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没有。”我毫不留情地回答。
我实在想不通,从前那么冷淡的一个人,怎么变成这样了,变得怪...病态的,尤其看我的眼神里,充斥着赤.裸.裸的渴求。
我警惕的往后缩身子拉开距离,生怕他又发疯,可是躺椅的位置就这么大点,我咬着牙,踢了他一下,慌乱地扫了眼四周,催促:“你起来。”
蹲在我面前,还是单膝跪地的姿势,让别人看见像什么话。
陈屿桉顿了顿,依言站起来,似有若无地瞥了眼男生。
后者“噌”得起身,惶恐地退两步,借口:“我、我去游泳...”
言罢,一刻不停地撒腿就跑。
我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不想跟他单独相处,拎起果汁起身往反方向走。
陈屿桉长腿一迈,很轻易追上我。
走出沙滩这片区域,我察觉到他还跟着,有些气急地回头瞪他,“有事就说。”
陈屿桉双手抄兜,一脸无辜,耸耸肩,“没事儿。”
“...那你跟着我干嘛?”
“想跟着。”
“……”
我立马醒悟,他这是认为卖乖装可怜的招数没用,换成死皮赖脸的方式了。
我索性也不走了,跟他隔着几步远的距离,将一口未喝的果汁就近丢进垃圾箱。“咣当”声响起时,我很明显看到他露出类似愉悦的表情,从方才开始就若有若无展示的敌意顿时收敛。我确认了刚才的想法:陈屿桉在吃醋,在计较我和别人走得近。
这发现让我心里极度不适,好像又被他圈到了相同的领地里,于是语气也因为不爽变得尖酸刻薄,“陈屿桉,你这算骚.扰,知道吗?”
“...嗯。”
他睫毛抖了抖,咬着唇垂下眸,往后退了几步。
我冷眼睥睨他,果断转身离开。
这回,他没再跟上来。
晚上是在海边的烧烤店吃得饭。
大家也并没有什么顾忌,路上碰见粉丝就大方合照,幸而围观的人没有太过分,我们上楼之后,环境便清静了不少。
vivian戴上围裙,毫无形象地坐在我身边撸串,问:“我哥来了?”
我一愣,闷闷地嗯声。
“爱情啊...”vivian啧道:“他最近忙的团团转,上周才从国外飞回来,时差还没倒回来呢,接着马不停蹄到这儿。我刚给他打电话叫他一起来吃饭,他还在酒店处理工作...何必,你又不喜欢他了。”
“就是呢,何必。”
我迎合地哼笑了声,心里五味杂陈。陈屿桉现在的这股赖皮劲儿跟当初的我如出一辙,他甚至青出于蓝胜于蓝。一想到他在沙滩上类似宣示主权的行为,我头疼地揉了揉额角,这顿饭也吃得心不在焉。
年轻人们精力旺盛,从烧烤店出来又结伴去酒店附近的KTV嗨。
我摆手婉拒,独自回酒店休息。
睡下没多久,小腹的坠痛感越来越明显。
我捂着肚子起床,去卫生间看了眼确认是例假提前到来,收拾完之后,我准备拿水壶烧口热水喝,可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发现水已经喝完了,只能下楼找前台借。
小姐姐给我指了个方向,让我去酒店的24小时营业的咖啡厅找工作人员要红糖水。
我道谢,疼得直不起腰,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推开玻璃门,我一眼先看见坐在窗前处理工作的陈屿桉,他穿了件白色短袖和长裤,没有任何多余的修饰,近三十岁的人,难得一身干净的少年气。
短短两三秒,我收回视线,走到吧台前,挤出一抹礼貌地笑:“请问有没有红糖水?”
营业员也是女人,见我这样立刻懂了,让我稍坐,转身进入后厨。
绞痛从小腹蔓延,四肢的血液仿佛在倒流,痛得五脏六腑都搅和在一起。
我额头上冒出汗珠,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热还是冷,更分不清到底是肚子疼还是胃疼,只觉得坐着不对劲,站着更难受,索性将椅子推开,想蹲一蹲。
倏忽,旁边伸出一只胳膊,有力地挽住我的腰肢,强硬的将我楼进怀里,温热的掌心隔着单薄的衣料贴在小腹上,那一片冰凉的肌肤被烫起一层鸡皮疙瘩,我战栗了下,抬眼看向陈屿桉。
他接过营业员给的红糖水,扶着我坐在沙发上。
我疼到理智全无,当纸杯抵在嘴唇上时,也忘记了推开他,张开嘴小口小口地嘬水,暖流顺着喉咙滑入胸膛,僵硬的四肢得到稍微缓解,疼痛仍旧撕心裂肺,却比方才要好很多。
我攒了攒力气,推搡他横在腰肢上的胳膊,气若游丝,“...松开。”
陈屿桉仿佛没听见,动作轻柔的在我肚子上打转。
我抓住他的手腕,使劲儿,还是没推开,顿时气结,“你,离远点。”
陈屿桉缓慢地掀起眼睑,目光清明,问:“不疼了?”
