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容采女不甘的哭闹声,萦绕在殿内久久不曾消散。
陛下的此番举动令新人们都心头一凛,殷璟初只是抬眸觑了眼徐贵妃,见她神情平常,隐隐透着几分得意。
皇后呢,她嘴角勾起几分笑意,她知道陛下也是在维护她。这般想来,她语气柔和道:“陛下下早朝了?”
萧煜轻点了点头,语气漫不经心道:“听章台宫的宫人禀报贤妃有孕了,临时起意来坤宁宫坐坐,不巧撞见容氏目无皇后,以下犯上。”
哪知皇后还未开口,却见徐贵妃微抿了抿嘴,语气温柔的能滴水,“皇后娘娘就是脾气太温柔了,如今新人入宫一个两个的气焰忒嚣张了些,全然不将娘娘放在眼里。”
殷璟初闻言,深深瞧了徐贵妃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讥讽。
徐贵妃这话说的真不聪明,一个容采女也值得她将其余新人都给拉下水去。
果然,许多人面上已经流露出几分不喜,碍于徐贵妃的位份不敢冒冒然插嘴。
姜才人紧紧地攥着帕子,生怕容采女今日的作为连累了她。她本是这回新人中的佼佼者,按旧例也该她先侍寝,让容氏捷足先登就罢了,偏徐贵妃这番话让陛下对她们印象不好,岂不是会连累到自己?
她心里忍不住在打鼓,眼神中隐隐几分怨意。
相较之下,殷璟初神情恬淡许多,她只是微微垂眸,始终一副从容淡然的模样。
皇后微微蹙眉,她素来瞧不起贵妃,后妃之间的龃龉后宫人人皆知。
如今可倒好,新妃才入宫,贵妃就这般擅自插嘴,言语中还拉扯上自己,皇后自然不高兴了。
她望向陛下,语气沉静道:“容采女年轻气盛。但宫规就是宫规,若是臣妾不严惩,只怕将来有人有一学一,后宫便失了体统规矩。”
萧煜瞥了她一眼,淡声道:“你处理的很好。”
“你是皇后,是后宫之主,这点小事不必顾忌。”
这点小事?若说起来,容采女昨夜才侍寝,况且瞧她今日来时志得意满的模样,陛下定是待她不错的,可转眼处置她也不过沦为“这点小事”,可见陛下压根儿不曾将人放在心上,甚至连几分怜惜都没有。
新妃们自然觉得有些心寒,但有些资历的嫔妃们早就见怪不怪了。
陛下,从来就不是一个长情的人。
皇后面上也不起半分波澜,当即转了话茬道:“说起来贤妃妹妹有孕倒是阖宫的喜事,贤妃妹妹侍奉陛下也有些年月了,若能平安诞下子嗣,是添丁添福的好事。”
萧煜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不置可否。
徐贵妃听见那句“有些年月”,她面上一愣,笑容中平添几分落寞和苦涩,慢慢褪了去。
若说侍奉陛下的时间,有谁比她更久呢?偏偏就她一直不曾有好消息传来,有时候瞧着皇长子和二位小公主,贵妃眼神中充满歆羡,若能有个孩子,她怕是做梦都能笑醒。
岑容华挑了挑眉,笑吟吟道:“怪道嫔妾今早起身时听见喜鹊叫。陛下有所不知,嫙儿这个小人精,昨儿还在与嫔妾闹着要弟弟妹妹呢,等到时候贤妃娘娘平安诞下皇嗣,嫙儿便又有了弟弟妹妹可以一起玩闹。”
她这话倒将众人视线都吸引了去,殷璟初瞥了眼桃红,只见桃红替她奉茶盏时凑过来咬耳朵道:“这位便是岑容华,二公主的生母。”
殷璟初了然,方才来的时候桃红便紧着与她多说了几句,她有所了解。岑容华也是侍奉陛下有些年月的嫔妃了,东宫时诞下了二公主,若不是出身实在低微,这会儿也该是主位了。
不过陛下看重皇嗣的生母,虽说二公主名义上的养母是管贵嫔,但管贵嫔与岑容华同居一宫,素日多是岑容华照顾。
只是这位岑容华也是话里有话,端瞧这话是恭贺贤妃有喜,往后平安诞下子嗣与二公主作伴,可再仔细一听,她何尝不是借着女儿来邀宠,话里话外都是二公主,以此来勾起陛下的在意。
宫里孩子少,萧煜对一子二女都一视同仁,只是二公主年纪最小,又有不足之症,因此多得了几分关注与偏爱。
可放在其余嫔妃眼里,借着女儿来邀宠让她们心里都有些吃味。可那能怎么办呢?有女儿也是岑容华的本事,总好过她们无儿无女,只能眼巴巴望着。
果然,萧煜眼神中带了几分温情,缓声道:“朕有段日子未见嫙儿了,今日午膳朕去你宫里看看她。”
闻言,岑容华面上一喜,嘴角的欣喜怎么都压不住,当即便起身欠了欠道:“是,嫔妾与嫙儿在宫里恭候陛下驾临。”
姜才人听了这话心也凉了半截,她本就做好了今夜能侍寝的准备,便是轮也该是她了。没想到又被岑容华搬出二公主来争宠,她争不过。
一时气不顺,眼眸流转间便瞟到了殷璟初,见她神色平静,仿若旁人无论怎么发脾气,她都是这副淡然自若的模样,姜才人心里不快。
