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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两难抉择

初春已至,寒风自邺陵城外吹来。

北边黄尘纷纷扬扬,狂放肆掠,掠过寻常百姓家,掠过公侯将相之府,继而挤挤挨挨躲进偌大空旷皇城中央。

而在这正中宫殿前却有一人挺身长跪。

狂风大作下,墨色长发飞扬而起,遮掩了桓越清本就苍白虚弱神色。

猎猎作响的衣袍肆意摆动,袖手焦躁劝诫之声含糊不清。

然,桓越清恍若未闻,只是直直看向紫极殿方向,期盼正于殿中休憩的皇上能够见她一面。

定睛瞧去,却唯有门前侍卫冷硬面孔,终是自嘲一笑,桓越清低头不再去看。

自她听得颜渭被压入诏狱,不顾病体匆匆赶来求见皇上,而后被拒长跪于此已有半日。

颜渭被告发谋杀大将军毕北川,皇城起兵那夜便是颜渭暗中安排人手刺杀于毕北川。

毕无晦在朝中以命相荐,而后上交物证传唤人证,铁证如山在前,容不得颜渭辩解分毫。

当即皇上震怒,下令将贼子颜渭关押诏狱,听取日后问斩。

变故陡生,众人皆是反应不及,桓氏更是遭受牵连,皇上朝堂当众斥责问罪,使得桓邵元颜面尽失。

闻知此事,桓越清第一想起之人便是桓邵元,她顾不得任何急急求去,却被告知桓邵元已暂居南山苑,闭门谢客。

无一人肯见她,亦无一人肯为颜渭出面求情,无爵老者与朝堂将士之首,二者如何自是高下立见。

墨色天空轰鸣雷声响起,桓越清仰头颓然倒地。

顷刻骤雨如注,冰冷雨滴透过袖手与簪白遮盖在上的衣衫砸向桓越清。

一滴又一滴,自桓越清的眼角滚落,紧闭双唇之中隐有呜咽。

桓越清只觉胸口似是有千斤重担在上,压得她滞气不顺,重重喘息亦是无法消除。

“主子,主子,簪白送您回府,可好?”

跟随桓越清跪于冷硬地面的簪白现下亦是神情萎靡,不住哀求道。

“桓越清!”

一声疾呼在雨幕之中闷闷传来。

雨水浇于面上,桓越清睁不开眼,却知道是何人来此。

儿时掉入陷阱那夜,就如今日情形,褚季凌亦是此时出现。

袖手横身挡于桓越清之前,不愿再让褚季凌过多接触。

桓越清亦是清醒过来,眼神与袖手相交,自是心领神会。

此前褚季凌无意扑倒在桓越清身上之时她便已经清醒,唯恐褚季凌疑心她的身份,桓越清便与簪白袖手作了一出戏。

故意叫褚季凌听得她用原声与旁人的对话,激起褚季凌验明其身份的窥探之心,再让褚季凌亲自去做,彻底打消他的疑虑。

而那如同男子一般的平坦触感,全然得益于粗布与蜡油的结合,只是苦于桓越清要忍受蜡油的滚烫触感。

现下那蜡油粗布仍旧束缚于桓越清胸前,经雨水润湿,早已冷硬赘赘,若是褚季凌稍作细察,难免露馅。

由簪白搀扶挣扎着站起身来,随手抹去面颊雨水,纵然形容狼狈,桓越清却说道:“今日之事与你无关,褚兄还是莫要近身为好。”

褚季凌立于雨下,无侍从跟随左右,现下浑身湿透,寒意侵体,听得桓越清话语更显面色青白。

疾风呼嚎,雨滴扑面将褚季凌笼罩其中,桓越清开口道:“我知褚兄为胸怀抱负之人,志在朝堂百姓,故而常常仗义执言,未曾退缩惧怕。”

“可我却不同,越清自持不才,唯有点滴书墨可用,心中亦无天下万民,今生只求一愿便死而无憾。”桓越清抬手制止褚季凌再近脚步,“只是,我这一愿注定与褚兄所有背道而驰。”

桓越清继续道:“是以,还望褚兄忘却往日交好情谊,将越清当一陌客即可。”

“只是,有一事越清还请褚兄相助。”一反此前冷硬态度,桓越清竟朝褚季凌走来。

从未被人拒绝的褚季凌难免有些许气闷,沉声询问道:“何事?”

