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落山了,年年和安澜还有两个好朋友一起回家。
保国走到自己家大门口有点不愿意进去,年年说:“你回去快点吃吃饭,就来跟俺耍。”
保国说:“你不是吃了饭想跟安澜哥一起画画儿吗?”
年年说:“你不是可好看我画画儿写字儿吗?安澜哥俺俩画画儿不是正好?”
“就是唦。”保国高高兴兴地回了家。
年年牵着安澜的手往三奶奶家走:“哎呀,我一想起来一会儿就能画猫头鹰,觉着可美。
安澜哥,你说,猫头鹰咋会长恁好看咧?我要是能长恁好看多美。”
安澜吓得赶紧说:“哎可别可别年年,你的眼睛要是长那么大,我半夜做梦都会吓醒。”
保山也给吓一跳:“年年,你能别说恁吓人哩话不能?”
年年不太能理解地嘟囔了一声:“就是眼长大一点,再长成双眼皮儿,镇美哩事儿,您咋会害怕咧?”
保山说:“你看见猫头鹰都是长哩双眼皮儿?”
年年理直气壮地说:“这还用问?猫头鹰恁美,恁漂亮,肯定是双眼皮儿啊。”
春来和保民正在家庙里磨蜀黍糁儿,听到声音,春来喊:“年年,回来了孩儿?快回家吃饭吧,咱今儿哩菜是你最待见哩白菜炒粉条。”
“知了,哥。”年年扯着嗓子答应,又对安澜说,“我先回俺家吃饭了哦,吃了咱一起画猫头鹰。”
安澜摸了下小孩的头:“嗯,回去吧,吃完饭早点过来。”
年年撒开腿跑走了,边跑边喊:“妈,大姐,我今儿搁老坟堆那儿看见猫头鹰了,猫头鹰可漂亮,可美。”
保山对安澜说:“年年真是个小傻子,成天拿猫头鹰确人,人家都知他是确哩了,他也不知换个东西确。”
安澜笑:“小傻子多好,啥都不想,整天都快快活活的。”
保山说:“安澜哥,我是说年年傻乎乎哩光确人啊!”
安澜说:“小孩儿嘛,偶尔确一回人没事,年年心底好,确人也都是好心。”
保山跺着脚往正院走:“啊——奶奶,您都出来看看安澜哥,看他哩心眼儿偏成啥,年年确人他都能说成是年年心老好。”
安澜小声嘀咕:“年年就是心特别好么。”
年年回到家,跟家里人说他和几个好朋友后晌在西岗耍的过程,风调听完说:“我想请一天假,明儿也去西岗耍一天。”
田素秋还保有正常的理智,说:“年年说哩是他哩西岗,不是咱高家mar西头那个净姜石跟野草窠哩西岗。”
年年不爱听了:“我说哩就是咱西头那个西岗啊妈,那个西岗上哩姜石可美,就跟地里种哩姜长的太大了样。
西岗不是光有野草窠啊,还有可多树,那儿哩树一个比一个美,西岗还有老坟堆,老坟堆上哩树每一棵长哩都不一样。
有几个老坟堆圆周周儿哩,日头好哩时候,挺到老坟堆向阳那一面儿晒暖儿,可美可美。”
田素秋说风调:“你听听你听听,挺到老坟堆上晒暖儿,还可美可美,听见这你还想去耍?”
风调说:“我更想去了。”
田素秋狠狠地戳了她额头一下:“你就是当包儿咧。”
风调捏捏年年的耳垂说:“俺孩儿说哩地丈儿就是可美嘛。
年年,你都快一星期冇跟大姐睡了,今儿黑叫大姐搂搂呗。”
年年点头:“中,大姐。”
春来磨完面回来,看见年年吃饭吃得小脸红扑扑的,过来捏了一把:“年年,你都三天冇去老场庵跟我睡了,今儿跟着我过去,给我暖暖脚呗孩儿。”
年年说:“中,哥,我肯定给你哩脚暖哩热乎乎儿哩。”
吃完饭,年年跟田素秋说了一声,就跑到三奶奶家。
西厢房的小火炉烧的很旺,上面的洗脸盆里,水微微冒着热气,黄橙橙的瓜蒌被撕成了碎块,看着跟油饼样,让人想吃一口。
安澜正在准备文房四宝,看见年年进来,指指洗脸盆:“先泡手,水正好热。”
年年搬了个小墩儿坐下,安澜过来帮他把袖子卷起来:“手背有点皴,以后每天泡一次,快点给养过来。”
年年看了看自己的手:“不咋皴啊,俺班可多人哩手都裂可大口儿,还有可多人手上都是冻疮,我都冇。”
安澜说:“等裂口就晚了,祁年年,你还想生冻疮?”
年年赶紧摇头:“冇,我就是说一下,不是老想生。”
安澜轻轻弹了小孩个脑瓜崩:“不想生就乖乖泡,多泡一会儿,泡了多抹点雪花膏。”
年年说:“哪儿有雪花膏?”
“哎呀,忘了。”安澜起身往外走。
很快,他就和保山一起回来了,保山手里拿着还剩大半个的桂花糖火烧,安澜左手拿着一个漂亮的……圆柱体,右手拿着一块浅绿色的正方形体,有点像橡皮。
年年看那个圆柱体:“那是啥?”
