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密室逃脱的场地在市中心商厦的顶楼,因为人比较多,考虑到vivian和康玄的职业特殊性,安全起见,陈屿桉包了场。
大家进去前,工作人员怀着激动跟vivian和康玄要签名。
她婉拒:“公司有规定,不能在外面随意签名,但是合照可以哟。”
于是,我站在一旁,宛如目睹了一场小型粉丝见面会,等他们这边结束已经是二十分钟之后,我再转头看向乌漆麻黑的通道,也没那么害怕了。
陈屿桉在前面打头阵,在时不时冒出个“傀儡”的通道内闲庭信步,像在逛自家后花园。
vivian夜盲症看不清路,拽着我的衣袖亦步亦趋的跟着,或许因为这个,她看起来并不害怕,倒是康玄,进来之后异常的沉默,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让他吓得一激灵。
我轻笑一声,被他听见,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找补道:“秦老师胆子真大哈。”
我耸肩,“这不有伴么...”
话音未落,我蓦然撞上陈屿桉的背脊。
他停下的毫无征兆,我撞疼了鼻尖,倒吸一口冷气。
“前面是分岔路口,得分组。”他说。
我条件反射般抓住vivian,话还没说出来,她便挣脱了我的束缚,动作矫捷的将康玄捞过来,大声嚷:“我俩一起。”
我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到底没问她的夜盲症是怎么在一瞬间痊愈的,但对于这个分组,我心存不满,主动问:“我跟你一起行不行?”
vivian眼珠一转,狡黠道:“秦老师,我好不容易把康玄约出来,你可别坏我好事啊。”
康玄闻言一愣,意外地看向vivian。
我也不好较真她这话有几分真假,只能服从安排。
通道里漆黑一片,阴风阵阵,吹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眼前抹黑,其余的感知便被放到最大。
无知的东西最恐怖,尤其途中不知道会从哪儿冒出东西突然吓人,我环着胳膊,警惕地竖起耳朵,摸索着向前走。
陈屿桉出声:“我牵着你?”
“....不用。”
“你自己走,不害怕?”
我没回答,察觉到他有靠近的趋势,于是往旁边躲了下。
陈屿桉紧跟着贴过来,不由分说地抓住我的手腕,将我牵住。
温热和冰凉碰撞,激得我浑身一激灵,反应过度,“你松开!”
陈屿桉手指抵在我唇上,做了个嘘声的手势,低道:“这儿不隔音,会被他们听见。”言下之意,如果不想弄得人尽皆知,我就得乖乖配合。
我气结,又无可奈何,身体躲开他似有若无的触碰,只有腕子被他攥住,巴不得赶快到通道尽头,结束这场折磨。
陈屿桉却故意似的,走得极慢,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同我闲聊。
“还难受吗?”
“……”
“不如你把房间退了,来睡顶楼,我就在隔壁,有什么事使唤我也方便。”
“……”
“昨晚我跟你商量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前面我还能保持沉默,可他一问这个,我立刻绷不住,跳脚,“门都没有!你是疯了吧,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你就当我疯了。”
陈屿桉钳着我的力道越来越重,逐渐向我逼近。
黑暗中,我依稀看到他的眼睛里仿佛藏着一团阴霾,戒备和抗拒一瞬间达到顶峰,我尚且自由的手推搡他,低吼:“你又干嘛...”
他猝然抓住,强制我掌心摁在他胸口,执拗地问:“你说你喜欢听话的,像康玄那样的吗?”
我边努力试图将手抽回来,边讥讽:“和你有什么关系。”
又和康玄有什么关系。
我和他根本不熟悉,连名字也是今天才知道的。
陈屿桉的行为已经跨越了我划定的安全边界,让我产生极度的不适,于是挣扎的力道也更重,再次强调,“松开,陈屿桉,别让我更恶心你。”
恶心这两个字用得很恨,刺得他一愣,真就缓缓撤掉桎梏。
我将双手背到身后,连连后退,直到背脊抵到冰凉的墙壁才像找到靠山般安下心。
陈屿桉无助地抹了把脸,带了些恨意地说:“康玄喜欢的是vivian,你和他没可能。”
我拧眉,先是有些意外,但没回应他的话,抹黑继续往前走。
这条通道的路程不长,期间设置了不少恐怖关卡。我心里装着事儿,再加上有个干扰情绪的人在旁,披头散发的npc冲出来的时候,我的思绪混乱,没被吓到,还冲对方笑了笑,笑完才发觉自己好像神经错乱,连正常的情感调配都忘记了。
我心烦意乱,没留神,差点撞上墙壁。
陈屿桉飞速伸出头,捂住我的额头,顺带将我往后捞了一把,柔声:“小心。”
我没搭理他,往旁边挪了挪,弯腰研究那个亮着光的密码锁。
隔着一堵泡沫墙,vivian和康玄说话的声音传来。
她一如既往的嗓门大,嚷:“钥匙在门框上,你不抱着我,我怎么拿到?”
