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八年,我如愿以偿考入大学。
拖着沉重的行李箱坐了三天两夜的火车到达学校,我被恨不得冲到天上的喷泉和金碧辉煌的教学楼差点亮瞎了眼睛,后来才知道,这栋城堡似的大楼是总务处,只有老师能用,学生们上课的地方在它的背面,五层楼的建筑外观破旧不堪,走廊弯弯绕绕。
我的方向感不好,在迷宫状的老教学楼里转了两年才明白路怎么走。
因为从小到大接受了太多来自父母、亲戚、老师的“大学是美好幸福开始”言论的荼毒,我寒窗苦读十二年,终于以为自己开启了人生的新篇章。但这个新篇章显然脱离了我的幻想,学业的压力比高中更甚,除此之外,为了顺利毕业必须要参加社团、学校组织来修学分,好不容易喘口气,又被辅导员组织去观看各种各样的讲座。
最可恶的是,这种屁用没有的讲座还要划考勤。偏偏我对学校和成绩有种天然的敬畏心,一点儿不敢打马虎眼,于是在群里回了个“收到”,立马换衣服和室友出发。中途去上了趟卫生间,室友们先走一步去教室占位置,结果我高估了自己的方向感,出来之后在走廊里转来转去,愣是没找到地方。
幸而,遇见了一个男生。
他个子很高,长得帅气,穿了件黑色卫衣,拽极了,扬声叫我的名字:“秦浓浓。”
走廊里有部分人回头往这儿瞭了眼。
我不记得认识他,局促地回应了声:“哎。”
“你别往前走了,”他指了指旁边的教室,“就在这儿。”
我赶紧小跑过来,跟他说了句“谢谢”。
大学同学间的关系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亲密无间,大家之间好像隔着一堵墙,除了班委,其他人的微信我一个没加,更没有特地去记同学们的长相、名字叫什么。总之上完课出来门大家便不再联系,我索性也不再浪费自己芝麻大点的脑容量。
上课老师点名的时候,我像发现了新大陆,惊诧地拉着室友今溪嘀咕:“原来他是我们班的啊...”
他,指的是上次好心给我指路的男生。
叫庄树,大树的树。
挺普通的名字,人却很亮眼。
坦然地讲,播音主持这个专业,因为需要上镜,学生们的长相成了入选的第一条。但庄树算是一众俊男美女中最惹眼的那个,每回上课,他往教室门口一站,专业老师便啧啧称赞:“瞧这外貌条件,天生吃这碗饭的。”
我对他的外在不感兴趣,只觉得这人性格挺不错,不管和谁相处都能侃侃而谈。
因为我们的学号挨在一起,自然而然被分在同组拍摄作业,相处几回,我发现他这人的业务能力也非常强,于是,我好奇地问他这么厉害怎么没去更好的学校。
他应该是想真诚的回答这个问题,可目光在我身上扫了一圈,利索地变了个说法儿,“为了遇见你呗。”
“……”
我没被他这张帅脸蛊到,只觉得尴尬,果断将话题打住。
再上课,专业老师从设备处借了个液晶电视,摆在教室里观看我们拍摄的作业。我一想到要在全班同学面前展示自己的视频就觉得社死,而且这老师不管人死活的摁暂停,课才上了一半,班群里已经开始流传各种稀奇古怪的表情包。
我双手合十,谢天谢地庄树的先见之明。毕竟是他先看透我的为难,主动担下了出镜的任务,我只负责拍摄,后期交给其他同学。
老师打开视频,先夸了片头的动画,然后画面切换到他,底下有人喊:“树呐,可真帅...”他笑骂了句“滚开”。老师面露欣赏,调侃道:“长得好是一方面,拍得人也用心,瞧着角度找的多到位,妥妥的男友视角。”她甚至兴致勃勃地问:“谁给他拍得?”
