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城东南方向三百里,通向渭岭隘口的偏野小道,一支蜿蜒长达几百米,众数千人的队伍正以与仓惶逃窜之势纷乱前行,待有一小兵模样快马奔向队伍中央,被紧密保护外观却毫不起眼的马车一阵低语后,几日来已令众人耳熟至极的歇斯底里的沙哑怒吼再次爆响,
“楚天麟!昏君害我!逆贼刘文冲!本王要将你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楚湘唰地怒而暴起,拔出佩剑便要冲将出去!
车内几人正惊愕于突闻恶耗,见状忙压下慌乱扑到门前将人拦下,“王爷息怒,王爷息怒啊!现今那刘文冲大军压境气势如虹,我等万不可迎头硬碰,待往前行二百里,两日,不,一日一夜便能抵达渭岭隘口!此地临近边关易守难攻,战事一时波及不得,到时只需王爷坐镇养精蓄锐,再号令关外小国暗中集兵,等那刘文冲与各路诸军耗兵粮绝之时,王爷再挥兵南下,必能拿回失地,重掌湘南!到时区区败将刘文冲,还不任由王爷揉圆搓扁,杀之泄愤?!”
“正是如此啊王爷!且事有两面,您现在虽被那刘文冲所害被朝廷打为叛逆,但殊不知此不是您的机便?既然天下人都传您已经称帝,那您何不如就顺水推舟将这流言坐实,名正言顺的旨令边陲小国臣服上贡,招兵买马大展宏图?”
“小不忍则乱大谋啊王爷!”
到了如今境地,楚湘此番也就是色厉内荏无能狂怒而已。他本就是阴私暴戾的性子,再加上中年丧子,如日中天时却被打得节节败退落荒而逃,斗志与精气瞬间去了十之七八,
他也知自己大势已去根本不是刘文冲的对手,即便调集重军护卫梵城,也难逃被困杀的下场,若不然他也不会听从官属劝谏,顺水推舟弃了数万兵将百姓为饵,金蝉脱壳保命出逃,
他手下大将要么战死沙场,要么阵前御敌,身边能用的亲卫到底与久经沙场的血性军士天差地别,唯剩足够忠心,他何尝不知这些鼓动他一同出逃的官署皆是贪生怕死之辈,如今振振有词豪言相劝,全为防他为争一时之气回兵罢了!
但他已经无路可退,正如他们所说,既然朝廷说他反,那他干脆就真的反了!
他本就是皇族血统,那天子昏庸无能,他同样身为皇族何不能自立为帝?
渭岭偏远,小国无知,再有这几千兵马在手,晾他们也不敢不从!等那诸地乱军自互相残杀,推翻了上京天子意欲称王时,便是他东山再起匡扶正统之时!
现下,便暂且容他们嚣张一时!
如是想罢,一腔怒火便被将要称帝的激动转移,及那上京天子和那贼子刘文冲百般筹谋最后却为他做了嫁衣的自得取代,再见身旁一人沉静面容上亦是赞同之色,他登时心中大定。
方才急怒之下青白的脸色亦重见血色,当即便急令亲卫立刻加急赶路。
队伍虽长但纪律已乱,着急赶路自然留意不到百米远外山坡密林中,有一道刺目亮光一闪而过。
***
八月六日,湘南地,距梵城三百八十里,琅昉城外北六十里,安州军临时大营,主帅将领所在。
“禀戚公,梵城外聚兵约有四万,由湘南王麾下仅存唯一大将盛天明统帅,并在城外三十里琅琊山下布下阵防,已与镇北军四万大军大大小小打了不下十次,虽双方兵力相当,但镇北军来势凶猛且高呼湘南王已被朝廷打上反贼之事,湘南军军心动荡死伤无计,昨日时,三十里防线已退至城外二十里处。”
地图所示,琅琊山脉高大且长,中间留有十多米宽的官道以供往来通过,地形与安州的石峰峡谷极为相似,可以说守住这里,就等于守住了梵城。
但琅琊山脉不似石峰峡谷高耸难登,而湘南军又是兵败之军士气颓丧,与临时抽调的防城士兵混组,对上一路高歌猛进的镇北军,从士气上就先弱了一头,
平心而论,吴元的安排没有问题,但军心不齐,军令自然就打了折扣,就算不是两军正面对阵,四万大军随便抽出几千兵士绕路翻山,便能从后面偷袭,与前军夹击。
湘南军兵退十里,并不意外,但同时,退至山脉以南失去天然屏障,便也昭示着败象已露,梵城被破不过时间早晚而已。
以湘南军当下困境,戚知霄有诸多办法可以扭转战局,反败为胜,只不过她会解梵城之危,却不是现在,不仅如此,她还要再添一把火进去。
“除梵城四万,南地还有多少镇北军。”