康玄的声音稍低,“我来拿。”
vivian微顿,“...也行,我忘了你有一米八五。”
我敲了敲墙壁,试图和他们沟通,“vivian,你们那边有关于密码锁的线索吗?”
话音刚落,对面不知道触碰到什么机关,墙壁在我没反应过来时飞速翻转,将我整个人带到了另一边。陈屿桉只来得及抓住我的衣角,丝滑的布料从他指缝间溜走,电光火石间,原本趴在墙壁上的vivian和我调转了空间。
我惊魂未定地撩了把头发,慢半拍转头,跟摁着墙边机关的康玄打了个照面。
这一面是有灯光的,我看见他同样被“大变活人”的机关惊诧到的表情,然后缓缓抬手,略显木讷的跟我打了个招呼:“秦老师。”
紧接着传来vivian的大呼小叫,“我靠,好刺激啊...”
陈屿桉冷斥:“闭嘴,找线索。”
墙这儿没有任何有用的东西,陈屿桉带着vivian返回通道去寻找,我和康玄只能留在原地。我见他一直摁着开关没松手,好奇:“这是什么?”
他说:“控制灯光的,vivian怕黑。”
方才陈屿桉说的话在耳边回响,我眯起眼睛,很直白地问:“你喜欢她?”
康玄羞涩地摸摸脑袋,承认,“嗯。”
这下,我是真切的感到意外,“那你加我的微信是为了...?”
“听说你是她嫂嫂,我想着先和你搞好关系,往后追她也不难。”
我:“……”
我仔细回忆了下和他为数不多的几次交流,确认他没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是我太敏感又自多作情,给他的话语和行为润色,误解了他的意思,还胡乱发了一通脾气。
我尴尬地笑了两声:“我不是她嫂嫂。”
康玄颔首,“看出来了。陈总在追你,你还没答应。”
我噎了下,摆手,“没有,我们之间...三言两语说不清,但不是你想得那种关系。”
康玄还欲说什么,墙壁那边传来一声“咚”得响。
vivian咋呼:“哥,这里没有一点儿光,你都不牵我一下吗?!”
陈屿桉没有回答她,紧接着,“滴”得一声,泡沫墙缓缓转开,通道内灯光通明。
康玄收回手,稍微转动酸涩的胳膊,拿着地图跟vivian走在前面。
无意间,我看见陈屿桉的表情,冷得太可怕,下颚线绷紧,似乎在竭力压抑着情绪。他这人的长相太具有迷惑性,隐忍的怒意却带着一股破碎的委屈,这也是当初我一次次轻易败给他的原因。
心软,无底线,就得承受被伤害的结果。所以这次,我对他的示弱视而不见,拔脚往前走。
这个地图算是密室逃脱里最难的,但陈屿桉仿佛开了挂,每个房间的锁被他轻轻松松的解开,原计两个多小时才能走完的图,他带着我们不到四十分钟便结束了。
撩开出口的帘子,外头天光大亮,我应激地眯起眼睛,适应了半晌,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纪念徽章,随手塞进口袋。
返程的路上,vivian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兴奋的不得了。
因为职业带来的明星光环,导致她不管到哪儿都有一堆人围着,这么舒心的出游已经久违了。我倒觉得因为过关的太顺利,反倒没有体验感。
vivian突然说:“秦老师,你和我哥先回酒店吧,我和康玄去附近的商场买点东西。”
被点名的康玄一顿,木讷地问:“啊?买什么?”
vivian冲他挤眉弄眼,“之前不是约好了,买游戏机。”
“……”
我将她的小算盘看的一清二楚,顿觉无奈,心想她上次还说不再掺和,转头又开始胡乱牵桥搭线,也不知道陈屿桉给了她多大的好处,让她态度一百八十度大反转。
最终,陈屿桉将车停在商场门口,嘱咐他们早点回来,别被人拍到。
vivian点头说知道了,给他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陈屿桉毫无感情地道:“我没空,待会儿你给司机打电话。”
vivian努努嘴,“好吧...”
