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力镇压的手段,戚知霄在先前连拿四城中已用的炉火纯青,她来自一个信息制胜的时代,自然知道消息就是影响战局的关键,
大军行军速度慢,但骑兵却不慢,每要拿下一城之前,她便先派骑兵作为先锋将该城各个要道封锁,便是天上飞的也全数射下,务必保证该城与外界彻底断绝消息。
鹿邑城便有数千兵士在手,防守反应也远胜四城,但此次大军压阵声威赫赫,师出有名征讨逆贼在前,又有火炮天降威震在后,如此多管齐下,震慑一个孤立无援之城,实在是毫无悬念之事。
当那城门不需第二弹便大大敞开,并有身穿官服模样的人群快步迎出时,不需她开口,刘大同便手臂一挥,后方队列中当即便辟出一队士兵分为两列快速奔向城中,短暂的喧哗后,城楼上张望的灰衣士兵已全被漆黑甲胄的安州军取代。
裹挟着硝烟杀伐之气的冷面士兵从身侧呼啸而过,刀甲锵锵,烟尘弥漫,鹿邑官员犹如误入狼群的绵羊惊愣在中间,而那些冷厉士兵甚至不曾一顾,便让他们肝胆惧怕,浑身冰凉。
秦振兴稳下心神,大着胆子抬头寻望这支肃杀军队的首领,刚抬手欲拜,却先被人反押着双臂跪倒在地,惊忙抬头欲呼,却只来得及看见一道高挑锋锐的侧影,便与身后一干官员被狼狈的押回城中关入大牢。
“后翼三队四队入城集军,半个时辰后列队归营!预备营收集粮器,整军待命!”
“是!!!”
天橘日落,黑烟尚存,焦燎的炮火味在鹿邑上空蔓延,城内百姓万数余众,却寂静无声仿若空城,城外偌大空地箭矢遍地,尸体散落,往来战场穿行的兵甲碰撞的锵锵声中,不乏有自城上被击落的兵士痛苦哀嚎,
“报!!!禀戚公,江吉军两万大军已于昨日遵令南进,预计明日可兵临信陟!”
戚知霄将目光自前方频频回头的中年男子脸上,转到被炮火熏黑的高大城楼上,那已迎风飞舞的黑色戚旗上,锋冷的眸中暗光流动。转身时,血翎黑鳞猛虎战甲上流转的刺目寒光摄得身后众军敛气屏息,不敢直视。
三日前方善安送来的急报所为,确实令此次南进之行事半功倍,但在戚知霄看来,那些名单信息的价值聊无大用,纵然流房温德高望重桃李遍天下,但权势惑人心,尤其乱世权利更迭大起大落之际,谁还能保证自己初心不改?
战场上决策失误便要无数性命付出代价,比起主动联络不知敌友或留隐患,她更确信在己身强大时,自会有人主动求见,到那时,就不是横加猜度能不能为我所用,而是要不要为我所用。
师信已至,而其明我暗,到时自见分晓。
然利益背后风险并存,湘南地之争已因湘南王谋反称帝为天下人瞩目,到时安州军必然会现于人前,安州崛起的时间太短,纵能在此战迅速吸兵,但在外人眼里也不过是一盘散沙,根基不稳不堪一击,而有心人必不会放过两军交战后趁虚而入的机会,
所以,与镇北军一战,必要速战速决,要在多方势力反应不及时将湘南地的战后局势迅速稳定下来,届时,便是有人想趁机夺地,也为时已晚,擅动不得。
而今湘南军大军主力都在梵城以北,近一千里远之地等大军全部抵达,不算遇敌对战,至少还要七日,这七日足可令战局落定。
“戚公,您找我?”
夏季炎热白日燥暑劳累,到了夜间微风徐徐,朗月繁星,树叶沙沙,却叫人难得舒宜。
一万多人席地休息安静进食,队伍之长不见头尾,从安州出发到脚下鹿邑行军三日五百里除吃饭外,每日休息不足两个时辰,全军几乎算是日夜兼程,骑兵还好,现下天热身穿厚甲再徒步奔跑其中辛苦可想而知,
戚知霄想要尽快抵达,却不想带一群疲惫之军上阵对敌。锋冷的黑眸倏然转落近前,身姿愈发挺拔褪去青涩的青年身上,
“给你五百骑兵并火炮两台,七日内赶至清远,将镇北军拦在江北,可敢领命。”
拦镇北军过河容易,难的确是已经过河且人数数万众的兵将,火炮纵然是个大杀器,但双拳难敌四手,而江河南岸诸地已被镇北军掌控,想要从中穿越本就不易,而火炮一响必然暴露,一旦南地镇北军集兵反扑,这五百人便如被包了饺子无路可逃,
可以说,此任务,能算得上是死亡任务!