“用不着你管。”
“刚才喝水的时候,怎么不拒绝?”
“……”
陈屿桉一只手掌摁在我的背上,给我借力坐直,规规矩矩的没有靠近,另一只手继续打转。我们之间保持着诡异的礼貌,可氛围却没那么清白。
我闭了闭眼睛,疼痛和他的态度将我弄得难受,泪水翻涌,我抬起胳膊挡住眼睛,可自己的失控被灯光一照无处遁形。
陈屿桉察觉,摁在我后背上的手往前,抓住我的胳膊想拉下来。
我执拗的跟他作对,哽咽:“陈屿桉...”
他蓦然停住,声音发紧,“嗯。”
“咱们痛痛快快的各奔前程不行吗?”
“....不行。”
我察觉到泪水溢出,从胳膊的遮盖下滑落至脸颊,被他粗糙的指腹抹掉。我却安抚自己不是因为他掉眼泪,而是被糟糕的生理期折磨的情绪失控。
“为什么?”我问。
“我说了,我不逼你接受我,你也别逼我放下你。”
“可你这就是在逼我。”
我忍受不了,放下胳膊,索性破罐子破摔,让他清楚地看到我的煎熬。
陈屿桉表情比我更痛苦,眉心紧皱,嘴角抿直,半晌,笨拙地说了句:“你别哭...”
我有些崩溃,低嚷:“我没有!”
他顺着回应:“...好,你没有。”
“我不喜欢你了,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我胸口起伏剧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却倔强地咬着嘴唇,不肯吭叽出声,耳边嗡嗡作响,大脑一片空白,说得话不经思考,显得格外幼稚。
陈屿桉却很认真地回答:“我懂,但我做不到。”
“……”
我泪眼汪汪,隔着一层模糊的泪幕看向他,情绪失控,一失控,就开始口不择言,“陈屿桉,你的爱和你的人一样,好廉价。我不稀罕。”
他仿佛无知无觉,被我骂也安生受着,竟然还应了,“没关系,你就当是我没脸没皮,非要倒贴你。我可以不要名分,只要能跟着你就行。”
我被他这话的隐意给震惊到,好久才憋出一句:“你疯了?”
“我没疯,清醒的很。”
陈屿桉一双澄明的眼睛盯着我,郑重的好像在做“此生非你不可”的誓言,可他嘴里明明说的是最惊世骇俗的话:“你就当自己养了个情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那种。你对我没有爱、没有责任,这些都没关系...我的一切你都可以利用,也给你随意对待我的机会,我只有一个要求,永远别推开我。”
我一时怀疑自己的耳朵。
身价过亿高高在上的公子哥儿,现在跟我讲,他甘心要做我的...情人?!
他这又是什么新的套路。
我震惊到短暂忘记身体的疼痛,盯着他,质问:“你知道自己在胡说八道什么吗?”
“不是胡说八道,我想了很久了。”
陈屿桉波澜不惊地道:“你就当我没有廉耻。”
“……”
我无语地冷哼了声。
他说得轻巧,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他能做,我不能。我凭什么放着健康的恋爱不谈,非在他这儿招惹一身腥,况且,我又不是缺了男人就会死的人,何必和他做这个交易。
我推开他搭在小腹上的手掌,贝齿轻启,低骂:“有病。”
陈屿桉恍若未闻,继续道:“你给我这个机会,我就消停,届时等你叫我,我才会出现,其他时间绝不会打扰你。否则浓浓,我会害怕这个位置被别人抢走,一直盯紧你...”
我面露不屑,讥讽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上赶着倒贴吗?”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陈屿桉的态度异常固执。
我翻了个白眼,不愿和他胡搅蛮缠下去,他今晚不正常,我懒得对牛弹琴。
陈屿桉跟着我起身,向吧台的小姐姐示意,“麻烦你照看一下我的东西,我很快回来取。”然后不由分说地拉过我的胳膊绕上他的脖颈,捞起我的腿弯,将我公主抱起。
我猝不及防地倒进他怀里,着急地推搡,“放我下来。”
陈屿桉大步流星的向外走,“你不重...”