我颤巍巍地举起手。
老师目光玩味,“可以,拍得很好。”
“……”
我不擅长应对这种事,被老师一打趣,再加上同学们意味深长的目光,坐立不安。
庄树坐在我前面,身子往后一靠,倚着桌沿把我挡的严严实实,痞气地笑:“...下回高低得安排个女主角,不然浪费了我这优越的条件。”
老师翻了个白眼,骂他不要脸。
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我适时地抬眸,正巧对上他向后的目光。
我愣了下,他却在笑,小声说:“女主角,下回你也出镜。”
他的声音虽低,却没到只有我们听见的地步,于是一传十十传百,关于我们的绯闻就这么传开了,大家都挺乐意磕一嘴cp,不管碰上我们之间的谁,都要提一下对方的名字。
起哄声大了,就容易干扰当事人的情绪。
其实我并不喜欢庄树,只是向往成为他这样不管在什么场合都能游刃有余的人。而向往只是向往,换作是个女孩子拥有他的性格,我同样会憧憬。
这跟男女之间正儿八经的喜欢一毛钱不沾。
庄树却不这么认为。
他明显动了别的心思,一而再再而三的约我出来吃饭,可又不将话挑明。我拒绝了几次,让他面子挂不太住,哀怨地说:“请你吃顿饭而已,干嘛这么防备?”
察觉到他耐心即将告罄,我那可怜的讨好心又开始发作,思忖:毕竟都在一个班,往后还可能被安排在同组拍摄作业,不好闹僵。
所以我同意了,回复他,“好。”
吃饭那天,我甚至没有特地为了他打扮一下,还是平日常穿的一条黑裙子,泡泡袖,领口是木耳边,不规则鱼尾裙摆,白色堆堆袜和帆布鞋,素面朝天,像个未成年。只有今溪强制性给我扎的麻花辫稍显用心。
庄树穿了件白短袖黑裤子,和我站在一起像提前商量好的情侣装。
彼时我以为是巧合,后来才知道他加了今溪的微信,特地问过我的打扮。
而这,也是他和今溪交集的开始。
对于那天“约会”的过程我已经记不太清,唯独对那家火锅的味道印象深刻,可因为对面坐了个庄树,导致我束手束脚的,根本放不开,吃得压根儿不尽兴。后来和陈屿桉在一起,我拉着他又去了一次,终于能敞开肚子肆无忌惮地品尝美味。
他当时坐在旁边,经常被我的长筷子戳到,忍无可忍想换到对面去。
刚起身,我直接将一条腿搭在他的大腿上压住他的动作。
陈屿桉吓了一跳,赶紧用手压住我的裙摆,往四周环视一圈,确认没人注意,然后稍微侧身挡住我,严肃地道:“拿开。”
可我偏不依,问:“你认识庄树吗?”
“嗯,”陈屿桉接受我投喂的虾滑,手掌轻轻摩擦我裙下的小腿,“以前在一个社团待过。”
我狡黠地眨眨眼,故意刺他,“他原来追过我。我们第一次约会就在这儿,我也穿了这条裙子,扎了麻花辫...”
陈屿桉眯了眯眼睛。
我以为他会表现出吃醋的情绪,可他没有,只是拍了拍我的腿,冷声:“拿下去!”
我被他吼的一愣,小心翼翼地收敛坐正,拿筷子戳碗里的酱料。方才恶作剧的心思慢慢消退,又开始后悔。他原本就没多喜欢我,会不会介意这件事然后提分手?
思及此,我后怕的用余光瞥他,想给他夹块虾滑讨好一下,无奈我不太会用长筷子,几次都没夹成功,热气熏得手疼。陈屿桉注意到,帮我用勺子捞了一块,放在碗里。
我放下筷子,扒拉他的胳膊,低眉顺眼的,说:“他虽然追我,但我没答应哦。”
“...嗯。”
陈屿桉似乎并不在意这件事。
他不在意的太多了。
不在意自己的生、自己的死,不在意这顿吃什么、下顿吃什么。
其中,最不在意的就是我。
我失落地叹:“他和我室友,叫今溪的那个在一起了。”
陈屿桉咀嚼的动作一顿,颇意外地挑眉,“所以你这是...被室友背刺了?”