可顾二郎不觉害怕,甚至胸中激荡,他早想要于战场上立功,本以为需得杀敌众多才可有机会,却不想竟能得戚公亲自安排任务,虽此去凶多吉少,但他更知戚公绝非是送手下去死的主上,她能记得他,命他主管此事,必是知他于躲藏偷袭一道优于常人,既有幸能得此殊荣,他定然不会让机会从手中溜走!
顾二郎顿然抬头,眼眸爆亮,尽现锋锐,“有火炮与精骑在手,末将定能不负戚公所托!”
安州兵本就不多,有将领之能者更寥寥无几,顾二郎虽年轻,但已有大将之风,入营不过数月便将乌崖营从原先五十六人扩充到三百人,其统帅之能,掌兵之能已然彰显,而他自屠杀场中复生,又行走于危难,自就多了股军中多数人没有的凶狠警惕,以及破釜沉舟的胆气。
而火炮更是安州机密,人也好,器也罢,哪一样戚知霄都不会轻易损弃。
“任务为重,性命也同样重要,将在外,可随机应变。其一,完成任务,其二,保得性命,等候与大军汇合。”
顾二郎心中一紧,眼眶酸热,深吸口气将喉中热意压下,振声应道:“末将遵命!”
说实话,方善安的急信到时,除觉惊讶外,戚知霄也曾有一瞬紧绷,对她来说,她既然敢做,就不怕名声有碍,更不怕背负乱臣贼子的罪名,
但在看了他信中安排才忽然想起,若是师出无名,那么安州便被打入了人人可以名正言顺打杀的境地,虽说一切阴谋诡计在绝对实力面前都是纸老虎,但安州目前还没有拥有足够强大到可以让人投鼠忌器的实力。
而若是师出有名,自然就斩断了一切后顾之忧,她便是将湘南王杀了,将梵城占为己有,也只是顺应民意天意,没有人能置喙分毫!
她如今不是单打独斗,肩负数万生命,便不惧投鼠忌器,也要务尽周全。
垂在身侧的手指缓缓旋开握紧,戚知霄抬眸遥望天边明月,一将难求,可称智囊者更是万里难得一,
后顾之忧已除,剩下的,就只有胜利!
*
八月四日,信陟城外五里,马声嘶鸣,踏声如雷,
“摆开阵型,全军待命!”
“是!!!”
震耳欲聋的呼喝惊得军队外围枯林一阵振翅唰响,地上众军整齐罗列,虽风尘仆仆面有憔悴,却个个精神饱满目有灼光。
庞星虎满身威势虎目有神,他高坐马上看向身后众兵将,心中不由一松,两日内集兵两万并备齐辎重,快马加鞭挥兵由北向东南方疾进,日夜兼程两日两夜行军三百多里还能有停军即战之气势,如此勇武之军,何不能称心如意。
兵器再锐若不见血,也终少了锋芒,江吉军养精蓄锐多年,终归压抑了兵士敢打敢杀的血性,湘南王辖下诸城所在呈外长内窄点星之势,安州在后,江吉稍前,算得上并处一线,
陇农,盘渡等四城处在安州正斜前线,而如信陟隅沣等城,便在那四城以北偏南,正在江吉前方目容之地,
这等城池在太平时日也不过拥兵数千,而今乱世便是以民抵兵也不过万数,区区防守城兵自不会是骁勇善战的江吉军对手,更何况湘南地诸城均被调集军力驰援梵城,主力已去,寥寥守城之兵更不在话下,
江吉军乃朝廷正军,军中各部配备齐全,湘南王造反称帝一事又是人为大肆宣扬,便是行军途中,斥候探哨也早已将消息查清报来,
湘南王早不反,晚不反,偏偏在安州出兵之后反,且一夜间便闹得沸沸扬扬天下皆知,此事若与安州无关,庞星虎等人就白长了一颗脑袋,如此好计,如此及时,便是擅谋如谢山河也不得不赞一妙字。
然不论是否为安州所为,于己军都是如虎添翼,名正言顺,是为大利。既叫摩拳擦掌多时的兵将练练手见见血,又可增兵扩地,
待一路攻城略地抵达梵城与安州军汇合时,熟强熟弱,熟主熟从,另当别论也未尝不可,如是想罢,二人默契含笑相视,
庞星虎转眸逼视远处可见人影跑动,已视为囊中之物的黑色城池,猛然一声长喝,只觉因多年瞻前顾后而捆缚手足的无形枷锁蓦地被一股豪气冲开,
蒲扇般磨着厚茧的大掌唰地掏出腰间系袋中几乎把握一路的银枪,猛然抬臂高举,破空的锋利砰声彻响,而后猿臂遥指,嗓音雄浑如钟,如猛虎出笼:
“全军听令,攻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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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第 5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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