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夫人与秦川的仇怨或许不是这一家的仇怨,而是天下女子的仇怨。
慎夫人是出生名门的贵女,自小被教养长大,原来她都自认为是家中明珠一般的人物,却不想明珠再美丽也不过是枚供人赏玩的珠子,是自家荣耀时的美丽装点,更是家门败落后的一个玩物。
她听到父亲要将她嫁给秦川的时候,起初是悲伤的,而后却又有了无尽的愤怒,她恨父亲的无情,恨世事无常,更很秦川这份浅薄到令人作呕的爱意。
她与秦川的初见是有些俗套的话本桥段,落魄的男人在饥肠辘辘之际遇见了前来施粥的贵族小姐,她虽然以白纱敷面却仍然不掩其风姿。
秦川这一眼便看得失了神,却不料旁人趁他愣神之际将粥碗夺走一饮而尽,秦川怒极与那人扭打在一起,说不清到底是因为太饿没喝上那碗粥还是因为这碗粥是那仙女一般的人给他的,却被这泼皮抢去,让他心中气愤不已。
这边声响极大,秦川下手极恨,将当日的慎夫人吓得花容失色,叫家丁拉开二人,听了旁人解释原因,叶不忍心太过苛责,只道:“都是可怜人,罢了,快带他们去找个大夫治伤!”想着却犹决得不够,又叫身边丫鬟给了他们两人各一筐食物。
再多的,秦川早已记不清楚了,但他不会忘记那日小姐微微蹙起的眉头和那双担忧的眸子。
就是那一眼那一天支撑他走到了今天,他心中暗暗发誓有朝一日一定要将这位美丽的神女娶回家。
但慎夫人其实早就记不清那日他们所谓的初遇,那不过是秦川一人的执念,而这份执念却将她带入深渊,她永远也忘不了再次见到秦川的那一刻。
她被困在牢笼中,身上的迷药药效才解,就见着几位陌生男人在一旁轻易得决定了她的未来,李相轻飘飘的一句:“她以后都是你的人!”便将她原本平静的生活打破。
慎夫人那时已经订婚,对方是她青梅竹马的哥哥,她们两家身份并不相配,但府中败落后,以往与他家相熟的人都生怕连累到自己,纷纷远离,也唯有这位邻家哥哥对她不离不弃,说不感动是假的,所以就这样她们顺理成章的定了婚。
订婚典礼很简陋,但她的心却意外的十分安定,她总算是在迷茫的前路中看见了光明。这场姻缘是慎夫人母亲一手促成的,她见惯了大场面,自然知道这场来自帝王的蓄意打压只是家道中落的开始,至于她那位利益至上的夫君自然会为了前途献祭一切,当然也包括她这位美丽的女儿。
她想着趁着自己夫君还没有脱身,就先将他们二人婚定了,让他们远远离去,便也能过上平安的日子。但她到底是低谷了自家夫君的狠戾程度。
他回来听闻订婚的消息登时大怒,竟是将人直接捉回送到了李相处。“既然她已经跟人跑了,那便也没了什么好的去处,能为我谋个前程也算没有枉费我这些年对她的养育!”
慎夫人的母亲以死相逼却也没有换起他半点的爱女之心,“她既然是吃我的喝我的长大的,自然是要为我们家中做贡献,怎么能在危难之时独自逃跑呢?”
她母亲见此情景心中悲凉,笑道:“娘亲,你看啊,这便是你为我选的好夫君!”说完便伤心欲绝呕出一大口血来。
慎夫人一日之间便觉世界都崩塌了,昔日尊敬的父亲,将她送到了相府,母亲气极身亡,还来不及消化这一切,她就迎来了一场奇怪的交接仪式。
她如同是一件货品一般从李相手中送到了秦川手中。那时她才明白了,原来这是一场交易,一场三赢的棋局,只有她一个人是棋子。
所以当秦川在那场堪称奢华的婚礼后搂着她讲述自己这些年的遭遇,和对她化不开的爱意的时候,她只觉得一阵恶寒涌上心头。
恶心,她觉得十分恶心!原来这便是他蓄谋已久的报恩,打着交易的旗号将落难的神女救下,说着不嫌弃她与旁人逃走只想给她最好的未来,其实这些忍辱负重,这些深情浪漫不过是为他恶心下作的欲念蒙上了一块遮羞布罢了!
