垃圾桶，起身上楼，指尖在屏幕上飞快点着：
【现在】
两秒后，那边回了个：【门口等你】
江知照换了身衣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外面天寒地冻的，不比家里开着暖气，一不小心就容易把脸上刮出一道口子。
他出了门一眼瞧见站在院子里铁大门外的谢秋。
不同于他刚出门就被冷风糊了一脸，谢秋挺直站立，似乎周围的冷风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江知照只出了一秒就开始后悔，跑过去拉着谢秋就往学校跑，“我们走快点，减少路上的时间，到学校就有暖气了。”
他拉着谢秋跑了一路，到学校图书馆时，刚出门聚攒的冷气早就跑光了，衣服里满身包裹着热气。
他们惯例去了图书馆二楼。
江知照走上楼梯，转过拐角，远远地就看到靠窗十几个熟悉的面孔。
而现在，那数十双眼睛正面面相觑。
此刻，昨晚还在群里义愤填膺“谁去自习谁是狗”的人全都现身在学校图书馆，数目相对，周围的空气都有点尴尬。
良久，学委问到：“所以，你们谁是狗？”
那群人脸皮抽动，想笑又不敢笑。
江知照和谢秋一脸淡定地走过去，走到人群中间的一张空桌前，放下书包，抽出椅子坐下。
“我昨晚睡得早，没看到消息，我不是。” 木子良说，拽着书包挤到了江知照他们这一桌，顺便狗贼地问他们：“你们看到昨晚的消息没？”
江知照摇头，“没看到，我不是。”
谢秋也跟着：“昨晚八点睡，没看到，我也不是。”
一群人差点笑翻天。
有了这个小插曲，尴尬的空气终于流动，大家终于坐下开始复习。
江知照正在看书，旁边班长把头凑了过来，“江神，光华大学保送营入选名单出来了，你看了没？”
“还没，” 江知照拿出手机点开光华大学的主页，“以往不都是快要开学才出来么，今年这么早？”
“我听说今年入营的时间提前了。”
江知照翻开名单，一群人头凑了过来。
他找到相关网页，点进表格，顺着表往下翻。
“江神进了。” 有人指着名单上属于明德中学的那栏，上面第一个就是江知照。
围观的一群人莫名兴奋，但又顾忌着这里是图书馆，不敢大声说话，只能捂着嘴交流：
“凭江神的实力肯定能拿到报送名额。”“那我们又少一个竞争对手。”
比起其他人的兴奋，江知照则很淡定，从他看到期末成绩时他就明白自己能进，明德今年进了两个，一个是他另一个就是宋彦。
江知照退出官网，发现自己被拉进了一个群，名为“光华保送营”，群里已经有上百名全国各地的高三学生。
等到将所有人都拉进来，管理员开始在群里发注意事项，
江知照抽空瞄了两眼，今年的选拔比以往难了很多，时间跨度也更大，因此入营时间也提前到了高三下学期开学。
也就是说，江知照开学不再回学校，直接去光华大学。
确认的报道时间和注意事项，江知照抬头，猛地与面前数十双眼睛对上。
江知照手一抖：“你们干嘛？”
木子良谄媚道：“就想问问，你什么时候走啊？”
江知照说：“开学我不回明德，直接入营。”
“这么快？” 众人惊讶，“那岂不是开学就看不到你了。”
“呜呜，江神我舍不得你。”
江知照抽出被拽住的手，“我只是去比赛，万一没过还得回来呢。”
“江神你一定能通过的。”
“江神你有空了得回来看看我们。”
幸好现在寒假，图书馆里人很少，这边的动静没有引来管理员。江知照揉着额角无奈地说：“行行，你们先坐回去，还看不看书了。”
……
周围终于安静下来。江知照长呼一口气。
冷不丁旁边又响起声音：“开学就走？”
江知照点头：“嗯。”
旁边忽然就没声了。
江知照好奇得心里痒痒，趁着翻页的空隙偷瞄，谢秋目光安静地望着书页，似乎刚才只是随口一问，并不在意他的回答。
江知照突然就觉得有点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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