目送他们两个进入商场,陈屿桉才发送车。
车内陷入诡异的沉默。
我偏头看向路边飞速略过的树木,有些困倦,却因为旁边的人而吊着一根神经,始终不敢睡熟。
陈屿桉蓦然出声:“困了就睡,到地方我会叫醒你。”
“...不困。”我立刻睁开眼睛,调整坐姿,生怕自己睡着,打开手机翻微博。
他也没再说什么。
到酒店之后,我没顾得上和他说句再见,转身直接进了电梯。
陈屿桉就在几步之外,堪堪停在电梯门口。
同行的人好心想帮他摁开门,他却阻拦道:“不用,我等下一趟。”
对方愣了下,后知后觉地看向我,大概以为是对吵架的情侣,表情讪讪,没敢多管闲事。
电梯门合上前,我通过缝隙看见他掏出那块纪念徽章,在指腹间仔细摩挲,一双眸子漆黑如墨,幽深阴郁,酝酿着我看不清的情绪。
我蹙眉,隐隐觉得不对劲,却没有细想。
回到房间,一觉睡得昏天黑地,再醒来已经是晚上。
vivian在微信群里艾特我,问我来不来楼下吃自助餐。
我隔了半个小时才回:来。
因为去的晚,自助餐厅里的食材所剩无几,我不饿,简单拿了几样蔬菜,端着盘子坐到vivian旁边。
她磨磨唧唧地拍完照发微博才开始吃。
康玄坐在旁边看电子书。
我瞅见他手边的粉色礼盒,好奇:“这是游戏机?”
“是啊。”vivian兴致勃勃地征询我的意见,“晚上能去你房间玩吗?我下载了好多游戏...”
我颔首,“可以。”
他们又计划晚上去赶海,问我来不来。
我一到例假期就懒得不行,找理由推脱掉。
vivian也没有说什么,边吃饭边刷手机,同我聊起年后要拍得一部剧。
她现在没到随心所欲接戏的阶段,本子都经过经纪人的手,筛选之后才送到她这儿来,所以她没得选,有什么剧本就只能演什么,久而久之,找上门的角色就变成清一色的御姐型反派。
“经纪人说,现在的女主角多半是清纯或可爱挂的,我的外形条件摆在这儿,实在演不了,黑莲花类型的女主戏太少,我只能接一些炮灰角色,就是那种为了促进男女主感情才存在的配角,”vivian叹气,“逼急了我就自己写剧本,让全天下的男人都为我争得头破血流。”
我同她开玩笑:“祝你早日梦想成真。”
似乎觉得我们越扯了,康玄适时把话题拽回来,问她,“你接了那部恶毒女配的剧?”
“昂。”vivian苦哈哈地道:“我人微言轻,哪有选择的余地。”
康玄理所当然地道:“我以为陈总会给你留好剧本。”
“怎么可能,”vivian叹,“我哥很少管我,除非我主动提,否则他不会干涉我的工作。而且我都这么大了,总不能什么都靠着他吧,早晚得有独立的一天。”
我剥了只虾放在她盘子里,调侃:“奖励独立女性的虾。”
vivian笑起来,甜甜地说:“谢谢秦老师。”
吃完饭,他们两个因为有别的安排,先告辞。走出没多远,康玄折返,从vivian的背包里拿出一袋进口零食放在我手边,说:“我俩今天下午逛商场买了不少,给大家分了分,这是给您留的。”
我连连道谢。
康玄客套地回了句不客气,转身离开。
我坐在位置上消消食,又玩了会儿手机才准备回房间。
一转头,陡然看见坐在我斜后方的陈屿桉。他应该是才来不久,面前的食物一点儿没动,正认真地翻阅文件,突然抬眸,瞭了我一眼,视线在我手中的零食袋上顿了顿,便又低头。
我便也装没看见他,快步离开餐厅。
稍晚一些的时候,vivian拿着她新买的游戏机到房间来玩。
我大概是因为上了年龄,反应速度迟缓,卡在打地鼠第五关迟迟无法通过。
vivian应该不是奔着打游戏的目的来的,她瘫倒在沙发上,一点儿女明星的架子都没有,懒洋洋的同我闲扯。
“秦老师,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人?”
我忙着打地鼠,一时没回答,等再次失败才放弃,侧脸问她,“你刚才说什么?”
vivian很有耐心地重复一遍,“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人?”
