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莱离开后，程瑾将钥匙挂在机器人的手上，站在公寓的门口，彻底扫了眼这待半年，此刻却已空空如也的公寓，毫不留恋地关门离开。
程瑾看了眼时间，下午两点，时间还绰绰有余，她决定去一趟医院。
帝国第一公民医院，作为联邦最大的医院，此刻人满为患。
程瑾排了一个小时队，队伍却仍如条长龙，丝毫未见能排到她的样子。
她看着自己终端中医院推送的消息——
【尊敬的六级公民程瑾您好，您待候号为251号，前方仍有250人，请您耐心等待，若有疑问可咨询志愿机器人。】
这条消息是一小时前，她抢到等待号时发的消息。
而现在，她的前方还有多少人呢？
程瑾还真数过，队伍前方还有223人。
可恶！程瑾深刻觉得，她再排下去，自己就是二百五了。
“草，该死！”
程瑾正准备离开时，突然听到一声咒骂声，声音来自站在她身后，正在排队的大哥。
大哥正按着终端，神色焦躁，口中骂骂咧咧，胳膊上两块结实的肌肉此刻绷紧，像是马上要给别人一拳。
程瑾不自觉看了眼前方排队的人，是个瘦胳膊瘦腿的小年轻。
估计大哥一拳打下去，瘦竹竿当场得报废。
“哥，抽根烟？”
男人正准备加价时，突然听到声音，抬起头正想发火，撞入一张笑吟吟的脸。
对方看上去年纪不大，却很会来事，一根烟娴熟地递到跟前。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男人沉默了一下，将那根烟接过。
程瑾眼疾手快地帮那人点上火，等那人开始吞云吐雾，情绪渐渐回落时，程瑾道：“哎烦死，我排了一小时还没轮到我，我看也是遥遥无期，这医院里的医生看病也太慢了。”
男人吸烟的动作停了下，上下扫了扫程瑾。
少年的语气、眉眼中皆是是掩盖不住的焦躁与烦恼。
“小兄弟，你是第一次来吧？”男人了然地问。
“是啊，哥你怎么知道的。”少年显得很惊讶，“我从其他星球来还没半年，也是实在不得已，才来医院里看病。”
“我一看就知道，你都不知道这里面的规则，”男人被捧的有些飘飘然，咬着烟，大方地将终端页面分享给程瑾，“看到了吗？想往前排，你就得竞争名额。”
“名额？”程瑾仔细地看着页面，那如同个拍卖场，每一个的看病名额都有拍卖。
怪不得看病进程如此缓慢，照这么排，估计两三天都排不到。
“啊，这不犯法吗？”
“这犯什么法，这医院最有盛名，每天要来看病的人这么多，如果没有这种方式，像咱们这类的公民，根本连医生的面也见不到。不过是多加点钱的事。”大哥习以为常，问：“对了，小兄弟你是几级公民？”
“十级。”程瑾看到大哥终端上显示的公民等级是十二级，因而说了个差不多的。
“果然年轻就是好啊。”大哥有些感慨，“五年前我也是十级公民，现在年纪大了，往下调两个等级。”
每一级公民等级的上升都由于AI进行严格的计算，从各个维度，综合评估人未来的发展与潜力。
判定的等级越高，因而这人的价值越高，也可以得到各种优惠，小到买悬浮车票钱减少，大到社会对其的尊敬程度。
等到三级公民及其以上，等级将不会再因为各种因素而下调，只会上升或维持原样，因而所有人都挤破脑袋想要往上爬，最少爬到三级公民，否则终归是没有保障。
只是，这也很不容易的。
程瑾本来是十五级公民，但进入维塔斯学院后，便一跃成为六级公民。
很快，大哥便顺利加价有了一个看病名额，程瑾看着他欢天喜地朝诊疗室而去。
程瑾站在原地叹了口气，她还以为进入了帝国第一星区，会比垃圾星好很多，不过现在看来，都是一般无二的，甚至在第一星区，不仅花费更多，潜规则要求还更多。
她拿出终端，找到最上方的联系人。
【alpha信息素凝结剂能缓两天不？】
没有等到回复。
程瑾也不着急，那人一般在三分钟内就会回消息。
果然，很快，那边就有回复了，还是延续了一贯的风格，只淡淡两个字：【不能】
意料之中，程瑾倒也不失望。
这alpha信息素凝结剂受到严格的管制，只能在帝国第一公民医院中可以买到。
而这正是她女扮男装所需要的药剂制成的材料之一。
身为alpha的程瑾，无论是身高，亦或是信息素的强度，都与同类的男性alpha别无二致。
但不同的是，女性alpha的信息素的气味，味道要更淡些，且增加一丝丝的甜味，那是雌性激素的影响。
一般人无法察觉出来，所以程瑾平常倒是无需打药剂。
到目前为止，她只在开学时使用过一次，时常便可达到半年，为的就是欺骗机器来验证公民身份证上的身份。
但程瑾要跟雪莱去参加宋容远的生日宴，那是绝对会见到宋容远。
而宋容远是一个对信息素非常非常敏感的人。
而不巧的是，程瑾上次打的药剂在前几日刚过半年期限。
程瑾不敢赌，所以她才想着再来打一次，只是事发突然，所以才造成了现在的困境。
她如今算得上是一贫如洗了，全身上下星币不超过两千。
若是加价，那肯定是拼不过。
再说，程瑾也不想跟这些普通人拼价格战，争夺那少的可怜的资源。
