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信梵城,将湘南王弃城而逃,镇北军与湘南军皆为反贼,造兵祸于南地,致民不聊生,人人得而诛之的消息,广而告之。”
梵城如今被兵临城下本就民心涣散,军心不齐,身为一地之主的湘南王在此时弃城而逃,对梵城百姓,乃至于整个南地奉他为王的百姓的打击无疑如同天塌,
而对于湘南军,效忠守卫的主人在自己拼死作战时独自逃生,这些拼战沙场的将士恐怕立刻便会丧失斗志,如何还有心力拼死抵挡虎视眈眈的镇北军?
此令一下,无异于要将梵城推入绝境,进而送入镇北军手中!
然在场众人听令既未心软动摇,也未觉军令不妥,反而个个气势大盛,眼眸灼亮,彼此对视之间,都在瞬间心领神会,
戚公要拿梵城,收湘南军,及对镇北军下手了!
此时,无人关心湘南王是否出逃,或者说他逃与不逃,是否还活着都已无关紧要,甚至可以说,在他被造反称帝的名声传出来时,他就已经失去了利用的价值。
密信刚刚传出,一匹快马便通过警戒疾奔而来,众人闻声看去,见来人臂间所系蓝巾,正是被派在南地各处负责传递消息的斥候兵。
来人于主将所在十米远处便停马跃下快步跑近单膝着地,昂头报道:“禀戚公,是前去渭岭隘口的前锋小队朱英勇队长飞鸽传书,请戚公查阅!”
戚知霄挥手接过,三行精简小字一望而尽,锋冷的长眉罕见的微微扬起,令时刻关注的众将对那信中所写好奇至极,究竟是什么消息竟能让素来冷漠的戚公露出此等,讶异复杂之色?
戚知霄未让他们好奇太久,将信递给林钊,开口揭密:“湘南王携五千兵马正往渭岭隘口前去,余不到二百里。”
此言一出,抽气声乍起,虽说方才才说湘南王弃城逃了,但谁也没想到那湘南王竟真的弃城而逃了?!
“湘南王他竟真的弃城出逃了?!”
“梵城调集各城精兵前去护卫是在七八日前,镇北军围城也有好几日,他是怎么避开城内百姓和城外大军带着这五千兵马出的城?”
“属下听闻湘南王最好敛财府中珍宝钱财不计其数,他既是弃城逃命,定不会将钱财丢下,渭岭隘口山高城远,易守难攻,属下猜测,他隐蔽行踪带着财宝前去渭岭,会否是想要躲在暗处坐山观虎斗,以图东山再起卷土重来?”
“若真是如此,放湘南王离去,必会为我军后患!琅昉距渭岭不到三百里,若是快马行军,至多一日便到,必在其入城前将之拦截!戚公,属下请带两千兵士前去渭岭擒杀湘南王!”
“不论他意欲如何,留他命在都只会遗患无穷,末将也请命擒杀湘南王!”
戚知霄与方善安早便猜测湘南王可能弃城而逃,只是没想到这么几日下来,他们才走了这么点距离,更意外他竟会撞到自己手上,这倒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而自决定出兵起,戚知霄就没打算让湘南王活着,这是个注重血脉传统的时代,别看湘南王现在被打入反贼之列,但到底是皇族血脉,只凭此,只要他不死,就可以召集有心之士集兵再起,
就算他就此斗志全无隐姓埋名,也保不齐日后会被人挟作傀儡堪当大用,不论是哪一种,只要他还活着,对于今时日后霸占南地的安州军,都绝对会怀恨在心。
为绝后患,楚湘,必须死。
“传信渭岭先锋队,拖住湘南王,等待信号,前后围击。”
“属下遵命!”
斥候领命离去,戚知霄继续吩咐:“林钊,刘同光,”
“属下/末将在!”
“军中一切事物暂由你二人全权处置,明日破晓前照计划抵达琅昉,再向前行,极有可能会遇上在此游动的镇北军,正式与镇北军大军交战之前,以保存实力秘密蚕食隐蔽行踪为主,就算不得不战,也要想方设法,以最小的代价击杀更多的敌人!另,凡扰乱军心,违抗军令者,一律按军法处置,严惩不贷!”
“属下/末将领命!”
镇北军在南地作战已久,纵气势如虹也实是疲惫之军,而安州军虽一路疾行,却始终保留实力蓄势待发,只要不是迎战数万敌军,便是碰上,也没甚可惧!
反倒是擒杀湘南王一事,且不论功劳大小,便是能与戚公一同作战,就是全军上下梦寐以求之事,而安州军此乃头一回主动出征,且是面对数倍于己气势如虹风头正盛的百战之兵,有戚公坐镇自是心神皆定,无惧无畏,
现下她话中要脱军行动之意,令众人如同失了定海神针心头慌乱,然到底忠诚与服从深刻心底,林钊刘同光等人只能眼露失落,小心的紧紧望着那戴上面罩只露出一双锋冷双眸气势强大的女子,未有半句异议阻拦,郑重应命。
“女骑营,精骑营,即刻各点三百骑兵随我前去渭岭,截杀湘南王!”
女兵营一共三百人,专练骑射,其骑射之精与军中精骑不相上下!此次随军出征,女兵营还未展露身手,私下里早已摩拳擦掌迫切难耐,今日终于能派上用场,还是被戚公亲口点名,如此殊荣当即便令庆梅麦色的脸上红光焕发,
“末将遵令!”
