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娘咯咯笑了，朱唇轻启，“我要你娶我为妾。”
霎时间，两人陷入死寂。
王玉泽很快反应过来，纵然长公主恶名在外，强抢民男，但毕竟天潢贵胃，轻易开罪不得。说的好听，她是尚公主，说的不好听些，她入赘皇家地赘婿，长公主性格霸道，养妾无异于自寻死路。
她想也没想直接拒绝，“不可。”
娇娘眸光骤然冷下来，“娶我为妾，已经是委屈了我。就连这样，你也不情愿？若我说，加上这楼里上下一切做我的嫁妆呢。”
王玉泽已经打定主意，咬死那玉佩不是她的。为了避免她在外面厮混的时候留下什么把柄，身上带的玉饰全是没有王家印记的。也算是她一点小小的心眼。
“去死和活，谁都知道怎么选。”
”或许姑娘提出的条件很是诱人，可我却不能答应。那玉佩若是姑娘想要留着，便留下吧。”王玉泽站起来，提袍便走。
最重要的一点，王玉泽没提。
在她心里，视娇娘如救命恩人，娶她为妾，和恩将仇报有什么区别。
没想到娇娘不怒反笑，竟慢悠悠地自斟自饮，一口接着一口，等待一杯茶喝完以后才说 ，“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王玉泽的脚步微顿。
娇娘又说，“你以为没有我的允许，能走出这出这春香楼吗？”
王玉泽当然知道不能，可她也看出了娇娘并无恶意，只是不知道对方所求为何，这样把她拘束在这里。她折返回桌前，再次坐下与娇娘面对面，“娇娘，说句粗俗的话。我的肠子直，不懂弯弯绕绕。娇娘要是有什么话想说，不妨直说，免得我在那里猜来猜去的。”
“与人为妾，多半身不由己。我不信娇娘你真的甘心困于后院。”
娇娘听了她一番发自肺腑的对话，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强行覆盖在脸上用于伪装的假笑的面具轻轻地破碎开，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展露属于她真实的情绪。
“这里人多眼杂，王公子随我来吧。”
先前的威逼利诱在前，王玉泽并不信任她。为表诚意，娇娘拿出玉佩还给了王玉泽。
一拿到玉佩，王玉泽紧紧地握在掌心里。
虽然嘴上说着这块玉佩不要也行，可她心里清楚，这块玉佩于她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这是她幼时，第一次琢玉时做不成型的玉佩。那时年幼，她撒泼玩了好一阵后，发现自己都记忆不慎清晰，便央求父亲教她雕琢了这块玉佩，用以惊醒自己—无论做出什么样的事情，变成什么样的人，都不要忘记自己是谁，从哪里来来。
王玉泽垂下手，手指细细抚过玉佩的每一寸，感受它的纹理，在摸到那一处熟悉的细微都缺口后，心口提着的那股气悄然卸下。王家的人到现在还没来，外面的黑衣人虎视眈眈，前头还有个不知深浅的春香楼楼主。
她重重叹了一口气，跟随着娇娘。
娇娘脚步轻盈，身形瘦弱，踩着木制的楼梯轻飘飘地上了二楼，王玉泽跟在后面，一个脚步吱呀一下，一个脚步吱呀一下。在楼里格外扎耳。她也顾不上尴尬，娇娘虽瘦，步子却很快，王玉泽稍不留神，便被拉开几步，而这春香楼里九曲十八弯，慢上一步，前边的的人便没了影子。
走到一地隐蔽处后，娇娘终于停了下来。她站在房门前，侧头对王玉泽道，“王公子，请把。”说罢，她伸手推开了门，不同于春香楼其他地方满是胭脂水粉的香气，这房间清幽雅致，弥漫着浅浅的墨香，装饰也大多朴素。
这一眼，王玉泽似乎窥见了娇娘的心。
娇娘引着王玉泽在书桌前坐下，示意她看书桌上摊开的一卷丝帛。
白色的的丝帛上满是娟秀的小字。
王玉泽也无暇欣赏书法，捧着丝帛仔细看了起来。
这一看，就是半个时辰。
待将丝帛上的内容全部看了下来，她的背后已然沁出一层冷汗，而这冷汗何时将衣服浸湿，她竟然也不知晓。
“娇娘。”王玉泽迟疑地喊了一声，她张开就想拒绝，却被娇娘的手指堵住嘴唇。
她轻轻笑了，笑容很是凄婉，“先不要说拒绝的话。”
“我知道这件事难如登天。可我总期盼着有一天能够完成。人人都说小女子，大丈夫。”娇娘的身子开始颤抖，愤怒和不甘在她体内熊熊燃烧着，“可我，已经做成了这世间大部分男子都做不到的事情。自然，这件事也可以。”
王玉泽哑然。
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舌头，“你可知刺杀皇帝是谋逆，要诛九族。”
“我连九族都没有，怕什么诛九族。”说到这，娇娘似乎回忆到了什么伤心事，“我知道，你可以做到这件事。”娇娘俯身，捧住王玉泽的脸，“从一开始看见你，我就有种直觉。”她用手指在抚摸着王玉泽的眼睛，“你这双眼睛，藏着寻常人看不到道野心。你伪装成纨绔，骗得过所有人，却骗不过我。”
王玉泽有些木然，按住她的手从自己身上拉了下来，“几日后我便要尚公主。我自身尚且难保，更何况帮你？”
“你不会死的。”娇娘轻轻说道。
“我知道。你不会死。”
“这春香楼上下，我都交给你，连同我自己。只要你，能够帮我杀了那个该死的狗皇帝…”
或许是娇娘的眼睛太过悲伤，让王玉泽的心生出一丝不忍，鬼使神差地，她竟然答应了娇娘的请求。
得了应承，娇娘喜极而泣，状若癫狂。她又很快冷静下来，拉开抽屉，“我说话算话。春香楼的楼主，自此就是你，王公子。”
王玉泽接过春香楼的账本，一眼扫过去，“经营店铺，并非我擅长的。只有一点，我希望春香楼里的姑娘都能习武，并且，做上正经的营生。”
娇娘呆呆地，忽然又笑了。
眼里含着泪，忙不迭地点着头，应了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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