新人新办法，老人老办法。
她也不是没办法。
“礼物？”青年华丽的声线响起，带着笑意：“这可不能告诉你，你自己要送容远的礼物自己想。”
郁忻站在三楼，一手握着终端，一手掌心搭在扶栏上。
“你知道雪莱在做什么吗？”终端那边传来声音：“这几日我给雪莱发消息，回消息总是很慢，他最近是很忙吗？”
郁忻：“你忘了吗，容远今年的生日宴，轮到在雪莱的庄园中举办。”
“哦，那怪不得。那他亲力亲为可有的忙了。”对方了然，“不过他这么忙，还有心思给傅蕴找个室友，真不知道是哪个朋友这么让他费心。”
郁忻：“你回国就知道了，雪莱上次说会带个朋友一起来容远的聚会，到时候就能看见了。”
“雪莱带朋友是第一次，不会是为了刺激容远吧……”
终端那边的人开始絮絮叨叨起来时，郁忻的心思却浑然被分在其他地方。
他的视线自然朝楼下望去，绿眸凝在前不久才见到的人身上。
郁忻也完全没料到，会在医院中见到程瑾。
少年离开排队的队伍，走到直升电梯附近，在机器人前面的篮子中挑了个杂志，漫不经心地翻看着。
也许是觉得没什么意思，他抽出了根烟，只是却没点燃，而是捏在掌心中，靠在墙上，眼眸偶尔四处张望，更像是无聊。
郁忻的指尖敲着扶栏，居高临下地看着。
很快，少年的视线定在某一处，不过只是很短的时间内，便收回视线，仿佛方才某一瞬的定格只是眼花。
只是郁忻却注意到少年将手中的杂志放在一旁。
郁忻朝着少年的方向望去，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微微挑了挑眉，露出一丝笑意，仿佛是即将看见什么有趣的东西，眼中也出了一些兴味。
程瑾将一直捏在掌心的烟放在唇边，抽烟的姿势极为老练，掌心笼了下火，烟头被点燃，唇叼着烟蒂，很缓慢吸了一口，
他起身，边朝电梯的方向走，边从口袋中摸出一根领带，漫不经心地系了个松松散散的领带，解开手袖，卷起露出手肘，拨弄几下短发，便微微中分，几根碎发凌乱扫过额前。
瞬间就从一个正直的、老实的少年，变成个浪荡的、带着痞意的贵少爷。
程瑾自然地走到电梯前站定，也就是在他站定后没一会儿，他旁边也走过来一少年。
程瑾率先按了下电梯，电梯很快便到达。
门口的志愿者扫了一眼两人，没有阻拦，两人一同进入电梯内。
程瑾站在外侧，少年靠近电梯按钮，按了个六楼。
“我也是六楼，谢谢。”程瑾对上少年投来的淡淡目光，也笑道。
少年没再说什么，掏出电子卡，刷了下，电梯才缓缓启动，朝上而去。
这电梯时专门朝向4-6层的，专门给三级及以上公民享受，因而需要特定的电子ID卡才能刷开，电梯才会启动。
程瑾从玻璃电梯的反射中，观察着少年。
他一头浅色的金发，戴着口罩，看不清脸。
他是个alpha，应该是刚过发情期没多久，身上的alpha信息素虽然淡，倒也还残留一些。
也许发现了她的注视，少年抬睫，冷漠看了她一眼，蓝眸颜色很深，因而显得格外冰冷。
程瑾收回视线，眼眸从少年口袋中的电子卡上扫了一下。
电梯门开了，程瑾擦着少年而过。
六楼很清净，走廊中只能看见寥寥几个患者和来来回回走动的医生。
程瑾双手插兜，朝前方的医疗室走去，大概有五个医疗室，程瑾选了靠最里面，没有一个患者的医疗室。
六楼看病的患者是无需取号的，即来即看，程瑾敲了敲门，走进去，里面是个正在看电脑的中年男人。
程瑾想尽快结束，但没等两分钟，只见见眼前的医生看了一眼终端消息，不知是有何紧急的事，说很快回来，急匆匆朝外走去。
再次推开门时，走进来的，却不是先前的医生。
“不好意思，王医生临时有事，因而拜托我来进行接下来的诊疗。”
程瑾听着眼前的青年道。
青年一袭白大褂，最上方的口袋中，戴着一副银色眼镜，遮挡住一双桃花眼，显得他斯文且矜持。
程瑾见过这人，在机甲爆炸的那天，这个青年跟着好些医生一起来的治疗宋容远。
她的视线落在青年胸口前的铭牌上：郁忻、主治医师。
“你出示一下电子卡。”郁忻医生道。
这是医院中的必经流程，虽然无需取号，但仍需要验证公民身份。
程瑾将口袋中的电子卡掏出来，递给他。
医生将卡片对准卡槽刷了一下，机器嘀嗒一声响，“尊敬的傅蕴先生您好，您此次的治疗即将开始，”
“傅蕴。”
程瑾听见眼前的青年微微弯了弯唇，那两个字仿佛在他的唇中绕了一下，有种意味莫名的感觉。
随后他抬睫，将电子卡还给程瑾，“傅蕴你好，请问你的身体是有什么问题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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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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