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娘,我本无意打扰,只为求个合眼缘的人。”巫霓漫不经心道。
婉娘笑容微僵:“将军这意思是?”
巫霓道:“我想要个人,我要他。”
手指指的方向正是百里无渊这个位置。
百里无渊微勾的唇瓣顿住,妖冶的容颜看起来有些狰狞:“将军,奴家卖艺不卖身。”
“哦?”
空气里荡起一丝含糊不清的浅笑。
只见席座上的人突然消失了,速度很快,快到众人都反应不过来。
耳后骤然传来一阵剧痛,没等百里无渊反应过来,他便已经晕过去了。
恍惚间他见到了女人清丽飒爽的身影,含笑的语气在他耳畔响起:“本将军最喜欢强求。”
放他娘的狗屁!
*
等百里无渊醒来时,眼前一片暗色,身下摇摇晃晃的,到处都是嘈杂的人声。
他掀开头上的布,往手中一看,赫然是件红盖头,再看身上,不出意外,一袭金丝勾线的红嫁衣整齐地贴在身上,他这是给人当媳妇儿了?
这一认知让他额角青筋暴起,气得咬着后槽牙发出涩涩的摩擦声,仿佛此刻咬的正是那人的脖颈。
安国虽有女子娶男子为妻的事例,但是鲜为少见,可以说近几年都没发生过,他百里无渊怎么可能做这第一人!
正当他要拉开帘子下车的那刻,他恍惚听见了几道人声。
“哎,你说这太子殿下和巫霓将军之间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一晚过去,就跟变天了似地。太子另娶,将军也在今日成婚。”有人奇怪道。
“你还没听说吗,昨日在东宫,太子不知因为何事跟将军大吵一架,吵完之后,将军就拿上赐婚圣旨找圣上收回成命,说是不愿与太子成婚。”
那人惊叹道:“将军真不怕被砍脑袋啊!圣旨怎么说收回就能收回的。”
“那可不是,圣上本来很是生气,就连平日里最爱的琉璃盏也给砸了,说要治将军的罪,幸好太子求情,才免去了将军的罪。”
一人长叹道:“当初多好的一对璧人啊,如今竟走到这般地步,太子娶丞相之女,将军竟娶了风月楼的一个花魁。”
“虽说是风月楼的花魁,干净是干净,但身份与太子殿下相比,真的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谁说不是呢……”
百里无渊听到这,掀开帘子的手一松,重新将红盖头盖到头上,手交叠放在膝上。
马车井然有序的队伍,从街头排至街尾,伴着喜庆激昂的鼓乐声,如同一条流动的红色长河,百姓们挤满整条街道,突然人群中响起一阵轰动。
有人急促说道:“快看!将军来了!”
迎婚的队伍中有人高声大喊:“将军今日成婚,来的每一个人都有赏。”
婚轿上的‘新娘子’指尖动了动,碰巧不知哪来的风,将他头上的盖头吹开一个角,他的视线穿过微敞的车窗,落在前旁那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女子上,身着大红喜服,头上的高马尾系着条红丝带,青丝与丝带缠绕在一起,随着马的动作在半空中甩出漂亮的弧度,英气逼人。
面庞素净,只有那唇抹了些胭脂,侧着脸,他看到她面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举止随意地跟身旁的百姓们打招呼。
他听到有人说:“将军看起来挺开心的啊!”
百里无渊心里冷哼一声,手动将被风吹开的帘子拉上,不再看她。
空中留下一道淡淡的,掺杂了些说不清的恼怒。
——骗子。
*
夜影渐深,一轮月高高挂在夜空,屋内的鸟儿叽叽喳喳叫唤,时不时吐出几道人声。
“恭喜发财,恭喜发财!”
已经听它念了好一会,百里无渊一开始觉得新奇,可坐了半个时辰,它也就只会念这一句,念得人昏昏欲睡。
久久不见人来,百里无渊等得腰都有些酸了,他观察了一会,这里一时半会来不了人,他出去逛会没事的。
鹦鹉在笼子里蹦来蹦去,见到人走近,兴奋地扑腾翅膀。
百里无渊俯下身,用指尖挑逗它,当它即将要啄上他时,用力一弹,吓得小鸟在笼子里乱飞。
“呵。”百里无渊轻笑,悄然声息地推开门。
月光将人影逐渐拉长,池水里的赤红锦鲤藏在荷叶底下,荡出一圈圈涟漪,投落下的银色光辉落在河面,随着鱼儿摇尾荡出的无数波纹,四周安静极了,百里无渊背着手,姿态好不悠闲,就跟在自家闲逛似的。
正巧后院里的人都在前院忙碌,他一路走过去竟碰不到一个人。
百里无渊逛够了,正打算打道回府,刚转到一处拐角,便听到几道争吵声,忽近忽远的,似乎是在交谈这什么,语气不善。
他屏着气,缓缓走近,在那两人不远处停下,借着树荫挡住身影,半点没有偷听别人私密之事的羞愧感。
距离近了,那两人的声音也清晰了不少。
只听,一道陌生的男声略带急促的想要拉扯那身形状似女子的人:“袅袅!”
