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朦胧的壁灯，
加了冰的威士忌，
悠扬的G大调钢琴曲，
还有彼此试探心意的你我。
——梁悦颐的微博小号
☆、第 7 章
傍晚，海风犹如一双温软的手，轻而缓地拂过游客的面庞。
街角对面的音乐餐厅门口泊着辆陈旧的山地车，车子靠在梧桐树旁，树下站着一个少年。
叶暮骞怀揣着忐忑的心，出门前特地换了身行头，照了无数次镜子，最后才放心地骑上车赶往餐厅。
距离梁悦颐约定好的时间还有半个钟头，他来早了，一时间无所事事，低垂着脑袋默数着地上的落叶。
餐厅的玻璃门开开合合，风铃传来悦耳的响声。
叶暮骞的眉梢眼角不自觉地染上一层喜色，余辉的光影落在他身上，映出长而挺拔的影子。
他不说话的时候给人一种生冷疏离的压迫感，虽然长了张和气谦卑的面孔，却没人敢随意搭讪或靠近。
但今天的叶暮骞很不一样，与以往相比，少了几分生人勿近的冷峻感。
理由很简单，只因赴一个约，他便没由来地感到心下欢喜。
正因如此，当梁悦颐的车在街角泊好，看到的第一眼就是他这副莫名傻笑的神情。
“走吧。”她收起车钥匙，招呼副驾上的沈宴如下车。
这不是梁悦颐第一次来狄美城，她了解当地的天气人文，在穿着打扮上也比沈宴如随和大方。
穿过人行道向餐厅踱步而去，还未走近叶暮骞便抬起眉，两人的视线不经意地在空气中交汇。
梁悦颐穿了条极具波西米亚风格的长裙，色彩多姿靓眼，巧克力色的长发随意地披散下来，用一顶草帽遮挡刺目的余辉。
“好久不见。”等到了跟前，她柔声开口，笑意微微地问：“你怎么干站在门口，不进去吗？”
叶暮骞出门时换了身浅蓝色的风衣和淡色休闲裤，脚上穿着洗得干净的白球鞋，这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格外青春阳光。
他目光一滞，意识到自己已经看了太久，复又收回视线解释说：“我也刚到。”
“进去吧。”梁悦颐笑笑，也不拆穿他的谎话。
倒是沈宴如，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含笑问说：“小帅哥，咱们见过面的……还记得吗？”
话毕，叶暮骞终于舍得分给她一点注意力，犹豫数秒才道：“抱歉，我……”
梁悦颐见他面露难堪，出言缓和尴尬：“好了，都别站着了，进去再说吧。”
三人先后推开玻璃门，风铃又一次轻轻晃动，落座之前，沈宴如没忍住又细心观察了一番。
“这就是你说的……放心不下的事？”她暗暗朝梁悦颐使眼色，咬耳朵道：“可真行……这么快就勾搭上了，蒲总知道吗？”
“好端端地提他干什么，扫兴。”梁悦颐轻斥。
等到他们落了座，身穿黑色紧身马甲的男人迎出来，低声询问他们需要什么。
梁悦颐用手掌撑着脑袋发了几秒钟的呆，招呼眼前两人随意点。
沈宴如明白了她的意思，借口上洗手间便提前起身了。
只留叶暮骞坐在位置上，他微微有些窘迫，对着菜单上近乎天价的餐点，不好意思地低着头沉默。
餐厅的入口处摆着架红色的钢琴，身穿白色礼服的女人坐在一旁姿态优雅地弹奏着，琴声悦耳。
他们落座的位置紧靠着窗沿，抬头望去，街角的行人和美景尽收眼底。
梁悦颐抿着唇，视线落在叶暮骞浓密漆黑的头发上。
头顶处昏黄的壁灯散发出微暖的光芒，灯罩做成复古繁杂的样式，光线落在他的身上，有种低调沉静的美感。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面前的人仰起头，墨色的眸子落在她的脸上。
梁悦颐清了清嗓子，问：“怎么不点？”
叶暮骞的脸颊渐渐被夕阳染红，低声说：“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
梁悦颐收回思绪，从他手里接过菜单，“我自己来吧。”
最后还是她点的餐，一道香煎鹅肝，两份法式红酒牛排，配套的饮品是奶油菌菇汤，最后还有道蜗牛奄列。
许是儿时受尽了饥饿的苦楚，长大以后梁悦颐养成了什么都能吃的个性，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好养活。
“喝点香槟？”她淡声询问叶暮骞的意见。
少年一如从前的坚持己见，香槟是用来庆祝的，他不认为现在有什么好事值得庆贺。
见他不出声，梁悦颐没有再多问。
须臾，等到侍者退下，两人终于可以面对着面。
一段时间没见，叶暮骞发现她的头发长了，那双眼睛依旧灵动，只不过见到他时，没有像之前那样笑得开怀了。
他动了动嘴唇，问：“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了吗？”
“什么？”梁悦颐一头雾水。