萧煜抬眸望向十几张生面孔,人人眼神中都是**裸的炽热,都想要使出浑身解数来得到他的关注,萧煜冷淡地笑了笑,却并不在意。
唯有一人,一直微微垂眸,虽坐的稍远些,从萧煜的角度能看到她白皙的天鹅颈,一身品月色宫装衬得人清冷美丽,他的视线停留了几秒,而后收了回来。
只是这么几秒钟的关注也被江顺收入眼底,他顺着陛下的视线望过去,知道那位小主的身份后,他垂眼观鼻,心里上了心。
请安散了后,目送着高位嫔妃们离开,殷璟初直到最后才扶着桃红的手出了坤宁宫。
容采女被皇后罚跪在庭院中,来来往往的嫔妃和宫人们都在瞧着,可谓颜面扫地。
她满脸悲戚,可整个人都没了力气一般。她眼神中充斥着不甘,可更令她不可置信的是陛下竟那般凉薄冷淡,昨日她使劲浑身解数去讨陛下欢心,她以为陛下至少会对她有几分怜惜的,可没有。
殷璟初收回视线,桃红压低语气道:“容采女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了。”
殷璟初能料想到,陛下坐拥后宫佳丽三千,若说能让他去维护什么人那实在难得。容采女一个新人,今日的确气焰太嚣张,公然顶撞皇后娘娘,不论为着什么缘故,陛下都会维护皇后,容采女是自作自受。
如是想着,她原地停留了一会儿正准备走时,一阵不合时宜的女声响起——
“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殷宝林。”姜才人嘴角勾了一抹轻蔑的笑容,她甩了甩帕子,“上回殿选也没好生叙旧一番,我以为你过不了殿选,没想到又能在宫里碰上。”
殷璟初听出她话里的挑衅意味,她也不恼,欠了欠身道:“承蒙陛下和皇后娘娘慧眼,有幸入选。只是姜姐姐这颇为看不起的模样,难道是在质疑陛下的决意么?”
姜才人见她这般伶牙俐齿,恍惚想起数年前的模样,她勾了勾嘴角不屑道:“怎么,你如今入选就以为能压过我不成?你从前身份不同,自然该是所有人敬着。可多少年河东多少年河西,风水轮流转。哪怕这回你侥幸入选,也未必能走的长远。”
“我要是你就日日躲在宫里不出来,别惹人笑话为好。”
殷璟初嘴角笑意慢慢寡淡了些,她一顿,忽注意到姜才人身后露出来的一抹黑色,她笑容遂盛了些。
“姜姐姐这话我着实听不懂了。也不知道我是否得罪过您,您这样依依不挠的,倒让妹妹有些惶恐了。”殷璟初面上露出几分无辜来,她上前两步软声道,“要是从前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姐姐,还希望姐姐莫要生气。宫里日子这样长,咱们姐妹时常作伴不是?”
她们二人向来不和,从前见面哪一次不是剑拔弩张。如今见殷璟初这样反常,明显是在恶心自己的,姜才人后退两步,面上带了几分嫌弃。
“你想与我冰释前嫌,可我偏不!”姜才人冷笑道,“我就是要与你相争,看看将来究竟是你得宠,还是我长盛不衰。日子的确漫长,所以咱们只管走着瞧。”
撂下一句狠话,姜才人带着宫人扬长而去。
殷璟初笑容敛了一些,一边桃红也有些看不过眼,“小主,虽然说姜才人位份比您高,可咱们也不用总是忍让。”
殷璟初摇了摇头,声音轻轻的,“无妨,也不是头一回了。从前闺阁不懂事,以为长大就好了。没想到她还这样见怪,罢了,咱们只管做好自己就是了。”
说罢,她转过身去携着桃红的背影离的越来越远。
萧煜立在树后,方才一直冷眼瞧着这一切。
江顺一直仔细留意着陛下的神情,他试探性开口道:“方才那位穿红衣的是淮阳侯府的千金,姜才人也是这回入宫的新人中位份最高的。若是按旧例,昨日您该召她侍寝的。”
话音才落下,萧煜一个寡淡的眼神扫过去,江顺立时噤声。
坤宁宫里,送走了请安的嫔妃们,殿内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皇后喜静,素来不喜欢殿内这些人伺候,因此身边独留下了蕊珠。
她揉了揉太阳穴,面上有些疲惫,蕊珠透过窗户眺望院里,而后冷着声气道:“陛下才宠了容采女一夜,她竟这么高的气性敢顶撞娘娘,活的不耐烦了些。”
皇后听了这话,面上露出几分嫌恶,淡声道:“一个蠢货罢了。以为陛下给她几分好颜色就能翻天了,一会儿等她跪完时辰,你去常宁阁传本宫的旨意——”
“采女容氏,不修德行,以下犯上,着降为从八品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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