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兔子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要放血、刮毛,再砍根树枝穿好肉,生火慢烤。其中的每一个步骤李晴央都没做过,裴既南便让她坐在石头上,静静等着。
他们在河边生了个火堆,滋滋的烤肉声加上汩汩流水声,十分悦耳。
裴既南的手艺李晴央尝过好几回,他每次都能烤的外焦里嫩,无比美味,这次的兔子也不例外,还烤着呢,就闻到一股香味了,馋的人直流口水。
“阿晴喜欢烤肉吗?”裴既南一边转动着兔肉,一边问道。
“喜欢吃烤肉,但不会烤。”李晴央脸不红心不跳地嘻嘻笑道,她心安理得地接受着他的服侍。
“从前在宫外,阿晴没有烤过吗?”
李晴央一怔,心虚道:“都是乳母做这些事,她觉得我太小,帮不了什么忙,就不让我动手。”
当年有十数人护送“李晴央”出宫,十年逃亡中,也许原主被迫学会了不少生存技能,也许原主被仆从们伺候得妥帖,十指不沾阳春水。
李晴央没有原主的记忆,不知道原主过得是什么生活,她只知自己这二十一世纪的十八岁高中生,确确实实是什么都不会。
因此她选择了后者来解释,堂堂皇太女被人捧在手心里伺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况且跟随出宫的所有人都死了,无人知晓十年间的真相,她想怎么解释就怎么解释,说得过去就行。
“本来就不应该由你做这些事,李嬷嬷她们算是恪尽职守。”裴既南烤好了肉,先切了一块递给她。
热乎的兔肉滋滋冒着油,肉香四溢。如果不是实在烫嘴,李晴央能一口把这一大块吃掉。
看她双眼发光吃着肉,裴既南笑道:“阿晴喜欢吃兔肉,往后可以让司膳房做些。”
“不。”李晴央嘴角嚼着肉,摇了摇头,“她们做过兔肉,好吃是好吃,却没有你的这么香。”
兴许是她饿了,兴许是环境别致,兴许是裴既南确有烹饪天赋,她觉得他做的吃食比司膳房的好上千百倍,是绝对的美味佳肴。
“哈哈——”裴既南笑起来,“那以后我多做给阿晴吃。”
“嗯嗯!”
李晴央遇见裴既南后,她身上渐渐长出肉来,早已不是初见时瘦骨嶙峋的模样了,如今的她面容饱满,肌肤白里透红,康健又丰腴,任谁见了都要夸赞一句天姿国色。
裴既南望着如今的她,回忆着初见的模样,他沉默良久,道:“从前那般苦的日子,阿晴不会再经历了。”
拿着兔腿的手一顿,李晴央不知为何他突然说这句话,她眨巴着眼睛应道:“从前什么日子,我已经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什么忘不忘的,她根本就不知道以前什么日子。这下正好,裴既南以为她以前过得艰苦,心疼她,以后若是别人问起她十年间的经历,她就以不忍回首往事这个理由搪塞他们,省事多了。
见阿晴前事尽忘,十分阔达,裴既南笑着点了点头。
秋风拂过,将火堆上的一些火星吹到水面上,微末火星瞬间湮没在浩量河水之中,了无踪迹。
*
吃完烤肉后,为省去深夜赶路之苦,他们决定在东都苑留宿一晚,第二天再回宫。
李晴央在牡丹阁歇下,沐浴后听见外头有声响,吵吵嚷嚷很是喧闹,她问道:“怎么了?”
乔银回道:“林子里不知怎么出现了只狼,侍卫们在围捕它。”
东都苑中养着许多猛兽,平日里猛兽都被关在笼中,只有皇族过来打猎,才会放出来。李晴央:“这只狼是苑中养的吗?”
“苑中常侍正在带人清点兽阁,尚未可知。”
李晴央想了想,吩咐道:“狼那么凶猛,伤到人就不好了,还是得尽快抓到,派些羽林军也去帮忙吧。”
“是。”殿下人真好。乔银心里感叹不已,羽林军是皇家军队,按理说是只保护殿下一人的,但殿下宅心仁厚,怕狼伤人,愿意调拨羽林军来捕狼,保护苑中众人的安全。
她们的殿下真是仁爱之人。
乔银边离开边想,待会儿自己定要跟苑中宫人好好说说这个道理,让人人都知道殿下的好心,同她一般爱戴殿下。
听着吵闹的声音,李晴央走到窗边,见侍卫们忙得不可开交,轻声叹道:“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抓到,今晚该不会是个不眠之夜吧。”
明月高悬,繁星点点,赏个月景也不错。
窗外还能看见树影憧憧,树顶上的枝叶在月光照射下泛着一层微弱的光泽,还有树上的猛禽,站在树枝上……
“砰!”
