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是李府少爷入土的日子,也是李府少爷和买来的丫头完婚的日子。
李蜚小娘哭着跪趴在黑棺前“蜚儿,为何就这样撒手而去了?小娘还没看着你长大娶妻生子呢,没想到就这样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我明明答应小姐要照顾好你的,可还是没把你照顾好,我对不起小姐,对不起姑爷,对不起李府对我的救命之恩呀。我还是随你去了,到地下给小姐赔罪吧。”
说罢,这小娘就要往黑棺上撞,吓得周围人赶紧拦着。
两仨个使唤的婆子和一两位来吊唁的宾客才把小娘拉住。
这一番闹的,周围人无不夸奖这小娘是个重情义的。
待人将小娘劝好领到一边去,这封棺仪式便要开始。
李府老爷也招待完了宾客,带着一脸丧子之痛的悲伤推着坐着木轮椅的老丈人进来。
一位乡里德高望重的老人与李蜚的祖父交好多年,如今看着老朋友身体如此差,还失去了唯一的孙子,还没走到李蜚祖父身边就落了泪。
老人攥着李蜚祖父的手安慰道“哎,你也别太伤心,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挺个几年,有我陪着你喝茶下棋,你也不孤单。”
可不到一会,这老人便发现李老太爷并不回话,正当他疑惑时手上莫名有了一种奇怪的触感,李老太爷似乎往他手心塞了个什么物件。
老人脸色一变。
李府老爷瞧出老人的变化,以为是老人看出什么东西来,眼里又假惺惺地挤出几滴眼泪来“赵老爷子,父亲昨夜受不得蜚儿下葬的消息,病情又加重了,如今已说不出话来了。”
赵老爷子又瞧了眼轮椅上的李老太爷才又开口“哎,苦命人呀,你可得给好好找个大夫给老爷子治治。”
“那是当然,我已派人去请隔壁县的神医来了。”
“那就好,那就好,那我也不打扰了。”说罢,赵老爷子就回到了人群里,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打开了纸条,然后明显被纸条上的内容一惊,招手叫了自己的一个儿子过来,低声耳语了几句。
那小伙子闻言点头,然后往府外走去。
负责封棺的下人看向李老爷,寻求意见。
李老爷点了头,两个下人就拿着两指粗的铁钉和一把大铁锤往棺材前走。
忽然一阵阴风吹过,吹灭屋里所有蜡烛,也停住了下人的脚步。
所有人都安静的看着那棺材,也显得棺材里细微的声音变得更明显。
忽然头戴凤冠,身披霞帔的脸色苍白的沐浴露从棺材里坐了起来,接着眼角流出两行血泪来。
在坐所有人看到这一场景都是一惊。
负责钉棺的下人慌乱的不知下一步该做什么,望向李老爷寻求帮助。
李老爷一个封建社会出身的人,又干了太多亏心事自是怕的,自己退后一步却示意下人继续动手。
下人强忍着惧意,走上前去。
任非柔猛地睁开眼来,泛白的眼珠子十分渗人。
有个胆小的下人已被吓得跌做在地,湿了裤子,那小娘更是直接吓晕了过去。
钉棺的下人更是害怕,不敢再往前走。
李老爷故作镇定,叫骂道“我每日供你们吃喝,如今到了用你们的时候,一个个这么不中用,明日一个个都滚出李府去吧。”
但即使这样叫骂,也没一人敢再上前。
李老爷只得拿出他之前心虚去庙里求得的护身符,自己往前走。
等到了任非柔跟前什么也没发生,李老爷暗自高兴,拿过下人手里的铁钉和锤子就要动手。
“放肆。”任非柔一声怒喝,衣袖一扇,结结实实给李老爷来了一巴掌“小小赘婿,胆敢在我眼前放肆。”
李老爷捂着脸又被戳了痛处,气的眼珠子快瞪出来了。
也不管什么妖魔鬼怪的,抡起锤子就要往下砸。
任非柔丝毫不惧怕,与他对视。
不过三秒,李老爷忽然周身燃起火来,他不敢再与任非柔作对,吓得往后退了十几步,慌忙叫下人灭火。
有的仆役慌里慌张地往外找水去,更多的则不做所措的站在原地。
也不知谁先想出踩灭火源的想法,踹了这李老爷一脚,接着无数只脚踹到李老爷身上,看来李老爷平常没少得罪人。
等火被匆匆提着水桶赶来的下人浇灭,李老爷身上全是脚印,脸上都是黑灰,浑身湿透,衣服散乱,头发黏成一块一块的好不狼狈。
经过这一把凭空燃起的火,再美人敢靠近任非柔。
任非柔来回扫视后,盯着刚刚醒过来的小娘张嘴道“笋儿,你过来些。”
笋儿吓得脚打颤,颤颤巍巍地往任非柔身前走,等到了跟前也不敢抬头“任姑娘,我可与你无仇,是你爹娘说你咽气了,我们才买你的,还付了你父母五两银子呢。”
因着今日怎么勉强也算女儿婚嫁,任家夫妻也被清了来,听了这话,吓得一头冷汗,生怕卖闺女的行为被清算。
任母鼓起勇气往前走了一步“柔儿,我们也是没办法啊,家里穷的揭不开锅,你哥哥也还要科考,家里哪里都缺银两,我们也是迫不得已。”
任非柔刚来这个世界,对这任家还不太了解,今日要审问的也不是这任家老小,便没做理会,继续吓唬这胆子小的笋儿
“笋儿,连你家小姐也不认得了吗?”
