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鸡叫的时候,年年并没有去找安澜。
他前面几天因为安澜要回来的消息各种折腾,晚上很晚才睡,清早鸡一叫就起,没踏踏实实睡过一个安稳觉,现在安澜回来了,他心里高兴,一觉睡到大天亮。
安澜过来的时候,年年还在被窝儿里睡得跟个小猪娃儿一样,田素秋看到安澜,笑着往里屋指了指。
安澜掀开门帘,就看到了小孩在一堆红花绿叶的被子里露出小小的脑袋,睡得一脸香甜。
安澜坐在床沿上,轻轻摸了摸小孩毛茸茸的头顶。
年年吧砸了两下嘴,继续睡。
安澜笑着看小孩,没打算叫醒他,就那么坐着看。
年年却突然睁开了眼,迷迷糊糊地喊:“安澜哥?你回来了?”
安澜笑了,摸着小孩热乎乎的小脸儿说:“嗯,想你了,就回来了。”
小孩在他手心了蹭了蹭,闭上眼翻了个身:“天天做梦都想梦见安澜哥,今儿可算真梦见了。”
安澜失笑:“年年,你梦见的安澜哥手也是热的吗?”
被窝儿里的小家伙好像僵硬了一下,然后突然翻身,盯着安澜使劲看了会儿,“嗷”地一声扑了上来:“安澜哥,安澜哥,啊——,不是做梦,安澜哥真哩回来了。”
安澜抱着光溜溜的小家伙有点手忙脚乱:“冷冷冷,年年,先回被窝儿里,我帮你把衣服穿上。”
年年抱着安澜的脖子不松手:“啊啊啊——安澜哥,真哩是安澜哥,不是做梦咧。”
安澜拉过被子,把小孩包住,拍着他的背说:“不是做梦,不是做梦,我真的回来了。”
年年用力搂了安澜一下,放开,离远一点看他:“嘿嘿,就是真哩,梦里头安澜哥冇真近,也不是热乎乎儿咧。”
“mua。”安澜在小孩额头上亲了一下,“再确定一下,我是不是真的。”
小孩嘿嘿笑:“嘿嘿,就是真哩,安澜哥,我快想死你了。”
安澜拿过棉袄给小孩儿穿:“我也一样啊,天天想你,每天都想你在干什么,想我了没有……”
“想了。”年年把胳膊伸进袖筒里,大声说,“我天天除下上学,薅草,搂叶儿,就是想你,其实,我上学、薅草、搂叶儿哩时候也可肯想你。”
“来,坐我腿上,穿棉裤。”安澜把小孩抱进怀里,拿过棉裤给他穿,“哎,棉裤怎么又多了一块补丁,我记得原来只有屁股跟这儿有。”
“嘿嘿。”年年讪笑,“我前些天跟保国,保山、高永春俺几个比赛上树哩时候,树枝给这儿挂烂了,俺妈就给我补了个补丁。”
“挨打了吗?”安澜问,“这么大个补丁,挂的口子很长吧?”
“冇。”年年说,“那天俺伯、俺哥、俺姐都搁家咧,俺妈老生气想打我,俺伯捞住她,俺哥跟俺姐跟她说好话,俺妈嚷了我一顿就不再说了。
口儿是有一点点长,那个树枝可利,我还冇看见哩就挂了镇长。”
年年用两只手给安澜比了个大概三寸的长度。
安澜捏了捏小孩的耳垂:“淘力包。”
年年笑:“上树可美么,能看可远可远,俺这儿冇山,要是有可高可高哩山,我一定得爬上去往远处看看,看看能看见商洲,看见您家不能。”
安澜说:“想去商洲吗?”
年年说:“可想可想。”
安澜问:“去商洲想干什么?”
年年说:“想去看您家,还想去看你说哩那个书院,还想去看碎金河。”
安澜说:“现在太冷了,等春暖花开,咱们去商洲。”
年年睁大了眼睛:“真哩?商洲恁远,你真哩能带着我去?”