李晴央猛地关上窗,极速后退几步,她方才好似瞧见了那位。
光线昏暗看不真切,她无法百分百确定,不过防患于未然总是要的。
“殿下,怎么了?”听见猛烈的关窗声,秋玥快步过来询问。
“风有些大,吹得窗户都关了。”李晴央随口编了个理由,她余光瞥着窗棱,长睫掀起复又轻垂,“秋玥,我看今夜月色不错,横竖睡不着,不如赏月。你出去看看有哪些平地合适摆桌赏月。”
“是。”秋玥领命退下。
屋内就剩下上官和夏汐两人,李晴央在她们耳边同她们说了几句……
片刻后,有一黑衣人蹑手蹑脚进了牡丹阁,阁内守卫不多,他轻松躲避后上了阁楼。
阁楼的烛火已熄,漆黑一片,他觉得不太对劲,外头那般吵闹,阁楼里那位怎么可能熄灯睡着?
一咬牙,黑衣人当机立断,他双膝跪地,扯下黑色面罩,双手高举作投降状:“魏戍求见殿下。”
霎那间,阁楼的灯光全部亮起,火光之后,是重重侍卫,侍卫之后才是他要见的殿下。
李晴央从人后走出来,眸中满是玩味,她笑道:“你倒是聪明,知道往前一步不死也要重伤,就原地跪下了。”
“魏戍此次,并非是顶着魏王麾下之人的身份而来,而是以丰朝普通百姓的身份前来拜见殿下。”魏戍拱手叩拜,十分恭敬。
听他这么说,李晴央心中已有了大致想法,她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看着他,“说吧,什么事。”
“魏王喜怒无常,残暴不仁,我愿助殿下铲除奸佞,还丰国一片平和。”
魏戍言辞恳切,说得大义凛然,好似真是什么为国为民的忠臣。
先前洛荆说那句“魏王阴晴不定,姐姐姐夫为他做事,想必也没什么好日子”的时候,李晴央就怀疑是魏戍想转投阵营,先让洛荆替他们探探口风。今日魏戍亲自上门来找她,算是印证了她的猜想。
她面容冷淡地坐下,四指幽幽敲着桌面,发出轻微的“得得”声,在阁楼这个寂静之地显得尤为突出。
“魏王不是什么好人,你也不是今日才知道,从前为何不弃暗投明,去效忠相王?”
别看魏戍年岁不大,她听说他从几岁就开始为魏王效力,十几岁便成了魏王手中最锋利的刀之一。此人心思深沉,不可轻视。
若他真是存了什么“铲除奸佞”的打算,从前就应该投到裴既南门下,为摄政王办事。
今时今日他来投靠她一个傀儡皇太女,于情于理都不合,也不知他到底是如何算计的。
“相王——”魏戍哭笑一声。
相王比魏王更甚,心狠手辣至极,他嫌命长才会去找相王。魏戍忍不住腹诽道,脸上并未流露出半分想法。
他眉眼之中尽是苦涩:“我替魏王办事,与相王斗了许多年,其中隔了不少人命与恩怨,转投相王,相王只会将我除之而后快。”
李晴央摇了摇头:“我与相王在同一条船,选我跟选他,其实差不了多少。”
“殿下与相王看似有相同之处,却大不一样。”魏戍道,“相王暴戾恣睢,殿下宽仁慈爱,我从小就在想,若丰国有一位仁爱君主,天下万民定能过上太平日子。如今殿下回宫,我愿誓死效忠殿下,铲恶锄奸,还丰朝一个国泰民安。”
这番话里,魏戍将裴既南也归为了“奸佞”一列,也就是说魏戍是想帮她一并铲除魏王和相王,希望她这个“仁爱”君主给他一个全身而退,归隐田园的机会。
她当然想除掉敌人,可她不清楚魏戍是否是真心效忠她。思考一番后,李晴央道:“你有为国为民的想法,这挺好的。但你今日背叛了魏王,来日不知会不会背叛我……”
见她松口,魏戍立马许下承诺:“我将向殿下证明我的忠心。”
“好,拭目以待。”
*
翌日,李晴央和裴既南回到宫中,继续处理政务。
午后,裴既南有事出宫,李晴央正无聊看奏章时,上官前来通报:“殿下,大济国王子阿布说得到一盒珍贵珠宝,想献与殿下。”
大济国王子阿布?李晴央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他们大济国不是前几日才刚进贡了不少东西吗,又来献宝了?
她疑惑地打开浓郁彩色的盒子,瞧见里头有一枚孔雀羽装点而成的五角钗,精美是精美,单独进献是为何?
拿出钗子放在手上,李晴央忽而觉得这钗怎的这般眼熟,形状为何同飞镖很是相像?
她谨慎一掰,孔雀羽霎时脱落,露出藏在其中纸条。
摊开纸条,只见上面写着两个字:解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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