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之国当年只有四座机场，分别坐落在宝京、上沪、广湾和深水。平日里素来人迹稀少的机场，最近这些日子里竟然也人头攒动，就连一贯空旷的大厅和安检处也开始排起了长队。细心的旅客们已经发现，龙之国机场似乎在查找着什么，最近这两周的安检比以往严苛了许多，安检的级别也不知不觉间在不断升级。
她们的观察没有错。
从上沪开始，波及全国机场、边境海关、火车站等交通枢纽地区，乃至全国三甲医院，龙之国中央科学医学研究所，在一时间突然进入紧急战时戒备状态。只不过一切都是在暗中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暂时还没有影响到人们正常的出行和生活。
上沪市副市长穆泽霖已经整整72个小时没有合眼了，从市长突然落网，国安局的特派员陶文华空降上沪后，上沪就不再是之前的上沪了。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说，竟然有特区政府的一把手和海外势力勾结，并将外来病毒弄进自己国家的。穆泽霖不是什么官场小白兔，她一个女人在充满男性话语霸权的环境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既没有家族支持，也没有商界联合，纯靠自身为上沪的政策改革和经济建设作出过突出的贡献而踏上了上沪副市长的高位，这样的她，自然是老练持重又聪颖过人的。
“穆姐，给您冲了杯菊花茶，您赶紧趁热喝了吧。”说话的正是穆泽霖自己的小秘书霍可言。
“不是让你冲咖啡来吗？怎么弄了杯菊花茶？”穆泽霖焦急的语气里略有责备。
“我……”霍可言欲言又止，但是想了想还是鼓起勇气说道，“穆姐，您都熬了三天了，你看看你眼睛里，全是眼屎，嘴巴也臭烘烘的，一会儿要开会，你这副模样，那群老家伙又要挑你的不是了。你再喝咖啡，我真怕你猝死过去……”
“呸呸呸，你呀，不能盼我点好？”穆泽霖眉头紧锁，嘴上看似是在责备自己的小秘书，手里却还是乖乖地接过了菊花茶，轻轻吹开了飘着的花朵，顶着热气喝了好几口。
霍可言这才放下心来，她知道穆泽霖临危受命，压力很大，只能想办法宽她的心。
“全国的边境都已经通过中央下达了命令，至于那些毒素，咱们上沪和宝京，包括香江的微生物科研所都已经着手开始研究解药了。我觉得扩散的可能性不大，毕竟那个嫌犯都中毒这么久了，在全国其他地方并没有出现大规模的中毒死亡现象，说不定，这个毒素只是姓何的那一家子专门拿来针对贾普的，毕竟我听警局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是这俩父子，人心不足蛇吞象，想威胁嫌犯交出他这些年来在全球贩毒的毒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上次开会汇报你也在场，这个毒素和其他药物中毒的毒素很相似，症状也差不多，也许这个毒素早就潜入了全国，只不过没有人发现，因此中毒身亡的人也只是被当作药物中毒了而已。上沪出了这么大的事，全国百姓如今都置于中毒的风险中，你说，我怎么能不焦虑呢！”
霍可言张了张嘴，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默默地又接过穆泽霖的水杯，为她续了一杯茶。
“贾普的毒是你下的，对吗？”封闭的审讯室里，聂君盯着左顾右盼的何铮，忍不住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姥姊在跟你说话呢！你少在这装聋作哑！”
何铮收回目光笑了笑，“谁装聋作哑了，你算什么东西，别以为你是孙乐梅的徒蒂你就可以对我颐指气使了。你不是她，空有形似，毫无神似，你有什么资格来审讯我？把孙乐梅给我找来，我要见她！”
聂君气得双手叉腰，恶狠狠地说：“就凭你还想见我师妇？你又有什么资格？你也配？我呸！不要脸！我师妇就算打一辈子光……”聂君说道这里，突然觉得这样诅咒自己师妇实在太残忍，她也不希望孙乐梅后半辈子都是孤孤单单一个人，于是立马改了口，“我师妇就是跟女人在一起，也不会要你这么个脏东西的！你不配！你哪点能比得上女人？”