示意屈身附耳来听,褚季凌垂首去看桓越清究竟做得何事。

不想,一记有力拳头直冲褚季凌面门而来。

“桓越清你又打我?!”

褚季凌难以置信地捂住面门,质问道。

未有痛感却是猩红血迹先流入口中,待褚季凌回过神来之时,桓越清早已离去,刚欲起身去追,剧痛缓缓袭来。

痛得褚季凌跪倒在地,守于门前侍卫见状急忙上前搀扶,褚季凌面目狰狞,口中怒骂。

“桓越清!我与你势不两立!我若再信得你的鬼话,我……”

桓越清故意引他上前,而后偷袭于他,在桓越清下手的那刻,褚季凌听得分明。

“褚季凌,这一拳是为了师父,你且记好了。”

思及此,褚季凌却蓦然噤声,略有愧色。

颜渭今日情景却与他脱不得干系。

*

自宫中面雨而出,桓越清回到桓府不曾休息,而是嘱咐袖手安排车马候在府外。

她肃容整衣,取出从从不曾看过一眼的锦衣华服,一一穿戴上身。

身着皂帽紫罗锦袍,腰配珠玉贝带,胸系裳色云龙敝膝,外罩乌雀黑白纹饰狐裘。

彻夜繁累,天明将行,桓越清独身与一人相约于诏狱府署。

大乾诏狱于建京西处,临水而建,背阳面阴,潮湿异常。

诏狱由廷尉主管,其府署亦建于此处。

廷尉属官有廷尉正,廷尉监和廷尉平三职。

廷尉吴容达此人,清名颇盛,朝中称赞其为“数决疑狱,庭中称平①”。

凡是吴容达经手案件无不令人心悦诚服,民间百姓亦拥护不已。

廷尉正乃廷尉副手,协助廷尉审理狱案,秩禄一千石。此人桓越清却是识得,不久前越王联合朝臣上书弹劾褚季凌一事,廷尉正孙叔广正是其中一臣子。

廷尉监亦为廷尉副手,分为左、右廷尉监,协助廷尉治理诏狱,批捕犯人,秩禄一千石。

虽廷尉监与廷尉正秩禄相同,然,廷尉监地位略低于廷尉正,不得参与审判狱案事务。

廷尉平,秩禄六百石,主职为复核狱案事务,纠察错判漏判和冤假错案等。

而与桓越清相约之人不是颇具贤名的廷尉,亦不是相熟之人,廷尉正孙叔广。

她来寻得之人为廷尉平,谢益言。

谢益言乃名门之后,士族子弟,家族门第仅次于桓沈两族,族中多掌大乾牢狱案情之事。

自知晓颜渭被诬,桓越清便借桓氏名义于暗中遣人相约谢益言一聚。

“桓大人,久仰大名。”

自车架驶入府署,谢益言便早早等候在外,一见桓越清便疾步上前问礼。

桓越清淡然受礼,由谢益言亲引入宴。

“谢兄果真如此谦逊,今为你我二人私交晨宴,不必如此多礼。”

被引坐上席,桓越清抬手制止谢益言躬身敬酒之举,直意陈述,“想必谢兄定然知晓我此来何意,那不知谢兄作何打算?”

谢益言此人浓眉正脸,自是通身正气,俨然一副清官名流之态,可待他听得桓越清所言,连忙拱手躬身道。

“桓大人亲自所求,谢某岂敢不从。”

“只是不知,桓大人要如何处置这颜渭?”

颜渭乃皇上亲旨降罪送至诏狱,若不得实据可证颜渭无辜,那绝无人敢擅自处置或宽纵了他。

桓越清浅声答道:“你我皆在朝为官,这为官之道自是习得一二。不知谢兄可明白,可做小人,但不可做民官。”

“我相信谢兄定会秉公办理,只是现在这颜渭尚未确切定罪,还望谢兄勿要薄待了他。”

二人你来我往,互相试探,直至天光大亮。

“桓大人放心,这该如何作为,谢某已记下了。”谢益言起身作论,“那还请桓大人转告尚书大人此事。”

面色不改,沉稳应答,桓越清亦略抬手还礼,“谢兄客气,这是自然。”

谢益言浅笑招来一小太监。

“桓大人初次来这诏狱之中,不知可想参观一番?”

