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台报道,前日下午,在龙蟠大桥,驾驶车辆撞翻三台私家车的肇事者,已经归案,据悉,该男子是因金钱纠纷……”
耳边传来模糊的新闻报道,宁堃动了一下手指。
抬不起来……
浑身无力,像是漂浮在水里无法着陆。
“嗯……”
干哑的嗓子发出如同拉锯般的轻哼,忍不住皱眉。
脸上不知道带了一个什么东西,喷洒着冰凉的气体。
“……唔……”
好渴,好想喝水。
宁堃缓了一会儿,手指用力一抽,带着手腕一起,抬了起来。
随手摘掉脸上的障碍物,撑着床就要起身。
刚撑起一半,又摔了回去,重重的床板上。
“哥!”
病房门被推开,周粟飞奔到宁堃身边,扶起了他,抬手按铃,“哥,你终于醒了。”
周粟捧着他的脸,指腹温柔的擦过他的眼下,如同对待易碎的珍宝。
“……”宁堃的意识还是不清醒,眼睛胡乱的看着,“我在哪里?”
刚问完,还没来得及问第二句,病房门口又呜呜泱泱的来了一群人,穿着白大褂,“病人家属先出去一下。”
病人家属?
宁堃迷茫的看着这群白大褂,又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这里是……”病房里没有传统的黑白灰配色,整体是暖黄色的,甚至地上铺的是地板,宁堃盯着他们的工牌,“医院?”
“是的。”主治医生是个年老的医生,他安抚着宁堃,让他躺下,“这里是晟和医院,已经没事了……你不用太紧张。”
紧张?
他为什么要紧张……
在关心这个问题之前,“我为什么在这里?”
医生拿着他的病例,闻言抬头,有些疑惑,“你出车祸后送过来的,你……不记得了?”
车祸……宁堃懵了,什么车祸。
他不就是昨天晚上好不容易干完论文,然后睡了一觉吗,他什么时候出车祸了。
“我?”宁堃指着自己,“出车祸?”
医生眼睛眯了起来,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电筒,对着宁堃的眼睛照了照,“那你记得之前在干嘛吗?”
“写论文啊……”
“今天几号?”
“明天是论文的ddl,今天应该是……”宁堃掰着手算了一下,“5.18号。”
医生果断的收起电筒,侧身对护士小声说道,“再给他安排一个脑部的增强ct。”
“好的。”
话题很快被带了过去,医生又例行检查了一番,才带着浩浩荡荡的医生护士们离开病房。
手上还在挂水,宁堃盯着一整套输液的装备看,“这是……私人医院吧……”
公立医院,很少有这样的豪华配置。
电视节目还在播放着,新闻再次播报了前天龙蟠大桥的情况。
车祸……
宁堃不再盯着输液装备,转头看着电视。
电视里正在播放那天的视频监控。
一辆红色的超跑,在还未到高峰期的大桥上乱撞。利用他低底盘以及低引擎的优势,撞翻了不少车辆。
像一辆铲车,掀翻一辆又一辆的车。
甚至有三辆私家车,直接被他铲下了桥,掉进了湍急的河水里。
“报复社会……三人当场死亡……两人重伤入院,后一人抢救无效死亡……9人不同程度轻伤……”
新闻主持人对当天的数据进行汇报,转而又连线当地公安局,问了一些近况。
直到节目播完,周粟才再次进来。
“哥。”周粟坐在了床边,握住宁堃的手,小心翼翼的看着他,“有没有不舒服的?”
“没有……”宁堃摸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刚刚那个医生,给他围了好多层绷带,但是他并没有感觉到疼,“为什么要给头缠这么多绷带……”
“你的额头撞破了一个口子。”
“那也不至于包这么多吧。”宁堃嘀嘀咕咕的,靠在床上,“我想喝水……”
“好。”周粟从床边拿来一个小喷壶,“张嘴。”
宁堃盯着这个小喷壶,“用这个?”
“对啊,你暂时还不能喝太多,只能这样喝。”
“……”宁堃只是看着喷壶,没有张嘴。
脑袋里天人打架,不断的为他解释这个喷壶的作用。
我知道,我是医学生……宁堃默默张开了嘴。
周粟对着他的嘴里喷了几下,润润嗓子。
口渴的时候贪慕更多,宁堃还想喝,时不时的就要看一眼小喷壶。
真的很想把盖子打开,然后一股脑的全部喝掉。
“对了。”宁堃一个激灵,“我为什么出车祸?是不是电视上这个?”
“对。”
“谁死了?”
“……”周粟踌躇了。
两只手随意的在空中划了几下,“你当时是在乘坐出租车去医院的路上……司机师傅……昨天抢救无效去世了。”
“什么?!”
宁堃瞪大了双眼,那电视里说的两个重伤一个抢救无效,不会就是他们两个吧。
司机师傅去世了……
“哥……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尽力了。”
尽力了?“什么意思?”
“……”周粟盯着他的脸,似乎在打探他的神情。
随后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
下午的时候,医生又来了一趟,嘱咐护士推轮椅送他去做ct。
私人医院里,患者很少,从住院部到检查的地方,几乎没遇到什么人。
宁堃坐在轮椅上,好奇的打量着。
没进过私人医院,看起来确实比省人医的装修要好一些,新一些。
“对了……”进ct室前,宁堃抓住了周粟的手,“你没告诉爷爷我出车祸了吧?”
