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队囚犯队伍之中,最末尾之人,双脚与双手之间由一根极短的铁链相连。
每移动一步便发出‘哗哗’声响,铁链牵扯着手脚一齐上前,使得那人佝偻着身形,举步维艰,形容狼狈。
见此情形,对面端坐一人大笑出声,“颜渭啊颜渭,你可曾想过你也有今日?”
颜渭手脚被缚,然书卷从容气质却不减分毫,竭尽全力仰头无畏道:“我既行得此事,便知今日,只不过徒增虚罪而已。毕北川一事我是否参与,想必你身后之人定然明了。”
于此公众之下被人揭开真实面目,谢益言原本得意神态转为惊慌,视线落于旁人,急忙遮掩怒吼。
“简直一派胡言!死到临头那这般嘴硬,竟敢妄言污蔑朝廷官员,今日本官奉命审理此事,定要你认罪画押。”谢益言示意身旁之人将他推扯上前,不待颜渭站稳,一脚狠狠踢中头部,顿时口吐鲜血。
肮脏鞋底死死碾压颜渭面颊,谢益言阴冷一笑,低声凑近,“你真以为得桓氏庇佑?可惜啊,一介小小太常丞妄图与天斗,真是天真!”
“颜渭,你背叛主上,企图坏他大事,如今进了这诏狱,本官定教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来人!上刑!”
随脚如破布般将他踹开,谢益言难掩兴奋嗜血神情。
却不知一室之隔,诏狱府署之外桓越清亦陷入危境。
毕无晦咄咄逼人,步步试探质问,似是极其了解桓越清,句句控诉呼喝皆使得桓越清心头剧痛,站立不稳。
“桓越清,我父亲生前厚待于你,你且告诉我,你欲如何报答?”
毕北川自幼时常伴左右,如亲父珍重,颜渭教得为人做官之理,令桓越清再世为人,亦是不可失去之人。
而今,一人有难,一人认罪,可桓越清如何也不能相信颜渭会做出如此恶事。
且不论颜渭常日为人敦和温良,文人风骨具在,为何会谋害他人性命,再者颜渭辞官退朝数载,何曾与朝堂将帅有交,并结下私仇。
可颜渭模糊态度,既不认罪亦不辩驳分毫,即便桓越清有心为之,却不知何处下手。
自得知噩耗至今,桓越清未得休憩,脑中思绪纷飞,现下却如何也不能思考,只得让毕无晦声声逼问。
“桓越清,我求求你,求求你,求你还我父亲,还我毕氏清白,我兄长被困边境性命垂危,求你救救他!”
任凭打骂,似是发泄完全,毕无晦终是崩溃瘫软在地,挣扎着爬起紧紧攥住桓越清衣角,苦苦哀求。
若说此前桓越清尚能隐忍,可毕无晦痛声哀求却教桓越清再不能沉默。
她单膝着地扶起毕无晦,几次欲言说几句,却也不知该作何安慰,只得一遍遍承诺。
“我会的,我会的,我会为他报仇的……”
毕无晦却是甩开桓越清,踉跄着站起,“都是空话!我只问你一句。”
“我父亲身后清白及毕氏性命,与那颜渭生死,你究竟该作何抉择?”
桓越清嗫嚅沉痛,摇头不语。
死死瞪视,毕无晦与之僵持,决意要听得一二。
可毕无晦到底没能知晓桓越清心中所想,负责送她入诏狱侍卫上前催促。
不愿离开拉扯之间,毕无晦呢喃自语却让桓越清惊恸骤起。
“父亲深夜出兵就是为了救你,他用他的命换了你的命啊,你不能,不能……”
*
褚季凌慌乱跑进明月楼。
宾客满座,皆是推杯换盏言笑晏晏,褚季凌于人群之中不断走动。
明月楼乃建京最繁华酒楼,每日宾客无数,迎来送往,好不热闹。
终得二楼楼口处见到了焦躁不安的簪白。
顾不得旁人阻拦,褚季凌纵身飞跃而上,几步便移至簪白身侧,急急问道。
“桓越清如何?”
簪白似是未曾料到仅派小厮传报说是桓越清有恙,褚季凌便如此惶急赶来,
怔愣半晌才道:“啊,主子,主子她还在里面。”
簪白有些犹豫,此事袖手并不知情,因桓越清回府后便不发一言执意要去喝酒会友,担忧她的安危,簪白隐去身形暗中守护。
只是立于门外之时听到桓越清语及几人,他不可劝桓越清回府,若那几人能成事未尝不可。
是以,簪白试探性地派遣几个小厮去请。
只是最让簪白意想不到之人却是最先到来。
撇下跟随左右的元景,褚季凌毫不犹疑推门而入,唯余簪白与元景两两相望。
方踏入室内,浓烈酒香扑面而来,褚季凌一闻便知为何种酒类。
九鹤春酒最是酒烈味浓,曾以一杯醉千人而广为人知,只是其酿造技艺繁杂不易得,一杯可值得千金。
而据褚季凌对桓越清的了解,桓越清其人可称弱不禁风,而酒量更是如此。
举步掀帘去看,满地狼藉,桓越清伏于案前昏睡,手中有一酒壶摇摇欲坠。
急忙抬手去接,酒液倾洒而下糊了褚季凌满手,轻微响动却让桓越清呓语起身,闭眼再去寻酒壶。
褚季凌满目复杂纠结,为了颜渭,亦为了自己。
他二人自入朝互相争斗至今,却无一人能悦然全胜。朝中党派纷争令人防不胜防,他与桓越清被裹挟其间,身不由己,常常失去最在乎之人。
“玉台,玉台……”褚季凌斟了一杯茶,企图唤醒桓越清。
“唔,是谁?”