他说：“相比上回见面，你憔悴了些。”
她饶有兴致地笑了声，“上回……”顿了顿，淡淡扫他一眼。
叶暮骞开口问：“上回你怎么不叫醒我。”
“我有急事，所以先走了。”
“你可以叫醒我的。”他重复说。
梁悦颐这才正眼看他。
男孩子长到这个年纪，按理来说应该能听懂言外之意才是。
他们之间本就只是一场露水情缘，欢闹过后各取所需罢了。
如果处得太熟了，反而牵绊多了，到时候想结束也难。
“对了，我的东西呢？”她问。
话毕，男孩表露出犹豫，支支吾吾了大半天才开口说：“我、我换了身衣服，落在寝室没带出门。”
他怕梁悦颐不相信，紧接着道：“不过你放心，结束以后我就回去取，保证把东西交还到你手上。”
言谈间难掩慌乱，梁悦颐看得出来，他不是在撒谎。
反正这趟也不是特地来取东西的，她耸了耸肩，负罪感也跟着减轻些，又说：“那行，待会儿先吃饭吧。”
“好。”他点点头，笑起来时脸上有个生动的酒窝。
用餐途中，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近况。
比如梁悦颐终于知道，他在狄美城读书的缘由竟然只是因为高考失利，咽不下这口气才会选择来到异国他乡求学；又比如她吃完满满一桌的餐点，刷新了叶暮骞潜意识里“女明星应该饮食节制”的观念。
有那么几个时刻，梁悦颐甚至生出一种错觉。
就好像他们并不是才见过寥寥数面的陌生人，反而更像相识多年的老友，絮絮叨叨地相互吐槽着自己生活中的不如意。
话题结束，用餐也接近尾声。
梁悦颐饮完了杯中的酒，起身前用湿巾简单擦拭了一下嘴唇，问：“走吗？”
话音刚落，眼前闪过一道人影。
餐桌旁站着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手上握着高脚杯，用优雅低沉地嗓音向梁悦颐询问联系方式。
一旁的两人顿时僵住。
都说狄美城的男人会用全世界最深情的赞美打动异性的芳心，她今天算是领教过了。
不过有珠玉在前，梁悦颐没打算另辟蹊径。
她缓缓开口，表示自己已经有男朋友了，说完朝着叶暮骞眨眨眼，就差把他介绍给对方认识了。
金发男见此，惋惜地放下酒杯，解释道：“抱歉，我以为他是你的弟弟。”
说完，轻轻地拍了拍叶暮骞的肩膀，自来熟地预祝他们有一个美好的夜晚。
从餐厅出来时，梁悦颐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人。
叶暮骞的脸有点红，耳朵被夕阳映照着透出淡淡的粉色。
她“噗——”地一声笑了出来，问他：“刚才吓坏了吧？”
少年不禁逗，紧闭着唇默默不语。
后来她回想，那天的晚风太温柔，少年的衣摆被风吹开，他就这样站在余晖下，不真实地好似一幅画。
一辈子总有那么几次邂逅是意料之外的，梁悦颐心想。
这之后，她本可以开着自己的车载着叶暮骞回学校——但是她没有。
暮色四合，两人并肩站在路口等车。
不远处有人朝着梁悦颐吹口哨，嘻嘻哈哈的笑声夹杂着车轮碾过路面的声响一同传来。
叶暮骞顺着声源望去，目光死死地盯着对方。
像一只野兽，向觊觎自己领地的同类露出獠牙。
梁悦颐见了，心念一动，问说：“这么晚还没回去，你女朋友不担心吗？”
多年以后她忆起当时的场景，唇畔溢出笑意，责怪自己一定是酒喝得太多了，
风月无边的时刻，她怎么会头脑发热问这种大煞风景的问题。
叶暮骞不答，扭过头垂着眼皮凝视了她半秒。
梁悦颐浅笑，不依不饶地寻求答案。
这不是她第一次问这种问题，在他们初见的餐厅里，她就曾试探过他。
叶暮骞虽然情感方面比较迟钝，但绝不是情商低下的人。
他微微一晃，在梁悦颐险些踩空的当口，虚虚扶住她的侧腰。
炙热的气息逼近，两人皆是一怔。
不知道过了多久，梁悦颐听到他隐忍的嗓音，哑声开口道：“我没有女朋友。”
她觉得有趣，歪着脑袋靠近他，低头用力地亲了亲他的嘴唇，紧接着又亲了第二下、第三下……
意乱情迷之间，叶暮骞腹诽着，不论如何这回自己也该坚定些。
不要每次都跟饿狼见了骨头似的，没脸没皮，叫人看笑话。
下一秒，他抿了抿唇，用力将眼前的人箍在怀里。
湿润热烈的亲吻被打断，梁悦颐双手环绕着他的脖颈，扬起头问：“晚上……去我那儿？”
2023.2.28修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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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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