“……”
周粟一怔,轻微的抖了一下。
似是不知道宁堃居然会这么说,“没……”
“那就好,”估计还是不清醒,宁堃神经大条到没有在意他的小动作,“别让爷爷担心。”
“嗯。”周粟低下了头,垂下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
CT室的门一点点关上,宁堃躺在CT机床上,盯着机器的商标,静静地等待着。
好像很省人医也没有太大的区别,都是一个牌子的,进口货。
宁堃还是太疲惫了,做CT的功夫,居然躺在那儿睡着了。
脑袋昏昏沉沉的,只听见ct医生隔着麦喊了他几声,见他没反应,又匆忙跑出去叫人。
防辐射的大门再次打开,在外面的等待的人冲了进来。
首当其冲的,就是周粟,他摇晃着宁堃的肩膀,“哥?哥!”
“嗯?”宁堃迷迷糊糊的睁开了条眼缝,视线无法对焦,抬手随意晃了晃,“做完了?我好累啊……”
“哥,你别睡。”周粟不停的喊着他。
宁堃感觉到自己被抱了起来,然后又被放在了另一张床上。
医院顶部的白织灯不停的在眼前晃悠,车轮滚动的声音甚至在这件医院里,有回音。
这是要去哪儿?
冰凉的气体再次喷洒在宁堃的鼻尖,滴滴答答的监护仪声四面环绕。
好累啊……
胸口一阵钝痛。
他再次陷入沉睡,又在某一天日落醒来。
耳边有隐隐约约的哭泣声,好吵。
伴随着鼻尖的花香,宁堃抬手,拍在了恼人的哭声上。
“啪。”的一声,好像是个人的脸或者手什么,皮肤滑滑的。
“哥!你醒了!”宁晚栀冲到了他的床边,疯狂按着呼叫铃。
“……”
一片庆幸声中,宁堃缓缓睁开了眼。
手被周粟紧紧的握在手里,床尾那里站了不少人。
医生们又呜呜泱泱的涌了进来,病房都快撑不下这么多人了。
主治医生绷着一张脸,又是一番检查,从上查到下。
对宁堃进行了简单的意识检查,又问了一些问题后,才展露出笑容,“没什么事了,还是要多注意休息,后面我们再做CT复查一下。”
医生的医嘱有人在听,宁堃自顾自的抹上了自己的脑袋。
一圈又一圈的绷带已经没有了,甚至额头上的伤痕都已经开始结痂了。
宁堃琢磨着,这到底是恢复的太快,还是他昏迷的太久?
叮嘱完,医生也没有再打扰他们,又撤了出去。
宁母做到了他的床边,拉着他的另一只手,“宁宁啊……你吓死妈妈了……”说着,她还抬手擦了一下眼泪,“你下次不能这么吓妈妈了……”
“……”宁堃不动声色的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心理上生理上,都很厌恶这个女人,他捂住头,“很吵……”
宁母尴尬的看了一眼宁志铭,“这孩子怎么……”
“爷爷呢?”
宁堃懒得听她矫情,转头看向周粟,开口就问,“我住院这么久,他有没有担心?”
“……”
一时间,病房里的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没有人回答他这个问题。
“你们怎么不说话?”
宁晚栀坐在宁堃的床边,嘴巴嘟囔了半天,“爷爷他……”
“爷爷他在等你回家。”周粟一直握着宁堃的手,没有松开,“所以你要快点好起来。”
“奥……好……”
宁堃奇怪的看着他们,不懂他们的欲语还休,也不懂他们的欲言又止。
只是对上周粟的眼睛,真挚诚恳,然后他就信任了。
这次醒来以后,宁堃没有再昏迷了。
家里人偶尔来看看他,周粟倒像是住在这里了,每天都陪着宁堃,干什么都陪着他。
宁堃接下他给的苹果,咬了一口,“你不去医院上班吗?”
“我请假了。”
“医院能给你请这么长时间?最好还是不要请……”
“不要……”周粟难得的又展露出孩子似的一面,趴在宁堃的腿上,“我要陪哥。”
“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没多久估计都要出院了,你不用天天陪我。”
宁堃摸着他的头,像在摸一只狗狗,“乖。”
“我不!”周粟侧过头,伸手摸上宁堃的发梢,“哥,你头发长长了。”
“嗯。”
躺的太久,宁堃的头发长了不少,拢一把,甚至可以扎个头发。
周粟也确实这么干了,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个皮筋,给他扎了个小啾啾。
“真好看。”周粟顶着他,满意的点点头,“哥就是好看。”
光说还不满意,还贴在宁堃的脸上亲了一口,才心满意足的收手。
宁堃笑着摇头,任由他胡闹。
阳光从窗户洒下,落在床上,宁堃余光撇到了轮椅,“我们出去转转吧。”
“好啊。”周粟是个实干型,直接把宁堃从床上抱了起来,放到了轮椅上。
给他穿好衣服,拿了毛毯。
十分钟后,他们已经在花园里坐着了。
秋天的午后,没有风,太阳照着暖洋洋的。
花园里有零散几个正在晒太阳的患者,每个人都带着毛线帽子。
宁堃摸上自己的头,而他却只有一个小啾啾。
“我的帽子呢?”
“今天风不大。”
“那你给我把啾啾拆了。”
“不要~可爱~”周粟撅着嘴,弹了一下小啾啾,又赖在宁堃怀里撒娇,“不要~”
“……”
宁堃张嘴,刚想骂。
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毛茸茸的,忽然就冲到了宁堃怀里,还把周粟挤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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