背刺这词用的真好。
我苦涩地弯弯嘴角,“是。”
陈屿桉摸摸我的脑袋,不再追问,只说:“专心吃饭。”
但我还是控制不住的回忆当时。
那天晚上庄树和我沿着马路步行回学校,我们聊了很多,气氛融洽,或许他认为是时候可以告白了,没想到我提前堵住了他的话:“我挺想成为你这样的人。”
庄树一愣,没明白我的意思。
我解释:“像你这样,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他笑了笑:“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你别总看着别人的好,也得想一想自己的好。”
“受教了。”我抱拳,然后问:“今天花了多少钱,A给你。”
庄树摆手说不用。
我却坚持,“别吧,都是穷学生,我总不能讹你。”
庄树玩笑似地道:“给女朋友花钱,天经地义。”
“……”
因为这句话,气氛莫名沉静下来。
我没有看他,不知道他的心情是如何,反正我兀自松了一口气。
毕竟他说出口之后,便给了我能正大光明拒绝的机会。
拒绝人的方式有千百种,“你很好,我不配”这条屡试不爽。
庄树收了我的转账,脸色阴沉的可怕,又像撕开了一直伪装的面具,没有继续维持“绅士人设”将我送回宿舍。进入学校,我们便分道扬镳。
很久很久之后,我才知道自己因为这件事成为他和今溪之间讨论的话题,也是成就他们感情的关键点。有句话说得一针见血:对情侣而言,有共同讨厌的人比有共同的兴趣爱好更能让感情牢固。
他们在一起有段时间,全宿舍都知道了这件事,唯独我蒙在鼓里。
某天跑步回来,今溪专门在宿舍门口等着我,将我拉到安全通道说话。
我因为身上有汗,不让她抱,天真地问:“什么事儿?神神秘秘的...”
她搓搓手,有几分不安地瞅我,还是开了口:“庄树约我明天看电影去。”
我心里没什么波澜,揣度她的意思,“公开课我帮你点到?”
“不是这个...”
今溪将姿态放的很低,似乎是被我身上无形的魄力给压垮了一样,带着讨好的意思,小心翼翼地问:“你会介意吗?毕竟你从前和庄树...”
我赶紧打断她的话,“同窗之谊,仅此而已。”
怕她多想,我甚至还安慰说:“你专心谈你的恋爱,别瞎想。”
如果我知道她当初借着撮合我和庄树的由头加了他的微信,以陪伴疗伤之名一点点的让庄树相信我就是个眼比天高的拜金女,我一定会当场诅咒她这辈子都得不到真爱。
那几天莫名其妙的,今溪在我面前总是很卑微,搞得宿舍其他女生对我也有些意见。而女生之间的针对有时不会还在明面上,只会暗戳戳的进行。
比如我一进门,喧闹声就停了,大家各自钻回帘子内玩手机,一室寂静;又比如我好心顺路帮她们捎快递,一个两个都推脱说不必,生怕欠我点儿什么。
点点滴滴的小事,提起来也没什么奇怪,但就是让人不舒服。
直到此刻跟陈屿桉复盘,我才咂摸明白哪儿不对劲。
总之,说起来一把辛酸泪,我就是个妥妥的大冤种,拿一个上课吃饭的伴儿当挚友,最终被她倒打一耙,成了个人人喊打的“妒妇”。
陈屿桉第一次听我提起这事儿,向来波澜不惊的脸上露出一丝恶意。别的男朋友听到这种事,多少会帮女朋友骂几句解解恨,可他没有。
除了表情的微妙变化,别的什么都没有。
他再次重复,“吃饭吧。”
我知道他这是不想听我倒苦水了,识相地闭嘴。
回家的途中,吹着温和的风,我吃饱喝足,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陈屿桉冷不丁问:“这就是你从学校搬出来的原因?”