安澜把上半截奶粉色、下半截奶白色的玻璃瓶放在三斗桌上:“这个是雪花膏。”
他又举举橡皮一样的东西:“绿豆糕。”说着。他就把绿豆糕放在了小孩嘴边,“尝尝。”
年年闻着绿豆糕香甜的味道,嘴里恨不得伸出个小手,却说:“我将吃了饭,可饱可饱,不信你看。”
他掀开棉袄,让安澜看他的肚子。
安澜摸了摸瘪成一个坑的小肚子,再摸摸往上一点灰色的东西,说:“我看了,你至少得吃五块绿豆糕,三个桂花糖火烧才能饱。
还有,你得洗个澡了,要不心口的灰疙痂就起层了。”
年年小脸儿有点红:“不是老冷么,我这几天没得洗。”
安澜硬把绿豆糕塞他嘴里一个角:“有点灰疙痂更暖和,不过,灰疙痂要是太厚,会生虱。”
保山说:“虱不用那些灰疙痂生,俺这儿就有啊。
还有,安澜哥,我将吃第二个火烧俺奶奶就开始说我吃嘴精,你想一下叫年年吃仨?还想再吃五个绿豆糕?”
安澜说:“奶奶说你是因为你已经吃了两个糖耳朵,三个沙琪玛,两个绿豆糕,两个艾窝窝,喝了一大碗蜀黍糊涂,还想再吃两个火烧。”
保山说:“我老饥么。”
安澜把他的棉袄掀起来,保山急忙捂住肚子。
年年惊呼:“哎呀保山,你哩肚子咋跟个篮球样,恁圆咧?”
保山说:“将喝稀饭太多了。”
安澜笑着拧了他的脸颊一下,让他过来一一起烫手。
年年看着安澜手里的绿豆糕:“嘶……”
安澜去三斗桌上端了个茶缸过来,坐在他身边,先喂着他喝了一口水,才又让他吃了一口绿豆糕。
年年美得眯起眼:“绿豆糕咋镇好吃咧。”
三个人泡完手,刚抹了雪花膏,棉帘子一响,保国进来了。
保山说:“正好,水还冇倒咧,保国你也给手泡一下。”
保国嘿嘿笑着,坐在小炉子边开始泡手,保山坐在他旁边,坚持不懈地想把手里的火烧吃完,可他实在是吃不进去了。
年年坐在三斗桌前开始画画。
先画个横着的树枝,嗯,不赖,只一笔,树枝的形状就出来了。
再画猫头鹰妈妈,妈妈比爸爸略微小一丢丢,但是,妈妈的眼睛更圆更漂亮,身体也圆嘟嘟的,比爸爸可爱。
再画小宝宝猫头鹰。
小宝宝猫头鹰哪里都是圆周周儿哩,超级漂亮,超级可爱。
再画猫头鹰爸爸,爸爸虽然眼睛没有妈妈圆,没有妈妈漂亮,但爸爸个子高,帅气,看他和安澜哥的眼神警惕性很高,很像电影里的解放军。
猫头鹰一家三口都画好了,开始添小树枝,柏树枝是啥样,咋有点记不清了咧?
年年看安澜:“安澜哥,你画过柏树吗?”
安澜点点头:“画过,要我帮忙吗?”
年年把笔递给安澜。
安澜说:“那,这幅画可就是我们两个合作的了,就不是你独个儿创作的了哦,年年。”
年年说:“嗯,我知,我早就想跟你搁一堆儿画个画儿了,今儿可算中了。”
安澜蘸了墨汁,轻轻在纸上点点画画。
保山起来喝水,顺便看了一眼画,然后就站住了,忘了去喝水:“啊,年年,这是你画哩猫头鹰?”
年年点头:“嗯,咋着了?”
保山说:“一看你就是确人哩呀,世界上哪儿会有镇好看哩猫头鹰,黑嘟嘟儿哩,跟小孩儿样。”
年年说:“猫头鹰就是镇好看呀,我这是照着猫头鹰哩样儿画哩呀。”
保国闻言好奇的不得了,手上滴着水就挤了过来:“呀,就是,吸……,咋镇奇怪咧?这仨猫头鹰明明就是黑嘟嘟哩,颜色一点也不鲜,为啥看着镇美咧?
它们明明就是猫头鹰,我也一下就认出来了,可是,为啥我又会觉得他仨可像小孩儿咧?”
“啥可像小孩儿?还仨?”保民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保山喊:“大哥,你来看看,年年画了仨猫头鹰,跟小孩儿样,可好看可好看。”
棉帘子一响,保民进来了,后头还跟着三个人,王立仁、赵爱芝和三奶奶。
保山让开点位置喊:“伯,妈,奶奶,大哥,您快来看,年年画哩猫头鹰好看死了。”
几个人过来,围在三斗桌跟前。
安澜说:“奶奶,舅舅,舅妈,保民哥,稍等,马上就好。”
保民说:“冇事,你不用着急,俺都看见了,年年,这真是你画哩猫头鹰孩儿?”
保山抢答:“俺几个看着年年画哩,我还会哄您?”
王立仁说:“不是说你哄俺,您大哥哩意思是,这猫头鹰画哩太好了,不敢相信是年年镇大儿个小孩儿画哩。”
三奶奶说:“我相信,年年成天搁这屋画,他画出来多好哩画儿我都信。”
赵爱芝双手抱在一起叫:“啊啊啊——这仨猫头鹰咋镇喜欢人咧?跟小孩儿样,他们要是能搁画里跑出来,我就领咱家了。”
王立仁笑起来:“你要是能给我生个中间那样哩闺女多好,那个小家伙真招人啊。”
……
安澜画好了柏树枝,收起笔,微笑着站在旁边看别人夸奖小孩。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