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仍然是红色的，仿佛一块生锈的铁。教学楼里的漆黑人影全都消失了，玻璃窗一片漆黑，仿佛很多空洞的眼。
万籁俱寂。入梦者之间的气氛紧张到凝滞。
一分钟后，地面的玻璃弹珠变成一颗颗真眼珠，然后飞速腐烂，烂成一滩滩铜绿色的脓液。现场弥漫着一股甜腥的恶臭。
林森踮起的脚尖放了下来。他满不在乎地踩在一地烂泥中，拿过秦玄手里的纸飞机，把玩观察起来。
翻到纸飞机的背面，林森在机翼上看到一行字：“砰！撞击！”这种东西是叫作“旧物”吧，林森回忆御姐的话。
入梦者都没有动，所有人互相警惕地紧盯着其他人。人群间的空地上，躺着小青年开膛破肚的尸体。
差点遇害的林森显得格格不入，他看起来毫不关心谁想害他。
实际上，林森心想，纸飞机是从身后扔来的。其他入梦者都没看见动手的人，他就更不可能把凶手从人群中认出来了。
秦玄反倒积极很多。
“我刚才看见了，纸飞机是从那边扔过来的。”秦玄一边说，一边指给林森看，“喏，想杀你的肯定就是那四人之一。”
林森顺着秦玄手指的方向看去，看见了四张并不熟悉的脸。互相挽着手臂的一对女生，一个又高又壮的壮汉，以及一个紧张兮兮的中年妇女。
林森的视线从他们身上一扫而过，并没有多做停留。
就在这时，站在失去左眼的御姐旁边的长发男突然爆发了，冲所有人大吼：“说了不要自相残杀！不要自相残杀！怎么总有傻逼听不懂？为了卖旧物的那点钱，在游戏里害人害己，最后把命搭上，真的值得吗？这群混蛋！也不怕有命挣钱没命花！”
所有人被长发男的暴怒吓了一跳。
一个光头男迫不及待地撇清关系：“纸飞机绝不是我们左边的人扔出去的！你们都看见了！纸飞机是从右边飞出去的！”
“不！不是我！”被光头男指到的中年妇女惊慌失措，扭头指向林森，“对了，我想起来了，最开始是他先下楼的！如果我们不跟他下楼，就不会遇到这些事，小青年也就不会死！罪魁祸首一定是他！”
秦玄笑了。
忽然，王友义站出来，大声维护林森：“真是胡搅蛮缠的婆娘！林森下楼的时候请你了吗？是你屁颠屁颠跟上来的！要知道这可是游戏！找线索怎么可能没危险？况且线索还是林森冒着生命危险捡回来的呢！”
王友义的话直接把所有人都镇住了。确实，线索是林森捡回来的。目前为止是林森对游戏的贡献度最大。
秦玄凑到林森耳边，说：“看来，你现在的威信很高哦。”
十四个入梦者都朝林森看来。林森知道，自己不得不说话了。
“人群中藏着杀手，大家都注意安全。”林森想了想，不咸不淡地说：“唔，把小青年的尸体埋了，我们该回教室了。”
这就没了？！其余人面面相觑，显然不敢相信林森的态度能如此平淡。拜托！你刚才差点被人杀了唉！
但林森已经朝躺在地上的尸体走去了。
然而，林森只走了两步。下一秒，小青年的尸体突然直挺挺站了起来，就像旧鬼片里的僵尸一样。他带着一脸污垢，朝所有人诡异一笑，断裂的肋骨和分层的腹壁在身前耷拉着。
“啊！”有人吓得尖叫。
“呵呵呵呵……”小青年的尸体笑出声。然后不待其他人反应，它转身直接跑掉了。
林森猝不及防地看着小青年的尸体越跑越远，最后消失在夜色中。夜色渐深。教学楼下有雾气弥漫开来。
秦玄突然说：“啧，居然跑掉了，真可惜。”
林森低声问一句：“可惜什么？”
“你在跟我说话？”秦玄大为惊奇，“你今天居然愿意跟我说话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林森又不再搭理他了，径直往教学楼走去。
教学楼寂静得让人不安，楼道和走廊的白炽灯光线昏暗，不停闪烁。入梦者们从教室外路过，透过玻璃窗只看到里面空无一人，漆黑一片，课桌椅上落满了灰尘。
林森又走在最前面。其余人跟在后面，紧张地小声议论着眼前的景象。
然而一进教室，就仿佛进入了另一个时空。教室里灯光明亮，喧嚣嘈杂。老师不在，几乎所有学生都在聊天、看小说、吃零食，就是没人学习。
入梦者进入教室，吸引了一部分学生的注意。但学生仅仅看一眼，丝毫不在意入梦者为什么才回来。
林森穿过过道走回座位。同桌小胖子李国正聚精会神地看着一本漫画周刊，余光瞟到林森后，屁股一抬让出一条道，眼睛仍定在花花绿绿的漫画上。
林森坐回位置上，掏出写着线索的素描纸开始研究。
这张纸上写着五段字，重点就在“弹珠”“准考证”“迟到”“病”和“疯”五个词语上。“弹珠”刚刚才出现过，已经展现过它们的威力了。“迟到”“病”和“疯”三个词语，可能指代游戏接下来的风险。只有“准考证”是一种通行证。