林钊不假思索沉着回道:“镇北军前后共派六万大军过江,攻下南地一十一座城池,城中原有兵将五千到两万不等,再加湘南军十万,死伤奔逃者去之六,镇北军中仅是被俘充军的湘南军便约有七万之数,除每城留下约两到三千兵力,单镇北军能战之兵约在两万,加上战俘,湘南地镇北军拥兵约在十一万数。除梵城四万,南地镇北军可用之兵,应还有七万。”
从安州出发,越过四城,加收鹿邑一城,自各城抽调五百到两千兵马入军,至今大军已由一万五千增至两万兵力,
十一万对两万,五倍多兵力之差,如此鲜明的兵力悬殊,即便有神兵在手,恐怕也胜负难料,纵然是胜,怕也是惨胜,到时以自己寥寥万数之兵,想要守住偌大湘南地都是问题,更枉论镇北军还有几万强兵在对岸虎视眈眈。
此次出兵全军急行,安营扎寨这等耗费人力物力之事,从一开始便不在计划之内,而现下正直炎夏,便是夜间有风,也只是吹去白日酷暑,头顶星辰坐卧大地,除心弦紧绷肌理乏累,可谓舒适宜人,半点不觉寒凉,
当下众将所在,也不过是远离众兵十米开外,一处由战马隔开的荒野空地,除林钊,刘同光,格勒,庆梅外,此次被提拔的还有随军五十亲卫中佼佼出众的陈亮,郑齐峰,王强等人,
这些人都是跟随戚公上过阵杀过敌的老人,对戚公皆是奉若神明愿头断血流甘心赴死的忠心之士,但此刻无不眉头紧皱,心头沉重。
戚知霄却似察觉不到氛围凝重,神色不改,声音冷静如常:“湘南军与镇北军互为对手,亲朋战友死在对方手上不知凡几,作俘充军实为炮灰彼此心知肚明,便是反逃不能,到了阵前,十分力也使不出五分,七万败兵群龙无首,一盘散沙而已,不足为惧。而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若有绝境襄助之军,阵前倒戈也不无可能。”
“我们的对手只有一个,四万镇北军。”
被她神情与语气中的冷静强大所感,众人立觉心中一松,是啊,若是自己的手下同袍被敌军所杀,自己也被敌军俘虏,只恨同归于尽还不够,怎可能会全力为敌军所用?若真有人能在绝境中拉拔一把,便真是别有用心,能叫敌军战败那也值了!
戚知霄掠过精神焕发的众人,话锋陡转:“突击营到了哪里。”
林钊愣了下,望着侧颜清冷眉目含锋的女子,眸中亮光重燃,气振声明:“回戚公,突击营绕道郴州走深林过固隆,至庸昌与探报汇合弃马前行,顾营长传信,八月九日前必到清远,请戚公放心,绝不会延误军机!”
庸昌距清远还有二百多里,火炮经反复改进测试,长近两米,加炮车重二百八十斤,一颗弹药两斤左右,一门炮配二十弹,三日内负重步行抵达,还要时刻小心被镇北军,湘南军,及山野流匪发现行踪身陷囹圄,任务之艰巨不言而喻。
戚知霄看着湘南地地图并未言语,安州军平时就被安排负重训练,千斤负重分摊到五百人身上与平时训练只少不多,此行任务难就难在要隐藏行踪,急速赶路,拼的就是耐力,毅力,配合,
不说末世各系异能者可负重上百斤至千斤日行一百到五百里不等,只以戚知霄的体力负重百斤一日百里也不是问题,但她的体质是身经百战磨砺而成,与大军可轮流乘车换歇不同,以当下人的体质想要日行百里无异天方夜谭,
然而人的潜力就是用来突破的,而战场之上命悬一线无路可退时,只有一往无前。顾二郎一行在安州军中绝对算是精锐,体力武力与毅力全是佼佼,他既敢许下军令,必对一行人的实力自有把握。
人已去,计已施,多想无用。
眼下距梵城已近,除在梵城兵临的镇北军,再往前行势必会与攻打其他城池的镇北军相遇,
属于安州大军的战场,也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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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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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第 5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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