郑其峰虽不如林钊孟青等人在戚公面前露脸多,但忠心,能力,身手也是百里挑一,以一敌十的好手,虽才领精骑三营营长几日时间,但威信已立,下属皆服,
二人统帅之能不分上下,半刻钟未到,便顶着数道嫉妒得有如实质的火辣目光,带着六百黑甲骑兵就位听令。
众将中,唯有格勒心思简单,见主人已翻身上马,忙迈着小山一般高大雄壮的身躯踏上前来。
走一步便发出沉闷重响的脚步声,戚知霄不需回头便知是谁,但这次袭击她并不打算带他一起去,
“格勒留下,佐军杀敌。”
安州军单兵不差,但将才稀缺,群龙无首在大战中战力则大打折扣。留格勒坐镇,若真遇上敌军,以他的勇猛之势,必能令军心大振。
戚知霄不再停留,扬鞭啪响,座下千里宝驹高高扬起前蹄一声嘶鸣后,当先飞驰离去。
***
楚湘本来是打算往西南西川暂匿,却不想刚往西行不到半日就有斥候发现西边有镇北军出没,他躲还来不及当即便立刻调头改道东行,如是躲躲藏藏,又带了诸多辎重,行军速度自是慢了下来,这才致六七日之久才远离梵城三四百里。
好在镇北军都以为自己还在梵城,兵力也都以梵城及附近为主,如渭岭隘口这等偏东之地,镇北军还尚未踏足,就算有零星流民匪寇也不是几千亲卫的对手。
只也不知怎的,好好的马车接连断辕,本还以为又是有周边流寇暗中搞鬼,却没想到四下查看竟无半点有人藏匿的痕迹,荒郊野外自寻不来替换之物,待到队伍重启上路,半日下来竟连二十里都未走出!
行车断辕本就有出师未捷的不吉之兆,被勒令保密朝廷下令诛杀他的流言,又不知从何在队伍中蔓延开来,令本就军心动荡的队伍更是风雨飘摇,
对此楚湘严厉呵斥也好,压着怒火安抚,或重金许诺也罢,却并不见有多少成效。
纵然现下是为乱世朝廷势微,然畏惧皇权依然是当下百姓刻入骨髓的天性,从前虽说也与朝廷天子有分庭抗礼之行,可那时湘南王势力庞大拥军数万,众亲卫自然水涨船高趾高气扬忘了害怕,然现在湘南王大厦已倾,想要东山再起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这几千亲卫奴仆现在还能听令,说白了都是为了活命,然而到了现在已经有人生了逃心,甚至不乏有想擒了湘南王邀功夺财者,人心混乱至此,怎还可能令出唯行?
而在惊见路上突然出现的拦路之物,那曾被刻意忽略的恐惧便千百倍的放大,如被积压已久的洪涛瞬间爆发!
“啊!!!有蛇!有蛇群!救命!!!”
“护驾护驾!保护王爷!!!”
“大路无草,怎会突然有蛇群出没?!蛇头尖扁花色艳丽,是毒蛇!!!”
“不要乱!都别慌!所有人提剑驱蛇!!!”
“快逃!是天要亡湘南王,是天要亡湘南王啊!”
对有武艺在身的亲卫来说,小小蛇虫并不可怕,然而这一路东躲西藏,吃喝不及,兵疲马困,早已筋疲力竭,乍然被仿佛从天而降突然游蹿到队伍中间的各色蛇虫包围,只叫人头皮发麻,惊恐欲裂,
马匹受惊蹦跳踩踏,马车侧翻忽然骤停,后边刹车不及接连相撞,杂沓惨叫的队伍霎时乱成一团。
下方队伍人心惶惶,惊恐躁动,斜前方三十米外一处密林山坡后却一片低声笑语,“看不出啊赦小旦,没想到你姓赦还真懂蛇性,这一功先给你记着,等战事完了,我一定上报营长给你请功!”
“嘿嘿属下家里从前是养蛇的,就这点看家本事,当不得队长夸奖,比起各位神射手哥哥们,我这都是雕虫小技不敢班门弄斧,不过队长既然说了,那属下就却之不恭了!但说起来还得是队长智勇双全聪明无敌,要不是您想了这些高招,属下就是会的再多也没处施展不是?”
“就你小子油嘴滑舌,好话都让你说了!”
“嘿-哎呦,各位大哥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啊。”
众人口中打闹,但身体却伏在山坡后方任有虫蚁从手上身下爬过也一动未动,炯炯有神的双眼全都紧紧盯着下方动静。
每支先锋小队都是三十人一队,要拦住这几千持械兵马正面冲上绝对是在找死,但戚公令中说让他们只是拖到等援军到后再前后围击,那就容易得多了,
有戚公撒钱似的为军中锻造兵器箭矢,安州军中的射箭好手足可用一把一把来形容。作为先锋自然更是要胜出别人一筹,而山中最不缺石头土块,三五十米的距离,一射一个准,完后还不叫人能看出痕迹来,
戚公为练兵砺胆特在军中设了斗兽场,里面的豺狼虎豹蟒蛇熊狮全是军中兵士亲手抓猎,当下抓个百八十条蛇对他们来说实在不值一提。
“有蓝烟,蓝烟升空了!”
“一定是戚公派的援军到了,队长你快用望远镜看看是不是咱们的人到了,是不是该要动手了?!”
不必他们说,朱英勇早在发现蓝烟时便拿出望远镜往西北方看,经由工匠所反复改进,一尺长的望远镜如今已能看到一千两百米远,
被格外爱惜保护的干净清晰的镜片内,赫然有一支黑色马队正飞速靠近,领头一人在烈日下都泛着冷光的黑麟战甲,鲜烈如血的红翎便成那黑色长龙中唯一色彩,夺人眼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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