众所周知，拿到准考证的人才能参加考试。那么问题来了，他们该去哪里拿到准考证呢？
林森思索，一般情况下，准考证会先放在教师办公室里，然后由教师分发给学生，让学生自己保管。林森已经将自己的课桌内外翻遍了，根本没发现和准考证有关的东西。难道准考证还放在教师办公室了？
事情真有这么简单吗？他们如果费尽千辛万苦，没在教师办公室找到准考证，那么就是浪费时间。林森想到这里，就不由叹气。
就在林森艰难思索下一步对策的时候，前排的一个学生忽然站起来，走到讲台左边打开电视，翻出遥控板调到电影频道，又把声音调大。
立刻，教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电视上。那个学生一边走到前门边关了教室前排的日光灯，一边说：“今晚老师不来了，我们看电影。”
“哦哦哦！”NPC学生们立刻激动地欢呼起来。
怎么突然看电影了？林森把视线移到电视屏幕上，发现电影刚好播到片头，片名两个血红的大字“笔仙”显得惊心动魄。
游戏不可能莫名其妙放一部恐怖电影。入梦者们都严阵以待，盯着电视屏幕，以防有鬼突然从屏幕里跑出来。然而他们等了许久，除了电视经常出现雪花，再没有发现更多异常。
林森很快就对无聊的恐怖片失去了兴趣。他低下头扫视一圈教室，忽然发现一个问题，教室里有不少学生正在玩笔仙。
就连林森的同桌小胖子李国都放弃了漫画杂志，正跟后桌的女生同握一只笔，对着一张草稿纸，勤勤恳恳地念：“笔仙，笔仙，你是我的前世，我是你的今生……”
林森观察了一会儿，问小胖子：“你们请的笔仙准吗？”
没想到后桌女生听到这句话，立刻紧张兮兮地抬头，焦急地比了个“嘘”，“说话小心点，笔仙就要来了。”
“来了！”小胖子激动地小声喊道。
一阵阴风从教室里穿堂而过。下一秒，在林森的眼皮子底下，那只普普通通的笔立得直直的，用一种很快的速度匀速画了一个“〇”。
林森眼前一亮，居然真出现笔仙了。
林森立刻回头，扯了扯王友义的校服。等王友义回头，林森指了指正在玩笔仙的小胖子，让王友义看。
王友义一看就是一惊。他再环视一圈到处都在玩笔仙的教室，脸色绿了，喃喃道：“原来笔仙已经来了。”
林森可不理解王友义的恐惧，他兴致勃勃地把“如何通过笔仙询问游戏线索”的伟大计划讲了出来。
王友义的反应是大喊：“你在开玩笑吗？”
他的声音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那可是鬼哎！哥们，你不躲着点，你还往前凑，你不要命了？”王友义压低声音，小声吐槽道。
林森失望地看王友义一眼，说：“罢了，我早该想到你是靠不住的。”
说完，他站起来，越过小胖子，动作敏捷地直接翻过桌子，跳到过道里。
王友义拦住他：“哥们，你去哪？”
“去找一个能欣赏我的计划的人。”林森头也不回地朝着教室前排走。
秦玄跟着林森，神色微妙地吐槽：“不愧是你才能想出来的计划。”
“你对我的计划有什么意见？”林森闻言，斜眼瞟他。
“……不敢有。”
最终，林森来到了御姐的座位旁。
御姐和长发男坐在一起，两人正在想办法用餐巾纸处理御姐眼眶流出来的血。注意到林森和王友义的到来，他们抬起头。
“你们好，我是林森。我有一个计划，也许你们会感兴趣。”然后林森掏出素描纸，条理清晰地把他的分析和“笔仙计划”说了一遍。
御姐听完后，愣了几秒，然后笑了，“你是认真的？”
“超认真。”林森回答：“要不是笔仙必须两个人玩，我不会找人合作的。”
御姐认真思考了一分钟，说：“你的方法虽然离奇，但确实值得试一试。”
“你如果想要合作，那么就得陪我们去一趟医务室。”长发男突然说。
“医务室？”林森转头看向教室窗外。
夜空透着血一样凝重的红。此时此刻，教室里有多么明亮，教室外就有多么令人不安。
长发男说：“没错，否则合作免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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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考试日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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