任非柔此话一出口,笋儿猛地抬头看了任非柔一眼,而后又吓得立马低头,腿软的跪在了地上。
“什么时候的事情?”
笋儿不敢抬头,底气不足的问“什么事情?”
任非柔皱着眉问“什么时候和你家姑爷搞在一起的?”
“小姐!”笋儿惊呼一声“是在小姐生小少爷之后。小姐,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您是了解笋儿的,笋儿怎么敢勾引姑爷。”
“还不愿意承认吗?”任非柔伸手凭空变出一把蓝色鬼火来“这是我从地府请来惩善除恶的鬼火,若是有人做了恶事便会一直燃烧,直到将人连皮带骨烧个干净,魂魄飘进地府生生世世受烈焰灼烧。”
说罢任非柔就作势要动手,笋儿吓得向后爬了好几步,哭的满眼都是泪“小姐,小姐,我错了,是小姐与姑爷新婚第二年,姑爷说小姐管他管的太严苛,让他没机会偷吃,就寻了笋儿。”
“姑爷说男人三妻四妾都是寻常事,古来这小姐贴身丫头都是要给姑爷收房的,若我能讨他欢心,他就收了笋儿做妾。”
“笋儿无父无母,不想再为人奴婢,哪怕为妾也是天大的福分了,所以一时鬼迷了心窍,小姐饶了我吧。”
笋儿跪爬着到任非柔脚前,抱住任非柔的腿求饶。
话说到此处,李老爷再顾不得身上的烧伤,急欲阻止笋儿继续说话“你个刁奴,我好心收你入房,你却这样信口胡诌你的主子。”
“来人,给我把这刁奴拉出去卖了。”
“小姐小姐,救救我。”笋儿吓得更用力的抱住了任非柔的腿。
任非柔用眼神向四周巡视了一圈,所有人早被任非柔手搓鬼火吓住,无人敢有动作。
“今日阎王允我附身回家,给我鬼火就是要平我满腔怨气,你还知道些什么,今日通通说出来吧。”
“小姐,都是姑爷干的。他昨日刚给我说的,是他买通了产婆,让产婆故意拖延止血时间,导致您失血过多去世。”
“还有昨日他还给了我包药粉,要我毒死老爷,我念着老爷救命之恩没忍心放,现下都在这里了。”说罢笋儿从怀里取出个药包来,递给了任非柔。
任非柔将药粉拿在手里继续问“你就没干什么坏事?没害过一条命?”
"没有。"笋儿睁着眼,指甲把手心戳的伤痕累累。
“你没有?以为所有的事情都推到我身上就能撇清自己了吗?你忘了这是谁的灵堂了?”李老爷眼见着自己的事情已经被笋儿在所有宗亲邻里之间抖了个干净,自己是跑不掉了,何不拉个垫背的。
“蜚儿的药...”