我耸肩,“我喜欢单身。”
vivian摇头,意味深长道:“不对,我觉得你还是很向往爱情的,只是你现在没有精力去谈,也没遇到正确的人。”她弯腰,戳戳我的胸口,说:“你这里的戒备感太强了。”
“……”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谁不渴望一段你侬我侬的恋爱,可有时候越想得到什么,越是得不到什么。
没有保证绝对理智时就开展一段关系的后果,我已经尝到了,所以宁愿将自己封锁起来,不再接触感情。久而久之,我发现独处也没有不好。
vivian却非让我说个所以然。
我无奈,问:“陈屿桉让你来套话的?”
“没有,是我自己想问,”vivian应该是想起她之前说过不再掺和我们的事,此刻心虚地缩了缩脑袋,“今天看见你盯着康玄看了很久,所以我猜你是不是喜欢比自己年龄小的...”
我对她的话感到荒唐,否认的很快,并且很重的强调:“绝对没有。”
vivian再次把话题绕回去,“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我犹豫了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没想过。我已经很久不去想和感情相关的事情了,如果真的喜欢,不管对方是什么类型我都会动心,毕竟真爱是没有标准的。但我和陈屿桉,彻底没可能了。”
她不解:“为什么?”
很久之前,我听过一首叫《天文特征》的歌,里面有句歌词写得非常好,翻译过来的大意是:人的际遇很像是宇宙。有些人可能经过你的生命一瞬,就再也不会回头。
我和陈屿桉短暂的交集,过程美好或痛苦暂且不论,既然已经过去,就不该再回头。
vivian便问我,“谁规定的不该?”
“没人,只是我觉得不该...”
我说:“错过就代表我们不合适,因为合适的人不会错过。”
vivian失落地垂下眼睑,好像被拒绝的人是她,短暂的沉默之后,她再次开口:“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让你知道。”
“什么?”
“我哥每年都会去B市,因为那里是你的故乡...他抱着总有一天会在街上看到你的念头,每次一去就要待小半年。”
vivian眼圈泛红,说:“因为在街上看到个和你很相似的女人,没顾得上信号灯就冲过去了,结果被飞驰的车撞倒,左肩膀粉碎性骨折,浑身上下全是伤。在ICU昏迷了三天才从鬼门关救回来,也因此落下了病根,整条左手臂抬不起来,没办法开车。”
“今天我见到你盯着康玄瞧,本意是想调侃他一句,没想到我哥立刻放下手头的工作,赶来给我们做免费司机。当时我看他没事人一样,再加上这些年不间断的康复训练,以为他已经好起来了。去他房间送零食的时候,我才发现他整条胳膊抖的不行。整个人颓废地坐在椅子上,问我,他是不是真的老了...”
我的情绪在这一刻完全脱离了控制。
我知道自己该说一句“他是死是活关我什么事”的狠心话,毕竟在我看来,自己对陈屿桉而言只是个早就湮没在时间长河里最不起眼的前任。
可我的嗓子仿佛被巨石堵住,噎得呼吸不畅,眼眶发酸。
十年前那个不苟言笑的他和如今深情款款的他在我脑海中不断对比重现,上一秒是他不辨悲喜的一句“你最好不要喜欢我”,下一秒又变成他神情凄凉的“我还爱你”。
我困顿地捂住脸,听见vivian恳切地道:“我哥这人太固执,认准的人和事轻易不会放手。既然他已经不在你的选择里,能不能想个办法,让他彻底死心?”
“……”
我能有什么办法?
刺心的话说过不止一次,可陈屿桉根本听不进去。难不成,拿他当初对我的态度,再来报复一回吗?
我不会这么做,现在的疏远是真,曾经的喜欢也做不了假。我被感情伤过,所以不愿再以同样的方式去伤他。可又不能放任他再如此纠缠下去……
我闭了闭眼睛,狠下心,终于还是应了她,“...好。”
vivian心满意足,起身告辞。
她离开后没两分钟,敲门声响起。
我以为是她忘记拿东西,于是趿上拖鞋快步走到玄关处。
门一开,没成想外面站的人是陈屿桉。
他换了套衣服,款式简单的短袖黑裤,碎发遮住眉眼,显得有几分阴郁。
我抓着门框的手陡然收紧,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他左胳膊上,想起从vivian那儿听说的陈年旧事,恻隐之心开始发作。
我艰难地移开目光,哑声问:“你来干什么?”
陈屿桉眼底荡着一片破碎的光,将拎着的零食袋不由分说地塞进我手里,讨好地笑了笑:“来争宠。”
人的际遇很像是宇宙。有些人可能经过你的生命一瞬,就再也不会回头。——HUSH《天文特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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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秦浓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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