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铃这一响,可谓举座皆惊!
书琼奉太后之命前来督查,原以为此番查验,如从前一般希望渺茫。
毕竟圣身稀世罕见,除却上古之时开创天地,再未现过转世真身。
可眼下……
单怜刚从那阵低血糖缓过来,便察觉那名唤书琼的宫娥两道炯炯目光投来!
她模样甚为惊喜,单怜却是头大如斗!
——糟!要被当成祭品了怎么办!
眼看书琼脚步就要迈来,她的小命就要归西,电光石火间,单怜生出急智。
“噗通”一声!
众人只见那疑似被圣铃选中的人倒在地上,当即惋惜。
宝灵是见过她诚心祈祷模样的,当下更是急切过来俯身唤她,免得她错失机遇。
“怜儿,快醒醒,你的祈祷成真了!”
单怜不管她的呼唤,两腿一蹬,与世无争——开玩笑,这性命攸关的事,她能醒?
她毕竟不是这个时空土生土长的人,没有那种身为祭品与有荣焉的荣耀感,自小就是孤儿的她,最珍惜的就是小命!
单怜这边厢眼闭得很安详,而那厢书琼的脚步也转了方向。
“春雨姐姐,你怎么来了?”
话音刚落,她看向在帘内乱窜的那道小影子,明白了春雨的来意。
果然,太后身边最沉稳的大宫娥春雨少有的语气起伏,气喘吁吁请求道:
“还说呢,御兔太顽皮了,你快与我一起带它回去。”
在场众人这才知道,原来方才帘后的一阵异响,是闯入的御兔弄出的。
而刚心生惊喜的书琼此时更是失望,原以为圣身出现,谁料想,异声是御兔弄出,响铃是御兔出现——
御兔由圣女所救,天长日久沾染气息,圣女之物自然有所感应。
所以,一切都是御兔的原因。
可……
书琼正还有些不死心,春雨一言惊醒梦中人,“圣铃本是圣女的物品,若她为圣身,怎会见之昏聩?”
一番话彻底打消书琼心思。
——毕竟她方才只守在帘外,凝神去听圣铃声响,并未看到圣铃随着单怜动作摇摆的那两下。又逢御兔出现、此话当前……
书琼面上惊喜隐去,转瞬又恢复先前威仪。
宝灵眼见她目光再度投来,却不再如先前那般替单怜高兴,而是满怀担心。
毕竟这往大了说,是冲撞了圣铃!
单怜命运是好是坏,端看书琼一句话!
宝灵这般想着,正要不顾自己安危、开口求情,却听书琼发话——
“我等久浴太后慈辉,更应瞻仰效仿。想来她是中了暑热,且送她回去,容她休憩半日。”
小小宫人,命如草芥。能不治罪,已是大大的仁慈,更何况还能休憩半日!
宝灵赶紧替单怜道了声谢,然后便随过来抬人的几个小宫亚一起回去。
单怜幽幽醒转时,只觉周遭分外寂静。
方才一开始她是装晕,后来她太饿了,就真昏睡过去了。
想来,她这般“晦气”的举动应当足够洗清身份了吧?
得去找宝灵求证一下……
刚醒的单怜神智还有些迷瞪,浑浑噩噩间刚要再睡,冷不丁一旁伸来一张大脸!
“吓我一跳!”
单怜一下子坐起身,随即发现不对。
好家伙,可不寂静吗,屋里以宝灵为首的宫女们排排跪,大气都不敢出,比寂静岭还寂呢!
郑尚食眼见人醒了,口气拈酸。
“哟,贵人醒了,可要奴婢为贵人更衣添茶?”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单怜意识到她就是宝灵口里那个难缠的上司,心里虽不喜她态度,一时却不敢违抗。
连忙翻身下床,回忆着宝灵姿态行礼,“奴,奴婢不敢。”
“不敢?”郑尚食阴恻恻看她,围着她脚步兜圈。
“我看你敢得很呐,入宫数日,宫礼宫规不熟,更冲撞圣铃、大呼小叫,别人看了,恐以为我治下无方!来人呐!”
单怜虽惶恐,人却不傻,听出郑尚食早看她不顺眼,连她刚醒来的谵语都要算作罪状,心知今天这罪是免不了要受一遭!
眼看那厢,宝灵膝盖随着那句“来人”微动,单怜忙使眼色。
——好家伙,她怎能让宝灵“葫芦娃救爷爷”?明眼人都看得出郑尚食只是针对她一人,她可不想坑害宝灵。
一切不过发生在转瞬间,宫女们虽不想彼此坑害,但不得不听从尚食命令,很快听从吩咐端来一个沉甸甸的瓦罐。
单怜虽然心中已有预想,看到眼前装满土的瓦罐,还是不免忐忑。
……总不至于,让她把这罐子里的土吃下去吧?这尚食真就狂肆到这种草菅人命的程度了?!
眼看郑尚食眼如铜铃,恫吓效果十足,单怜到底又一次卖乖。
她视线从那黄土转到上面的草上,堆笑道:“尚食是要我拔除这杂草?”
——自然是不会这么简单的,但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她这样卖个乖,但愿惩戒能轻点。
话音落罢,郑尚食却眼锋一利,单怜意识到不对,忙偷眼看一旁宝灵。
只见宝灵果然正对她摇头,比了一个往嘴里扒的手势。
吃?
单怜转瞬会意,又笑道:“吃我也吃得的。”
小猫还吃猫草消食呢,她偶尔吃几根草也没啥。
郑尚食脸色更加难看,不待单怜再次偷眼去瞧宝灵便发作。
“吃?你想得倒美,这柠草是内宫小主佐菜之爱,何时轮到你来吃?我且问你,你现下可清醒了?”