桓越清视线模糊颠倒,看不清面前之人的真实面貌,软绵臂膀抬起去抓,却扑了空。
“怎么?不走,不走……”
桓越清再度蹒跚着向前摸索,却被一只有力手掌牢牢锁进掌心,温热触感似是让桓越清眷恋万分。
“想抱着我?”褚季凌感觉自己好似也被酒气侵袭,脑中昏昏沉沉,看着将自己手臂圈进怀中的桓越清,心头震动,喉头干涩。
早已神智不明的桓越清本能般摇头,加重力道不准褚季凌再动。
褚季凌咬唇克制,循循善诱道:“玉台,你且告诉我,你是否在乎褚季凌?在乎他的安危?在乎他的存在?”
她就在这,她走近了,褚季凌觉得自己好像更醉了,眼前人的眼眸中盛满了酒液,唇角散发着淡淡酒香,长长睫毛遮掩住了清透眸中自己的身影。
相对而站,在昏暗的飘散着酒香的室内,褚季凌只觉得好似一阵狂风吹来。
眼前人踉跄着站稳,冲着自己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褚季凌侧身避开桓越清的触碰,走至房中转了转,提着一一件暖绒大氅兜头将桓越清裹了个严实。
咬牙切齿将歪倒在怀中的人打横抱起送至床榻之上,仔细替她掖好被角,褚季凌坐在床沿处,良久冷哼一声,径直离去。
簪白攀附门框之上,时刻关注内里动静,若是听得桓越清有任何异常,他便破门而入。
一旁的元景看着簪白不顾仪态的动作,不忍直视。
“咳。”
轻声咳嗽惊住元景,他偏头去看,只一眼就欲尖叫出声,却被眼神制止。
来人轻声缓步行至簪白身后,用手中折扇敲敲簪白。
“作甚,莫要烦我。”
簪白随意挥挥手不耐道:“不知主子现下如何,真想冲进去一探究竟。”
来人反倒不恼,“簪白。”
听到熟悉声音,簪白突然浑身僵硬,一顿一顿回头望去。
只见太子殿下微笑着回望过来。
“小的……小的,参加,参加殿下。”
“越清可是身体不适,本殿特携太医前来。”太子虽态度温和,可簪白却蓦然感觉有重压袭来,“越清有恙,你为何不在侧侍奉?”
簪白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来,太子拧眉上前几步。
不想褚季凌恰于此时推门而出。
太子与褚季凌两人面面相觑,皆有不悦神色浮于面上,互不言语僵持。
褚季凌到底朝太子施礼问安,只是自己守于门前,巍然不动,“殿下雅兴,这明月楼中名酒众多,倒与宫中贡酒大有不同。”
太子却收扇指向簪白,直言此行目的,“本殿与越清引为挚友,闻听其身体有恙,又岂能不来。”
“倒是诚涣,如今越清已然抱病,若有任何不满之处,也需待越清无虞之后再来。”浅言驳斥,轻易便将褚季凌打发,尽管心中有异,太子面上仍旧一副温润模样。
思及朝中民间纷传他与桓越清不和暗斗,褚季凌莫名心中苦闷,自知再无法阻止太子入内,褚季凌扭头示意簪白。
簪白瞬间心领神会,自褚季凌与太子二人之间溜进房中,眼疾手快将房门紧闭,高声致歉。
“殿下恕罪,容属下去通传一声,我家主子应亲自相迎。”而后,房内传来窸窣碎响。
太子耐心等待,身若修竹长立房外。
褚季凌自知不得阻拦,亦不愿亲眼去瞧太子与桓越清共处一室,索性躬身告退。
然则,将行至几步,太子有言,“诚涣乃鉴酒名家,今既来此,难得一叙,不若与本殿荐进一二。”
虽是征询话语,可却教褚季凌无法拒绝。
恍惚听得簪白呼唤,桓越清迷惘起身,由簪白搀扶着肃整衣冠,而狼藉之处早已被簪白收拾妥当。
“主上,现下太子和给事中大人在外,您……”
簪白焦急神色与话语空白一瞬,只因簪白明白桓越清并未清醒,仍旧一副昏昧迷茫模样。
低声向袖手索要酒水,“簪白,再给我倒一杯。”
“主子,您已经喝了不少了,不能再喝了。”簪白劝慰宽解不敢再让桓越清碰那罪大恶极之物。
本就借酒浇愁的桓越清被再三拒绝,一时悲从中来,眼中有泪滑落,啪嗒啪嗒的声音使得簪白悔恨惊慌不已。
他暗暗发誓,绝不再顺从桓越清使她孤身醉酒,而后簪白又在心中期盼呼唤袖手。
袖手一向沉稳,行事妥帖,若今日之事袖手在此,定不会如自己一般不知所措。
“袖手,你究竟在何处?……”
“扣扣。”
敲门声打断簪白无声哭诉,犹豫半晌,还是将桓越清牵引至一处而后自去应对。
“袖手?!”
簪白诧异之声炸响,桓越清被惊醒模糊循着声音走去。
而后,桓越清一抬头便见三位姿色各异的俊秀男子,顿时色心大起,快步上前。
“哪里来的三位俊俏小郎君,何不进来小坐,在下偶得佳酿,正愁无人共赏。”
桓越清一手拉住一位,而后面色犯难,看向那最后一位小郎君,偏头思索,而后桓越清做出了一个让在场所有人大惊失色的举动。
手中牵扯两人,桓越清却倾身朝那最后一位胸前倒去,用嘴轻轻叼住他的衣领。
嘴中含糊道:“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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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醉酒失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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