“如此盛情,岂能不从,请。”

二人心知肚明,谢益言刚领桓越清行至半路,便找借口离去,小太监低头不语伸手示意桓越清所去之处。

桓越清抬眼去瞧,一条台阶通往未知之处,毫不犹豫举步走入。

牢狱无灯,漆黑一片,不见天地,不见行人面容,蛇虫鼠蚁爬行而过,嘈杂不堪。

桓越清置若罔闻,华贵洁白鞋履一脚踩进污泥之中,阔步而去。

不知走了多久,终是见到暗处一大门紧闭的狭窄狱房。

站定门前,桓越清急躁心绪却诡异地平息下来,举手欲敲却如何也下不去手,反反复复。

不想内里传出一道沙哑疲惫之声。

“玉台?”

听到熟悉声音,桓越清眼眶发热,身形战栗,抬手推门而入。

“师父……是越清来晚了……”

桓越清一进门内里布局便一览无余,枯草遍地,土墙无窗,不见天光。

而往日儒雅俊秀之人,此刻却是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佝偻身形仰靠墙壁端坐枯草之上。

尽管心中早有推测,可真切见得之时,桓越清眼中热泪再也抑制不住,她双膝重重落于泥浆之地,双膝并行靠近颜渭。

泣不成声,数次张口欲说却如何也不能如愿,唯有紧紧攥住颜渭衣袖以作安慰。

颜渭亦是百感交集,不住点头欣慰轻笑,想伸手碰碰桓越清,可看见自己脏污双手之后,不动声色将双手背于身后,温声道。

“怎的这般委屈?可是桓斡那老头子为难你了?”

桓越清仍旧不肯抬头,跪于颜渭身前无声啜泣,俨然一副极度委屈恐惧的女儿模样,低低唤了一声,“师父。”

“好了,想必你来此绝非易事,真不肯抬头让师父瞧瞧?”

闻听此言,桓越清缓缓抬头,却是如何也不肯起身,执意跪在颜渭身前。

“师父,您且安心,越清定会将您救出,绝不让您……”

郑重承诺未尽,颜渭便温声打断,阻止她再说下去。颜渭轻轻摇头,与从前一般敦敦教诲道:“玉台,难道你忘了师父曾经所传授你的东西?”

眼角挂泪,桓越清不解道:“师父?”

颜渭挣扎起身,随手拿起身侧枯枝用脚撇开一处空地,用枯枝在上写了一个字。

“圣人有言‘山不让尘,川不辞盈。②’,正可谓清明之人不可染,若一人当真无罪,任凭旁人如何构陷,他亦可绝地求生。反之,他若真有罪,逃得一时却不能逃得一世。”

“为师有罪,能苟活至今已经无憾,唯一放不下之人唯有玉台你啊。”颜渭似是念及往事,本就苍老容颜愈发颓丧枯败,“幸而你今日能来,见你安然无虞,我也能放心了。”

“玉台,务必听得师父一句,今后行事不可再……”

桓越清默默听着,于门外守护之人略微咳嗽出声,打断颜渭。

尽管心中不舍,桓越清却如何也不能将自己的师父置于险地之中,未免遭人非议,使得颜渭名声更加不堪,桓越清俯身跪拜良久。

而后,她对颜渭道:“师父,无论如何玉台都不会弃你于不顾,哪怕舍弃一身性命。越清若寻得机会,再来看望师父。”

长叹出声,颜渭知道桓越清并未听得他之前所说,仍旧一心想将他救出。

不过,颜渭并未有所异议,他眼含慈祥神态,看着桓越清一步步走出牢狱,直至再也看不见。

自昏暗狱中走出,青白光影刺得她睁不开眼。

缓缓走着,桓越清疲惫不堪,立于一处隐秘之地,等候袖手来接。

可刚行至那处,便见大队人马走来,为首之人尽管身形孱弱,可她的神态刚折不屈,眼有恨意。

是毕无晦。

毕无晦亦第一眼便见到力倦神疲的桓越清。

只一眼,毕无晦竟挣脱侍卫束缚,直直走向桓越清。

“桓越清!你是来为颜渭求情的。”

笃定的神态与语气让桓越清无话可说,她抿唇不语。

可就是如此态度,毕无晦便被彻底激怒,她仪态尽消,高声怒吼。

“我父亲视你如亲子,你如今是要包庇那杀了他的贼子吗?!”

“我的父亲,与那颜渭,桓越清,你说你究竟要救谁啊?”

注:

1. 数决疑狱,庭中称平——引自《汉书》

2. 山不让尘,川不辞盈。——引自《励志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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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两难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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