李老爷正准备说下去,笋儿却急急忙忙打断了他“姑爷,我肚子里可是有了你的骨肉了。”
任非柔看着李老爷的面色立刻变了,咬着牙犹豫再三将杀子的过错全认在身上,而后闭了嘴再不发一眼。
不愧是封建社会,把子嗣传承看的如此之重。
但这可由不得笋儿抵赖,任非柔随手撒了把香灰,待烟尘散尽,李蜚已站到笋儿眼前。
“小娘,我死的好冤呀。”李蜚模仿着任非柔扮鬼的声音,尽量将语调拖得又长又哀伤“我喝完那碗粥肚子就好疼好疼啊。”
李蜚边说还边拉住笋儿的手,叫笋儿往他的肚子上摸。
笋儿摸了一手任非柔和李蜚准备的鸡血,又吓晕了过去。
任非柔随手一指,仆从便将刚刚救火剩下的半桶水全浇到了笋儿身上。
笋儿悠悠转醒,入眼又是李蜚的鬼脸,差点又吓过去。
还是任非柔开口“你今日晕过去多少次也无用,反正井里的水是用不完的,再不然还有私库里的鞭子,厨房里的食盐。”
笋儿听了这话果然不敢再晕,看看任非柔手里的鬼火,再看看李蜚青紫的脸,最终认了罪,承认了是自己下的药。
看着这一对奸夫□□供认完毕,任非柔擦掉脸上的妆容,将赵老爷子找来的早已在人群最后等候多时的县捕快请了出来。
县捕快迅速拿出锁链来铐住二人,李老爷还是不服气,叫骂着“李春笋是个疯女人,这棺材里爬出来的女人也是个疯女人,你们居然相信两个疯女人的话。”
当一个男人发现他控制不了一个女人,便会施展他的绝技,将这个女人污蔑成疯子,以此来占领道德和逻辑的高地。
如果一个人疯了,那么她的话语和行为自然没有了信服力。
但任非柔显然知道不能光凭笋儿和李老爷自己的招供就给他们定罪,她还准备了后手。
很快,县西边药铺的掌柜就走了出来说向捕快行礼而后讲述“李老爷去我们店里买过两次慢性毒药,可我哪敢真卖给他,就拿了包安眠药给他。”
任非柔将从笋儿那里得来的药包递给药铺掌柜的,那掌柜又是闻又是看,最后确认了就是从他那里买的安眠药。
这下是物证人证俱全,笋儿和李老爷再不敢狡辩。
任非柔从棺材里跨出来,李蜚见了想要扶上一把,被任非柔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李老爷见了李蜚,眼里又冒出了求生的光芒,挣扎着往李蜚的方向挤去。
“蜚儿,我是你亲爹呀,你得救我,你得救我呀!”
李蜚眼里却只有恨意“我娘眼看着自己的血一点点流干,死在产床上的时候,她肯定也想有人来救她。可没有,所有人都被你支开了,只一个被你买通的产婆狠着心眼睁睁看着我娘咽气。”
“我现在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你怎么配做我的父亲。”
李老爷眼见李蜚眼里都是恨意,不可能救他,索性放纵自己哈哈大笑起来“我真是没起错名字,你是个废物,和你的名字一样的废物。”
“他李家敢让我入赘,我便敢让他家子嗣变成一个只知道吃喝的废物。有子嗣血脉延续又如何,只会败了这偌大的产业。”
他发狂的笑声,一下下击打在李蜚的耳膜上,何其可笑,世人都希望孩子成才,他父亲却希望他是个废物。
县捕快皱着眉头,快准狠的将布条塞到李老爷嘴里“没了狗叫声,世界安静多了。”
一旁的笋儿见李蜚是靠不住了,扑通一声又跪在了任非柔眼前“少奶奶,你就看在是我做主买的您,让您一朝农女跨龙门,您发发善心别把我送牢里去了。”
县捕快又要往笋儿嘴里塞布条,被任非柔招手拦住。
“笋儿,这少奶奶的身份,我并不稀罕,因为我知道凭借我的双手,也能打下一番家产来。”
“我理解你脱奴籍,做人上人的想法,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人之常情。但你方法手段用错了,你成了刽子手帮凶,差点害了几条性命。望你在牢里想想这腹中孩子的去留,想想你的未来。”
笋儿不敢置信的摇头“我们女子长的娇气,没什么力气,在这吃人的社会里,不依靠男人和子嗣怎么能活下来。”
任非柔看着她“靠山山倒,靠水水流,你靠的男人今天能杀他正室妻子,明日也能杀了你,甚至杀你更容易。”
“我言尽于此,剩下的你自己感悟。”
笋儿还想说些什么,捕快已不容她再多言,两三下捆好了,和李蜚的爷爷一起押走。
等人被带走,李老太爷也不再伪装,拿起手边的拐杖敲了敲地面,示意宾客向他看过来。
“感谢各位的到来,搞了这么一出闹剧,让各位见笑了,但也感谢见证了我李家清理门户,若不是各位我们爷孙两个也不知道死到哪一个角落里了。”
“为感谢大家,我已在前厅设好了酒席,各位吃好喝好再回去。”
众人听了老爷子的话也不再停留,纷纷往前厅去了。
最后院子里就剩下了李老太爷、李蜚、任非柔以及帮了大忙的赵老爷子和他带的一个小辈。
李老太爷握着他这老友的手,眼泪就直往下流“若不是老弟你,以后每年的今日就是我的忌日了。”
“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应该的。”赵老爷子也回握,直到最后俩人体力不支松了手。
“回去吧,带上几根我珍藏的山参先回去吧,天凉了,你这身子骨受不了了”
“你也好好保护身体,等日后我来找你继续下棋。”赵老爷带着礼物在小辈的搀扶下走了。
接着李老太爷将头调转向任非柔“你是叫任非柔吗?虽为女子却不柔弱,是个好名字。这次多亏你了,你想要什么报酬,老夫都给你一一满足了,你随便说吧,哪怕是要做老夫这李府正经的少夫人,老夫也能破例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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