我想了想,说:“原因之一吧。”
毕竟当时宿舍的氛围堪称乌烟瘴气,五个人能建立成员不同的十几个群,涉及各个平台,甚至连某宝都有专门吐槽某人的群。
最离谱的一次,睡在我对头的女生早晨忘记关脑中,扰了他人的清梦,于是她们专门开了个群吐槽,我无缘无故被拉进去,冷眼旁观这场闹剧,最终忍无可忍,提醒那女生:“下次没课的早晨记得关闹钟。”
女生连连点头,跟大家说抱歉。
而后,群里彻底安静。
我估摸着,是又开了一个用来吐槽我多管闲事。
陈屿桉绷不住,笑了声:“后宫甄镮传?”
“差不多。”
我闻到他身上好闻的味道,懒洋洋地靠过来依附他。
陈屿桉身体很明显的僵硬了下,试图将胳膊抽出来,却被我死死抓住。
我继续说:“其实最重要的一点是因为晚上睡不好,总有看电视不戴耳机的,跟异地恋男朋友打电话到凌晨的,尤其吵架的时候最致命,整个宿舍都不睡了得去哄她...”
陈屿桉颔首:“这样看,你搬出来的决定挺正确的。”
“当然正确,”我嘿嘿笑,“还赚了个男朋友。”
“……”
陈屿桉抿了抿嘴,笑意慢慢敛了回去。
晚上我洗漱完准备睡觉,他推门进来,摁亮了壁灯。
屋里通明。
他站在门口,乌黑漆亮的眼睛盯着我,欲.念毫不压抑。
虽然已经有过很多次,可面对他,我始终无法直白的对待这件事,于是羞赧地低下头,喃喃:“你明天不是有早课吗?”
陈屿桉没说话,坐在床沿,解开了睡衣的系带。
他给我的最后一点体贴,便是问:“关灯吗?”
我点头,“关。”
屋内温度逐渐升腾,我迷迷糊糊地想起初见他的那天,天阴沉的不像话,路因为刚下过雨过分泥泞,我拿着地图兜了好几个圈子才找到地方,惴惴不安地敲响门,问:“有人吗?”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木板“吱呀吱呀”响,门紧接着打开。
我见到面前这张过分妖冶的俊脸,一时愣住,顿了两三秒才开口:“我是来租房的...”
他拧眉,走出来反手关上门,拒绝的果断,“我不和女生合租。”
“……”
真有意思,不租给女生不知道在启事上写清楚?
都二十一世纪了,还搞性别歧视?
我脸上讨好地笑着,暗暗吐槽:如果不是看你这儿房租低,我还不乐意和男的合租呢。
“都是学生,平常要上课,就晚上过来睡个觉而已...”
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些,更软弱些,“你就通融下呗。”
结果他压根儿不吃这套,因为营良不良而消瘦的身体却带着强大的压迫感,整张脸白的骇人,唇红妖艳,像电影里吸血的魔头。
我立马怂了,缩了缩脑袋,硬着头皮说:“同学,我实在找不到更便宜的地方了...”
他堵在出租屋门口,寸步不让,目光如炬,态度非常强硬:“我不跟女生合租。”
“……”
事毕。
我躺在他臂弯里,贪恋他难得的温柔。想到这茬,难掩好奇地问:“你一开始不是不租给女生吗?后来为什么又改了主意?”
陈屿桉动了动,想将胳膊从我脑袋下收回来,没想到我顺势缩在他胸口。他一僵,试探着拍了拍我赤.裸的背脊,“往上点,你压得我喘不上气。”
我配合地挪了下,听他道:“你说,只是晚上过来睡个觉。”
这话放在此刻显得格外浪荡,可他的表情一本正经。
我知道他为什么会租给我。
因为我们有相同的困难。
我没钱,又渴望脱离宿舍那个乌烟瘴气的环境,极度需要这间便宜到简直像白.嫖的出租屋。而他也没钱,饿到已经搬不起奶茶店的箱子,需要我这笔租金去吃顿饱饭继续干活。
相同的窘迫,让我们的人生轨迹有了交集。
然后,陈屿桉很突兀的向我提出疑问,“为什么喜欢我?”