聂君的话虽然粗俗，但是却一针见血般戳中了何铮的要害，他的一张脸瞬间一阵红一阵白，脸色越来越难看。何铮翻了个白眼，不再与之争论，只是板起一张脸来，任对方说什么，都坚决不再理会。
聂君眼见何铮油盐不进，忍不住故意透了点风出来：“呵呵，装酷是吧，不说是吧，行。我们有的是时间和你耗。不妨告诉你，贾普身上的毒素已经被我们查出来了，很快解药就会批量生产……”
“既然你们这么厉害，还来审我干嘛，赶紧把解药发给中毒的人吃啊。免得来不及！”听到这里，何铮终于又忍不住接过了话头，他讪笑着，用阴阳怪气的语调挑衅着聂君，语气里虽然全然没有透露出他在病房时的疯癫，但是小男人那种男疾男户的骄矜却又暴露无遗。
“你……”聂君被气得哑口无言。
正在这时，审讯室的大门被打开了，程冰裹着一件厚实的军大衣走了进来，“聂君，忙一上午了，你去吃饭吧，这个人交给我。”程冰端着铝制的方饭盒，接替了聂君的位置。
何铮不屑地瞥了她一眼，没有作声。
不一会儿，又进来一个小警察，抱着一个灌得满满的热水袋和一个暖瓶跑了过来，她把东西交给程冰，临走时，竟然又跑到窗户边，把何铮背后正对着的那扇窗户给打开了。
顿时，一阵寒风卷入房中，正吹在他的后脊梁上，何铮忍不住重重地打了个喷嚏。程冰赶紧拿起饭盒盖挡住了面前的食物：“啧，我说何少，您好歹也是市长家的公子，怎么这么没有素质啊，专对着别人的饭盒打喷嚏，你爹妈没教过你餐桌礼仪吗？”
何铮铁青着脸，抱紧了自己的身子。他被捕时是在医院的特等病房，屋子里暖气供给得很旺，他又脱光了衣服和阮雄男做着那些见不得光的事，余娜冲进去之后，他也只是套上了一件衬衣而已。
上沪今年春天来得迟，冷飕飕的寒风不断贯入室内，不一会儿，何铮就被冻得嘴唇发白，上下牙齿直打颤。
程冰吃着热乎乎的汤面条，饭盒里升腾起的水蒸气伴着小葱与香油的独特香味，直往何铮鼻孔里钻。不一会儿，他的肚子就咕噜噜地叫出了声。
程冰装作没听到，只是把吸溜面条的动静弄得更大了。屋子里的气温越来越低，很快，饭盒里就再也冒不出热气来，何铮心想，这下总算要关窗了吧，哪知程冰站起来端起水壶往自己的饭盒里又添了过半的烫开水，待她坐回原位，又将怀里的热水袋翻了个面。
何铮望着她一系列举动，终于陷入了绝望，他忍不住开口道：“孙乐梅就是这样教你们对待嫌犯的？你们这是虐待！”
程冰从热腾腾的水汽中抬起头来：“你可不要胡乱造谣啊，我哪里虐待你了，这么热的天，我开会儿窗透透气都不行？”
“你！你哪里热了？”何铮忍不住叫道。
“我身上又是军大衣又是热水袋，吃的面条还这么烫，怎么可能不热啊，你瞧——”程冰撩开额头上的刘海，指了指一头的汗珠，“货真价实的汗水啊，怎么不热了？”说罢，便不再理会一脸怒容的何铮。
何铮知道对方铁了心要整治自己，终于说道：“别怪我不配合你们，我早就说过了，想要我开口，可以，让孙乐梅来，只要她来审我，我可以配合。”
“不可能！”程冰头也不抬地拒绝了。
何铮有点急，一下子提高了音量：“怎么就不可能了？她孙乐梅不是负责这个案子的警察了？凭什么不让她来！”
程冰端起饭盒，将里面的面汤一饮而尽，发出了满足的感叹：“啊——好喝！”
这回，轮到何铮被气得拍桌子了，“砰！”他一拳砸在桌子上，整个人跳了起来，半弓着身子俯视着程冰：“我在和你说话！你听到没有！叫孙乐梅来见我！”
程冰面无表情地拿出手绢擦了擦嘴，“你呀，别急嘛！坐坐坐。”
何铮哪里被人这样戏耍过，他僵直着身子，盯着程冰的眼神越来越狠厉。
程冰笑了，也站起来，拿过何铮面前已经冻得像块冰一样的杯子，端起热水壶往里面加了一杯热水，随后礼貌地放在了何铮的面前。
“您要体谅体谅我们的难处，来坐坐坐，喝点热水。哎呀，坐呀！你再这样，我可什么内部消息都不和你说了啊！”程冰一改往日冷傲克制的形象，语气和态度像极了平日里混不吝的孙乐梅，也有点像这几年的聂君。
何铮身体一滞，差点晃了神。他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坐了下来，捧起了面前热得烫手的杯子。
“你要相信我们，真不是师妇不想来，她想赖着呢，跟我们都交代过了，你可是她要亲自来审理的人呢。”程冰模仿着何铮的动作，也端起了自己的水杯。
“当真？”何铮半信半疑地望着程冰。
“当然是真的了！师妇的原话，我可不敢假传圣旨啊！”
何铮冻得僵硬苍白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笑意，还没等他说什么，程冰就唉声叹气起来，“唉，只可惜，师妇现在分身乏术啊！”