我急红了眼睛,这根本不是重不重的问题,是我不想让他碰自己。
只是一动,小腹就开始抽痛。
我倒吸一口凉气,攥紧拳头,最终还是“奴役”了他一回。
陈屿桉将我带到了他的顶层总统套房,自己又开了间隔壁的房间,帮我把热水准备好,将空调温度调整适宜才离开。
我原本还怕他趁人之危,后来发现是自己多虑了。
房间内燃着檀木香,有益于睡眠,我小腹的胀痛感慢慢消退,因为刚才又哭又闹,情绪过于激动,现在静下来,心脏跳动的剧烈,我才想起今日份的药还没喝,但又懒得下楼回房间拿。不知哪根筋没搭上,我竟然摸起内线电话,让工作人员转接到隔壁。
陈屿桉应该是嘱咐过前台,对方爽快的帮我转接。
只“嘟”了一声,陈屿桉立刻接起,言简意赅,“什么事?”
我轻咳,有些尴尬地开口:“我的药还在楼下的房间里。”
“我去拿。”
“房卡在我这儿。”
“嗯。”
挂了电话,我等着他敲门,可下一秒,卧室内侧的小门被推开,他堂而皇之的进入我的视线。我吓了一跳,忙撑着身子坐起来,看看他,又看看那道连接两个房间的暗门,惊诧地道:“你这是...”
陈屿桉捡起搁置在床头上的房卡,淡然地说:“放心,没有你的允许,我不会擅自过来。”
然后没等我有所反应,很快从那道暗门离开。
我拥着被子在床上呆坐一会儿,他又返回,将药放在我枕头边,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我怔怔地拿起药瓶,喝的时候连苦味都没察觉,一想到最近陈屿桉这些反常的举动,真怕他疯起来不管不顾的,会对我做点什么,于是费力的将一把漆木椅子搬过去抵在门边,这才安心地躺下睡觉。
...
...
不知是不是那个公主抱的刺激,竟让我梦到了一些隐晦的过往。
大一下学期,我选修了电影赏析课,传说中最好混学分的课程之一,每周只需要看完老师指定的电影写一篇不少于三千字的影评即可。
我周末没课,拉着陈屿桉在房间里看《午夜巴塞罗那》。
我对国外的片子始终没什么兴趣,单是晦涩的语言就听得我昏昏欲睡,不知不觉靠在他肩上,恍惚听到他说了句英文。
我嗯了声:“什么意思?”
“只有未遂的爱才会浪漫,”他说,“得不到的爱才是最好的。”
我缓慢地睁开眼睛,扭头看向他。
陈屿桉半张脸藏在阴暗里,五官在电影的光线中若隐若现。
我猜不透他想表达什么意思,却隐隐觉得不对劲,脱口而出,“我要浪漫,也要你。”我不要戏剧化的悲剧美学,庸俗的美好结局就刚刚好。
陈屿桉垂眸,盯着我看了半晌,目光凄凉。
我心里一刺,抬手捂住他的眼睛,轻声问:“你不想和我有个结局吗?”
他用沉默回答这个问题,低头,准确地衔住我的唇。
这个吻意外的掺杂了欲,带着浓浓的占有。
我支撑不住向后倒在地板上,有他的手背垫着,没有摔疼,于是自觉地抬起胳膊环住他的脖颈,低喃:“陈屿桉,你不能不要我...”
迷迷糊糊中,我似乎听到他嗯了下,但没有听真切,尾音消散,余下唇舌相依的啧声。
电影还在继续播放,昏暗的房间里依稀能看出两个相拥的人影。
这些天雨水太多,返潮的味道难闻,我从网上淘来了檀木香在屋里点燃,就放在床边的柜子上,等电影播放完,房间内再次归为黑暗,我趴在床沿,看见香燃烧时亮起的猩红。
被子盖住我们,好像暂时堆积起一座歇脚的城堡。
陈屿桉给予我的,是一种从未接触过,能够毁天灭地的快乐。我依附在他怀里,不知为什么突然想哭,缩了缩脑袋,蹭掉眼尾的泪珠。
陈屿桉将我湿漉漉的长发归拢到一边,喘了口气,“浓浓。”
我声音发哑,应和:“嗯。”
他又叫了一次,好像在确认在他怀里的究竟是不是真的我。
我被他弄得胸口发闷,好似外面天崩地裂,世界上只剩我和他躲在这里苟且偷生,明天不知会发生什么,或悲惨或幸福,我只能看得到此刻。
我抓着他的肩膀,和他紧紧相依,摄取来自他的暖意。最后时,我听到他急促的呼吸,眼泪断线的砸落,喃喃:“陈屿桉,我们分不开了。”
第一次发生的突然,我们没来得及做什么准备,陈屿桉去买了事后药,将几只盒子塞进床头柜。我盘腿坐在被褥上,看他端着水过来,摊开手掌,拿着的是药片。
我歪着头,一时没有接。
他哄:“给你买了糖...”