那女子躲开了,似乎不想跟那男子有过多牵扯。
朦胧的夜色,隔着层层树叶交织的空隙,光影斑驳,百里无渊无声观察二人。
下一刻,一道熟悉的女声从二人中传出。
是巫霓,百里无渊眼眸微挑。
巫霓声音很淡,听不出情绪:“今日是太子大喜的日子,殿下不去陪太子妃来将军府作甚。”
太子嗓音掺着一丝哑意:“巫霓,你又何必这样践踏孤的心意。”
巫霓沉默了。
李行帆便自顾自地说下去:“昔日恋人,我们为何走到如此地步,你竟如此狠心,转头与一卑贱的花魁成婚!”
他的瞳孔收缩,神色充满了不解与悲怮,懵懵地看着她:“你告诉孤,这是为何,孤到底做错了什么!”
巫霓没有回应,拂了拂身上的褶皱,向男人行了个标准的君臣之礼,微垂的眉目冷淡,不含半分情谊。
清冷的声音在皎洁的月色下异常平静,也冻住了李行帆跳动的心弦:“臣愚笨,只愿求个‘安’字,国泰民安,如若有人想要推翻这太平盛世,臣定不会放过!”
“哈哈!”李行帆仰天大笑,俊秀的五官此刻看上去竟有些狰狞,眼角溢出晶莹的泪,“好一个太平盛世,袅袅啊,你可知这一切本就是虚无。”
巫霓抬起头,眼神迸发出坚毅,语气坚定:“不是虚无,先皇就做到了,我们一样也能!”
李行帆眸光微沉,不经意一笑,意味深长道:“袅袅这话日后不要再说了,若是被父皇听到,他又该不高兴了。”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丝动静,李行帆眸中一凝,眼神冰冷像是结了一层层数不尽的寒霜:“谁!”
百里无渊望向脚底下的一片枯叶,没做声。
李行帆狭长的眼眸眯起,细心发现那树叶空隙之间藏着一小块红色的布料。
他飞快奔向那处,扒开树荫,里面空无一人。
他站在原地思索片刻,忽的勾唇,扭头看向巫霓:“袅袅最近府里不大太平啊,不知哪多了些不干净的杂碎,要不要孤替你好好抓抓这一只不听话的老鼠。”
“不必了,一只乱跑的猫罢了,殿下何必在意,”巫霓直直注视着他,身形笔直,池水澄澈如一面明镜,映照着她面容通透清冷,就像那天上月,让人望而止步,再次重复道,“殿下,那只是猫而已。”
李行帆看向那池边女子,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就这么隔着一段距离对视着,巫霓面色寻常,看不出异色,良久,他的声音还是那般温润,好似无事发生:“既是猫,那孤自然是不用放在心上的。”
*
回到原先的屋子,百里无渊轻轻拉上门,正要关上门时,身旁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翅膀拍打声,直接把他吓得一激灵,只见前面被他吓得乱飞腾的鹦鹉似乎因为成功反击了回去,此刻正昂着头,大摇大摆地在笼子里走来走去,耀武扬威的模样让百里无渊嘴角忍不住抽搐。
他正想要教训这只贱鸟时,耳尖动了动,不远处似乎有几道人声,正朝这个方向走来。
“嘎吱。”
门被推开,巫霓对着外边的丫鬟们轻轻道:“就到这吧,我累了。”
门再次关上,轻缓的脚步在静谧的屋内渐渐响起。
视线里充斥着红色,看不清人的模样,只能根据那模糊的身影判断人的距离,越来越近了,百里无渊放在膝上的指尖微微抖动。
她停在他的身前,似乎从一旁拿了什么东西。
百里无渊呼吸一短,一根杆子探进盖头,轻轻掀起,清冷俏丽的五官涌进视线,巫霓敛着眸,今早素净的脸此刻染上了一圈红晕,唇也红得厉害,柔和的烛火倾洒在她的肩头,不知何时弥漫起股浓郁的熏香,混杂着她身上隐隐约约飘来的酒气,明明他没有喝酒,闻着她身上的味道,脸上竟有些发热。
“你喝酒了。”
"嗯。"
说完,巫霓一屁股坐在百里无渊的身旁,身子往后一倾,直直倒了下去,一旁的百里无渊都被这动静震得整个人微微晃动了几下。
他没有成过亲,虽不知道旁人是什么样的,但绝不会像他们此刻这样,他不知所措地看向身旁的女人,只见她双眸紧闭。
百里无渊心底突然燃起怒意,重重推了推瘫倒的女人一把,直至把她推醒。
巫霓竟也没生气,只是拧着眉,疑惑地看他:“嗯?”
百里无渊面色坦然,没有半分愧疚:“将军给我让个位置,我也要睡。”
“哦。”酒劲上来了,巫霓反应有些迟钝,不过还是往里面挪动了几下,让出一人的空位。
刚想闭眼,又被人推醒,巫霓睁开眼,对上百里无渊那张美艳到雌雄莫辨的面容:“嗯?”
百里无渊指了指她身旁的物件:“将军,不要过界,我睡觉时讨厌别人碰我,会睡不着。”
“好,”巫霓点了点头,瞧了眼旁边那坨疑似蠕虫的物体,视线有些模糊,看不清具体什么东西,她努力睁开眼,还好,只是个被子。
她淡淡道:“没什么事,我就睡了。”
“好。”
百里无渊拔下头上的簪子,也跟着睡下,还顺手给巫霓盖了被子,放下红罗帐,摇曳的烛火,光影交错间,隐约勾勒出两人的身影,异常的祥和,若不是还有呼吸,旁人只怕会觉得床上躺了两具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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