被两个大铜铃瞪着,又这般凌人气势,能不清醒吗?
单怜忙不迭点头。
“既如此,”郑尚食微笑起来,却比方才的样子还可怕,“便顶上这盆柠草到日头下,让它充分沐以日光。”
什么?!纵使不知现在具体几月,但一路的高温可不作假。
要她现在顶着日头出去晒太阳?!
还要顶着这盆土?!
这是晒太阳还是晒命啊!
郑尚食眼见单怜面色一白,又含笑道:“柠草最是喜光,你既记不住,便值此时机好好入心,也算是本尚食栽培于你。”
说得跟她赚了似的!
这样的栽培你要不要啊!
单怜心有忿忿,正想找一二借口,那厢宝灵终于忍不住说话:“尚食,您且看在书琼……”
不提便罢,一提更怒!
郑尚食自诩管理有方,日前却被人在太后那告了一状,惹得书琼宫娥专程来探查!
怒极反静,她坐下|身来,斟茶浅酌。
“德福宫有德福宫的规矩,尚食局有尚食局的规矩,我让她歇了这许久,她人又已清醒,已然是全了书琼宫娥的美意,难道,我还不能治下不成?”
郑尚食自恃是宫中老人,又因身司膳食要职,自问对宫女严格些并非错处,所以哪怕被人告以“言词厉然”,也并未真的放在心上。
但那不表示,她容得下有人再去太后那搬弄是非!
宝灵此言正撞枪口,郑尚食话罢又看向她,一副诚心请教的样子。
“还是说,宝灵你想教导我治下?”
宝灵心善,胆子却小,现下俨然被郑尚食凛凛气势吓得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
就是这样的宝灵,却勇敢挺身为她求情.
情势逼人,单怜立刻抛弃原先找借口的想法,围己救灵。
“尚食!”
听见这乍然一声,郑尚食注意力果然被吸引。
拧眉望去,便见单怜赔着笑脸麻溜把瓦罐顶头上。
“谢尚食栽培!”
单怜笑得跟捡了大便宜似的,说完立刻往太阳心儿下走,半点不带犹豫。
郑尚食眼看那立在墙根的人暴晒于太阳之下,很快流露狼狈之色,这才稍感满意。
回首屋内,她眼风从宝灵身上带过,转向众人:“若有哪个多嘴的……”
“奴婢不敢!”
……
单怜不知道她们敢不敢,只知道,再在这太阳心儿下晒着,她就要升天了。
想来郑尚食本意只是训诫她,不是要弄死她,所以——
她为了避免小命呜呼,重新规划一下路线,很合理吧?
说人话就是,她打算换个阴凉点儿的地方罚站。
这尚食局的宫女所外头,一棵树也不见,无遮无拦,全无荫蔽,实在是太晒。
她得换个地方。
倒也想跟尚食报备来着,可现下大家想必干活去了,宫女所空无一人,她无处报备。
左右不能横死在这,尚食又没规定罚站地点……
单怜越想越觉得合理,即刻动身。
走走停停,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总算被她找到个阴凉点儿的地方——
一处高耸楼台,
的对面。
她毕竟没忘了郑尚食要让柠草晒太阳的吩咐,所以只敢站到高楼对面稍微能沾点阴凉的地方。
这样哪怕尚食来了也挑不出错来。
嗯,这里似乎还有点儿凉风……
徐徐清风拂面,单怜顶着沉重瓦罐,努力品味这一丝可贵的凉意,然而很快,凉风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毒辣的太阳。
单怜被晒得迷迷糊糊,却没力气再走哪怕一步——折腾这么久,她还粒米未进呢,何况这副身体的底子本就虚弱。
当下只能双眼迷离地在心里吐槽:
……这太阳,怎么追着她晒……
眼看头颈和胳膊处愈发传来铅一般的沉坠感,意识也渐愈混沌,单怜正想着,她恐怕要再死一次了,脑中却倏然闪过宝灵的脸。
不行!她要是死干脆了倒还好。
万一没死干净,那郑尚食肯定要说她装昏,到时十有**又得连累宝灵!
她得打起精神来!
有了这针强心剂,单怜果真又强撑精神睁圆眼睛。
——虽无走动的力气,但她一双眼总是可以四处寻么寻么的,不就是苦中作乐吗,她最擅长了!
打着分散注意力、消磨时间的念头,单怜一双眼滴溜转,心眼儿里盼望出现个什么新鲜事让她看看。
不消多时,还真让她盼来!
只不过,不是什么付之一笑的趣事,而是——
禁廷深深,宫宇巍峨。
原本寂静开阔的宫道此刻忽现尘嚣。
说尘嚣,其实倒并不嚣嚷。
只见那行伍间井然有序、秩序庄严,身披甲胄的骑兵拱卫在后,手持笏板的官员列队中间,打旗举仗的仆役分行两翼。
而行伍最前方——
一人英容玉尊面,锦绣冕冠悬。
骄骢骏马傲踏,风发意气尽显。
不但此人矜傲,连身下马儿也十分桀骜,鼻子哼着气,不愿与近处普通马匹为伍,眨眼间便腾蹄领先队伍颇远。
这才让单怜清晰得见。
随着来人踏马而来、愈发逼近,单怜很快发现,何止英容玉尊面,对方哪怕在骄阳之下,也神采奕奕、毫无倦色,晴波流转之间更是顾盼生辉、洒逸超群——
当真是世上现真仙,窈窕好少年!
求收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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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萧琴狩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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