安澜说:“忘了吗?我去过好多好多地方,最远的离咱们这儿六千多里,商洲才三百里,随随便便就去了。”
年年倒抽一口凉气:“六千多里?啊——安澜哥,你咋恁有本事咧,能跑恁远还冇丢。”
安澜说:“我跟着我妈妈去的,你如果跟着大人,不用,你如果跟着我,也能去,还跑不丢。”
年年仰着脸想象六千多里有多远,想不出来,干脆地一摇头:“哎呀,六千里太远了,我该想俺妈、俺伯、俺哥、俺姐还有俺好运了,咱就去商洲吧。”
安澜忍不住笑出声:“哈哈哈……好,就去商洲。”
该穿袜子了,年年伸出自己的小脚给安澜看:“看,多白,夜儿黑回来俺大姐给我洗哩。俺哥说我要是今儿黑跟他睡,他也给我洗。”
安澜点头:“嗯,真白,你要是跟我睡,我天天都给你洗这么白,洗完还给你抹雪花膏。”
年年惊悚:“给脚抹雪花膏?”
安澜说:“脚每天驮着你走路,那么辛苦,抹点雪花膏不是应该的吗?”
年年看了看脚,又看看自己的腿、肚子、胸口:“呀,就是唦安澜哥,脚成天都得驮着咱走路,一会儿都不能歇,咱就是得带他好点唦。”
安澜问:“那,你愿意天天都去跟我睡吗?”
年年刚想大声说“愿意”,听到外面田素秋的声音:“年年,夜儿冇你搁我边儿上,妈一黄昏都是不美哩,你过几天得跟妈睡一回,叫妈搂搂哦,要不,妈该睡不着觉了。”
年年看安澜,眼神非常抱歉:“我不能天天都跟你睡安澜哥,只能过几天跟你睡一回,俺家哩人都光想跟我睡。”
安澜无奈:“好吧,那就过几天一回。”
给年年穿上小棉鞋,终于可以出去了。
年年看到洗脸盆就哆嗦了一下:“喔,老冷老冷老冷。”
安澜说:“走,过去我在早上烧点水,用温水给你洗。”
田素秋说:“安澜你别管了。我火上坐着水呢,舀一瓢添洗脸盆里就中了。”
“我来吧阿姨。”田素秋正在纺花,安澜示意他不用停,自己过去拿瓢舀水,“现在简单给年年洗了脸,我那边也烧了水,待会儿给他擦擦胳肢窝跟背。”
田素秋停下纺花看着安澜和年年:“唉,俺家肯定是前世积德了,这辈子才能叫俺年年碰上你。”
安澜说:“我觉得是我家和我本人前世都积了天大的德,让我这辈子能碰上年年,碰上你们。”
田素秋笑:“真是城里哩孩儿,真会说话。”
安澜笑笑,专心给年年洗脸。
洗过脸,年年吃饭。
平平常常的蜀黍糊涂煮红薯,炒白萝卜丝,蜀黍面馍,因为安澜哥在旁边坐着,年年觉得比回锅肉还好吃。
吃完饭,安澜说:“奶奶刚才跟我说,王家mar有一家的狗生了一窝小狗,年年,你不是说你可待见狗吗?咱洗完澡,去抱回来一只?”
“啊——,我想要小狗我想要小狗,”年年一听可以养小狗,激动得什么都顾不上了,巴巴地看着安澜,“安澜哥,咱先去抱小狗回来再洗中不中?”
安澜看着小孩祈求的小眼神,马上说:“当然可以,来,戴帽子,围围巾,咱去抱小狗。”
“中中中。”年年高兴地跳起来拿了自己的火车头帽子戴上。
安澜拿了条田素秋的蓝色围巾。
年年鼓包脸:“那是女哩围巾,我不想围,一围变成小妮儿咋弄?”
“呵呵呵……”安澜忍不住笑,把围巾放回去,对田素秋说,“阿姨,年年怕围你的围巾会变成小姑娘,我那边有男式围巾,我们过去了。”
“去吧去吧,快给这个作精小鳖儿领走。”田素秋一副嫌弃脸摆手,“还冇蚂蚱大,就不围我哩围巾了,真会作。”
安澜牵着年年的手,小家伙蹦蹦跳跳往外走。
围上安澜的哑白色长条围巾,年年美滋滋地照了照镜子:“这才是小孩儿哩围巾咧,哎,我给你哩围巾围跑了,那安澜哥你咋围?”
年年说着就想伸手解围巾,被安澜按着,安澜从柜子里又拿出一条灰蓝色围巾给自己围上:“看看,我也有。”
“呀,真美。”年年看看安澜的围巾,再看看自己的,“白哩跟蓝哩搁一堆儿,咋镇好看咧?”
安澜牵起小孩儿往外走:“当然了,不好看我能买吗?”
“就是唦。”
……
安澜和年年一路喷着,去王家mar抱小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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