我顺着他的话思考,发觉喜欢和爱是很奇妙的存在。
有些人青梅竹马最终败给天降,有些人相伴几十年最终形同陌路,而有些人只是见过几面,便能确定余生。
如果非让我讲一个喜欢他的原因,我想只有一个——
“因为你吃饭的习惯符合我的喜好。”
陈屿桉诧异:“什么?”
“吃饭是件很私密的事情,我只有这个时候才能稍微放空自己,可父母爱在饭桌上说教,朋友们爱在吃饭时聊八卦,只有你吃饭的时候是安安静静的,让我可以短暂地喘口气,所以我能接受和你共度一日三餐。”我振振有词地道:“这也说明我很信任你。信任,是喜欢开始的第一步。”
他沉默了好久,久到我以为这个话题只是他一时兴起挑起来的,不会有下文的时候,他再次开了口,没想到却是个残酷的宣判:“秦浓浓,你最好别喜欢我。”
我心脏骤然一滞,一阵头晕目眩之后,耳边骤然响起噼里啪啦的雨声。
画面眨眼间回到了当下。
黑色的伞面如同密不透风的网将我笼罩。
陈屿桉脸上没了曾经的颓丧,面对我时也不再那么冷淡,取而代之的,有失而复得的庆幸,还有小心翼翼的试探,更多的是落寞寂寥。
上天好像开了个巨大的玩笑,让我们的状态同十年前做了个完美的调换。
我厌恶这种被旧情缠绕的感觉,有几分烦躁地问:“陈总,别谈和爱有关的话题,咱们之间只是普通同学。您还有事儿吗?”
“……”
“没有的话,我就走了。”
“等等。”他再次抓住我的手腕,动作强硬,语气却妥协地叹:“我送送你们。”
“不用。”我拒绝。
可他已经让管家去取车钥匙了。
最终还是“盛情难却”。
姚玫第一次坐劳斯莱斯,本应该觉得新奇激动,可她刚得知了关于我和陈屿桉的旧事,八卦心压抑不住,几次三番想开口问,在发现我脸色差的难看之后又住了嘴。
我们认识这么久,她知道我是个戒备感很重的人,不管与谁来往都守着界限,不许对方越过来,我也不会主动跨过去。所以,有的话题我不说便代表不希望被知道,她也只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下车跟我挥手再见。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街道上空旷寂寥。
从公馆到我住的地方,仿佛是经历了一场瑰丽的梦,梦醒,我重新回到破旧的老式居民楼里继续生活。唯一不同的一点,方才我还淋着雨请求高高在上的陈总的原谅,转头他便任劳任怨的开车送我回家。
这世界一如既往的荒诞,我想笑,却发现已经没力气了。
车停在小区门口,是我不愿让他进去,怕被邻居看见招惹闲话。
陈屿桉下车给我打伞,我婉拒:“不用了,谢谢。”
“你朋友的车放在我那儿,有空去取。”
“好,谢谢。”
“……”
陈屿桉眉头拧的很紧,“...你别这么说话。”
毕竟我太知道怎么刺痛他。
从前我便说过,对不熟的人客气礼貌,对亲密的人才会任性撒泼。
他那时被我缠得烦躁,低吼:“那你就当和我不熟!”
我不依不饶:“你就嘴硬吧,其实心里巴不得我一辈子缠着你!”
他很认真地重申:“绝对没有。”
没想到会一语成谶。
他曾经亲口说的话,我已经做到,可他却接受不了。
我看着他一点点黯淡下来的表情,报复的快.感达到巅峰。
风水轮流转,终于换我给他下达残酷的宣判。
我向后退了一大步,任由雨滴砸在身上,淡然地说:“陈总,就送到这儿吧。”
文名的“诱”字不符合规定,所以改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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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秦浓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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