原本慎夫人是有些想死的,但又觉得该死的另有其人,她怎么忍心走在秦川和她爸前头?她还要好好的看着这些贱人最后是怎么死的。
所以当孟霍的人找上她的时候,她便知道,她等得机会终于到了。
当秦川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了一艘游船上,他慢慢爬起,看着身旁的环境,他身上的伤已经被处理过了,衣服也换成了柔软干净的布料,床上的装饰甚是眼熟,空气中还弥漫着熟悉的熏香,他的思绪渐渐清晰。
那日他被收监后原以为事情会慢慢被淡化,在狱中呆上几日便可安全回家,到时再好好同江北的人算算总账。却不料事态的发展完全不受控制,流言传得也愈加离谱,奇怪的是传言还十分的精准,竟是将那时的真相都要说出了。
白大人看他的眼神也愈发怀疑,他心中的不安也终于在几日后的一个晚上落了地,有人要杀了他!他的饭菜中下了毒,他饭菜都是家中特意送来了,偏偏流言愈演愈烈之时被下了毒。
他心中埋下了怀疑的种子,终于几日后他得到了答案,果然是相爷!相爷要杀他!那影卫分明就是冲着他来的,而那腰间的令牌虽未完全看清,但分明就是相爷身边人的款式。他也求救过,但那位墙头草白大人早就把他当作弃子了,一副睁只眼闭只眼的模样。
但他此时除了熬着也没了出路,他就这样在牢中待着,连眼都不敢闭上,待到那日牢中动乱之时他已经有三日没有好好吃饭休息了,还没等他想好出来的去处,他便被人打晕了。
他这一晕混着汹涌而来的睡意便是晕了一天一夜,他原本醒来无比紧张,想着各种可能性,却在看见床边纱幔一角的那个“慎”字时猛得放松下来。他的心也怦怦跳了起来,是夫人!夫人来救他了!他难以掩藏心中的雀跃,他就知道她心中定是有自己的。
还未等他冲出去找慎夫人,她便拿着一碟子糕点从外面走了进来,见他醒来,语气淡淡:“你醒了就先吃点东西吧!”
她向来是这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模样,秦川此时却难以掩藏自己心中的情意,经此一遭,他更是难以将她放开,他将人狠狠地搂进怀里,慎夫人不适的推了推他,却没将人推开,只能强忍着心中不适配合着他的表演。
待他情绪平静后她才说起现在的情况:“现下四处都是追兵,我们混在游船的队伍中去京城。你这几日莫要出面,先在屋中好好休息。”
“进京?”秦川乍一听有些惊讶,但细细想来却又觉得自己似乎只有这条路可以走了。“确实也只有这条路可以走了!不过昨日是你们派人来救我的?”
“是众位兄弟商量决定的,这些日子的局面你也见到了,我们原就有兄弟监视牢房那边,几日前觉得不对劲,便商量了这个法子,交兄弟们借故犯事儿进入狱中闹事,找机会趁乱带你出来。”慎夫人解释道。
“还是夫人待我好。”秦川心中感激,手更是不安分起来。慎夫人将他作乱的手拍开,“你身上还有伤呢!先好好养伤。”
秦川只得作罢,他忽然想到如果可以就这样同慎夫人在一起也还不错,但他又想起那日刺杀自己的影卫身上的令牌,目光变得锐利,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他就要死在李相手里了!
李致祁,你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了!但细想起来却又觉得这件事十分古怪,那吴江怎么会知道如此之多的秘辛,是谁告诉他的?难道有内奸?
慎夫人见他眉头紧紧蹙起,便知道他恐怕是想到了关键之处,便伸手将他眉头轻轻按开,道:“可是想到什么了?”
秦川似是被这话唤回了神智,他少见慎夫人如此主动,但想着估计是这场劫难让慎夫人认清了自己的心,所以才这般,这样想着反手便将她手握住道:“恐怕帮里是有内奸。”
“内奸?”慎夫人惊讶。
见她难得的大表情,秦川心中一动,又将人搂到了床上。
慎夫人虽心中恶心,但还是强忍着与他周旋。半坐在他腿上说道:“这件事估计是江北那边下得套吧?里应外合也是有可能的,你可有怀疑的对象?”
秦川细细想着,还是没有太多头绪,而今温香软玉在怀更是心中杂念已经要将他生吞活剥了,哪里还有心思想内奸的事情。他含糊应答着,便将人榻上推,慎夫人推脱道:“还是白日呢,你莫要胡闹。”
到底是畏惧她生气,秦川占了便宜见好就收,乖乖得躺下了。
去京城的路有些漫长,秦川的心绪也有些反复,他有些犹豫是否要真的站在李相的对立面,虽然他是要杀了自己,但若是公然与权势滔天的李相为敌,怎么想都不算是个划算的买卖。
既然自己手里还有那个东西,不如去京中同他好好谈场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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