我接过来,掂量了下,喟叹这药片真轻,轻到察觉不出重量,我最珍贵的东西交托出来,被它抹的一干二净。我抬起眼,心里一阵又一阵的发虚,问:“你会不要我吗?”
陈屿桉摸摸我的头发,摇头,终于给了个确切的答案,“不会。”
直到今日,我仍旧记得那时陈屿桉的模样。
我倒在被褥里,侧着身子看他只穿了条牛仔裤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后背上一道又一道发烫膨胀的红痕,仿佛是我给他留下的“画作”。
陈屿桉弯腰捡起地上的衣服,折叠整齐,搁置在床头柜上,转身去卫生间接热水,打湿毛巾,回来坐在床边,认真征询我的意见,“让我来?”
“...好。”
我红着脸不敢看他,胸口发烫,非常的满足,觉得有根无形的线把我们拴在了一起。
后来我才知道,在这个开放的年代,情侣间做这种事是你情我愿的交易,算不得什么。等誓言作废,感情不再,再多的缠绵都抵不过分开的决绝。
和陈屿桉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在不间断的加深对他的爱意和依赖,而他和我在一起的每时每刻,都是分开的序曲。
他现在费尽心思来挽回那段消失许久的感情,不管真诚与否,不管多么低声下气,在我眼里荒唐的像一场闹剧。
所以,早管着干什么去了呢?
陈屿桉。
我才不会傻傻的呆在原地等你。
...
...
我从梦里抽离,光自窗帘缝隙钻进来,变成一条金色的线洒在被褥上。我抬手挡了下眼睛,转头看向抵在暗门处的椅子,兀自松了口气,赶紧起床收拾,下楼吃饭。
vivian已经就座,穿了套运动装坐在阳光正照着的位置自拍。
我来时,见她在编辑微博,随口问:“其他人还没醒?”
vivian自然而然地回了句:“我哥在楼下的咖啡店里忙工作呢。”
我梗了下,重申:“我没问他...”
“噢,其他人啊...不知道,估计还在睡懒觉。”
vivian放下手机,开始剥鸡蛋壳,“秦老师今天有什么安排?原本我打算去网红手办馆打卡,结果没约上位置。”
我摇头,“没有安排,在酒店休息也行。”
vivian思忖片刻,提议:“去玩密室逃脱吧。”
“就我们两个?”
“我在群里问一问。”
过了好久,只有一个叫康玄的男生回了消息。
我们在楼下大厅等他,约莫十分钟,他从电梯间出来。
我看清他长相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噢,原来是加我微信的那个人。
康玄打扮的很低调,浑身带着股青涩的少年气,笑眯眯的同我们打招呼。
我莫名其妙地想起昨晚见到的陈屿桉,一时走神,听他笑道:“秦老师,我穿的很奇怪吗?你怎么一直盯着瞧。”
我回神,尴尬地扯扯嘴角:“没有,挺帅的。”
vivian原本低头发消息,闻言抬眼,有些戒备地瞥了眼康玄,适时打岔:“车到了。”
我忙不迭说:“那走吧。”
出了酒店门,我望着路边那辆劳斯莱斯陷入沉思。
康玄替我问出口,“这是你约的车?”
vivian拉开后座的门,不以为然地说:“不是,自家的。”
我心里“咯噔”一声,顿觉不妙。果然下一秒,驾驶位的车窗缓缓落下,露出陈屿桉那张精致的帅脸,他似乎专门打扮过,看起来比康玄这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还年轻。
四目相对时,昨晚相处的画面蜂拥而至。
我抗拒地倒退两步,立刻转动脑筋思索如何把临时爽约表现的不那么冒犯。
vivian拽着康玄坐到后排,把副驾驶的位置空出来,吆喝:“快上车呀!”
“……”
陈屿桉收回视线,冷静的样子像和我只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见我站在原地没动,康玄疑惑地开口:“秦老师?”
“……”
我咬咬牙,放弃抵抗般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上。
陈屿桉抬手正了正后视镜,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好似真就只是来做个司机,而我分明看见他嘴角上扬的弧度,像只阴谋得逞的狐狸。我系上安全带,扭头看向窗外,气急败坏的暗骂了一句: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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