“她怎么了？”何铮急忙探过身子问道。
程冰将他的肢体语言看在眼里，用颇为遗憾的语气说：“还不是那个贾普，医生说她中毒太深，很可能随时会死，师妇担心对方突然暴毙拿不到口供，可不就得24小时守在医院里陪着贾普嘛！”
“什么？！”何铮听完气不打一处来，一把将杯子重重地掼在了桌子上，杯中的热水被震得跳了出来，迸溅到程冰的脸上，烫得程冰直咧嘴。
何铮情绪激动地叫嚷着：“那个贾普，他算什么东西？手下败将，既没有智商，又没有情商！一个被我由始至终玩弄于股掌之中的蠢货，凭他也想吸引走孙乐梅的注意力？！呵呵，真是滑天下之大稽！真是可笑至极！孙乐梅是老了吗？怎么没有分辨能力？到底谁才是重点要查问的对象，谁才是警方要钓的大鱼，她不知道吗？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
程冰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根牙签来，一边剔着牙，一边漫不经心地说：“这也不能怪我师妇啊，谁让贾普一开始就说了，愿意交代那个什么“主人”派他暗杀高聪的一切细节。再说了，你对那个毒药，弄得贾普生死未卜，我师妇现在可是紧张他的很呢，生怕他一命呜呼了。哪像你，一问三不知，一点都不配合。一边是愿意说出所有秘密的贾普，一边是要藏起所有秘密带进棺材里也不想让她查出高聪死因的你，孰轻孰重这部一目了然？我要是我师妇，也会选择二十四小时留守在贾普身边……”
“够了！够了！够了！不要再说了！闭嘴！你给我闭嘴！闭嘴！”何铮发疯般红着眼睛跳了起来，将手中的杯子猛地向程冰砸去，程冰眼疾手快地躲闪开，她没有示弱，嘴里继续刺激着何铮。
“你冲我发脾气有什么用啊，你有本事告诉师妇，你掌握的主人的消息比贾普多，你比他更了解主人要害死高聪的原因，或者，再不济你倒是想办法拿出解药，别让贾普死，这样孙乐梅不就不守着贾普，反过来要讨好巴结你了吗？”
何铮边哭边喊：“高聪高聪！又是为了高聪！那个该死的第一到底凭什么？她哪里好，一直霸占着孙乐梅的注意力？她们凭什么要紧紧拧成一股绳？那个该死的现在已经见了阎王了！孙乐梅还忘不了她，还要为了她的死因奔走！凭什么，你告诉我，你是她的徒蒂，你一定懂的，你告诉我！”
何铮跳上桌子爬过来，猛地扑向程冰，用仅剩的一只健全的手臂抓住了她的肩膀，像在病房里摇晃余娜那样，疯狂地晃动着程冰，程冰的颈椎骨不断发出咔嚓咔嚓声，好在这时聂君带着几个警察冲了进来，她飞扑上前，用自己的身体撞开了何铮，何铮发狂地反扑了回来，被聂君狠狠地按在了地上。警察们赶紧上前将何铮带回了看守所。
聂君紧张地上前查探起程冰的伤势：“你还好吧！我说了这个办法除了刺激到这个精神病外，根本行不通。”
聂君一边帮程冰揉着肩膀和脖子，一边担心地埋怨她：“要是我晚来一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爱冒险了？”
程冰摇了摇头：“贾普到现在还没有醒，可是他的内脏还在不断地衰竭中，我们要是再不想点怪招、奇招，恐怕永远都没有办法知道高聪死亡的真相了，师妇已经一无所有了，要是连这点线索也断了，那师妇恐怕一辈子都要活在懊悔中了……”
聂君心疼地看着程冰，忍不住道：“我之前……唉，我之前还错怪你为了前途不想让师妇查案，没想到我们所有人里面，你是为师妇考虑得最多，最深的……对，对不起。”
程冰扭过头，牵住聂君的手，望着她局促不安又尴尬的表情，忍不住笑了。
聂君红着脸急赤白咧地吼道：“笑什么笑，无论如何，你也不该这样冒险！何铮那种疯子，不按理出牌，你多久没下过一线了，怎么是他的对手？要不这样吧，明天的审讯我来，你去医院看看师妇吧！”
好久没有看到读者留言了，好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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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第二章 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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