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指收起来,别弄丢就好了,不需要你戴着。”
有钱真是了不起,办签证,飞去国外,办理手续,再飞回来,这所有步骤一个月不到就完成了。走出机场时,程牙绯还有些恍惚。
自己刚刚是去结了个婚吗?
结了婚就是这种感觉吗?
应该兴奋却又兴奋不起来的感觉。
一路上,青灯世都沉默着,不知道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等车时,她鼓起勇气问:“那个,你说喜欢被折磨,是真的吗?”
“嗯?哦,嗯。”
青灯世别过脸,听起来有些别扭。
事到如今?
“为什么?这样子不应该很累吗?”
话说出口,她才发现,两个人其实从来没有认真地讨论过这件事。
“不会,我很满足。”
“满足?”
听起来是没救了。
“反正你也懒得理解,别管了。”青灯世瞥了她一眼,有些不耐烦地说,指了指远处驶来的网约车,“来了,那辆白车,走。”
倒不是懒得理解,其实她一直在尝试理解,不然也不会这么问了,但每次以温柔耐心的语气询问,都更加招惹对方的不耐烦。
“我是想理解你的。”
“好吧。”
“我说真的。”
“嗯,我知道,”青灯世对她快速地扯了扯嘴角,“那就先从我为什么自杀开始理解,怎么样?”
“……不是为了表演吗?”
“但这还不是谜底啊,不会有人真的为了舞台献出生命吧,有点做作,我也没傻成那样。”白车停下来,青灯世拉开车门,回头看她,“要不要猜?”
这个女的阴晴不定,一天一个样,这她已经习惯了。
但那个瞬间,时间停止了,路边的行人冻结在斑马线正中,司机的一条腿跨出车门,乌云和月亮黏在一起。
“猜到了会怎么样?”她听见自己说。
“也不会怎么样,给你一点礼物什么的?”青灯世转头看向帮忙拿行李的司机,瞬间笑得明媚灿烂,“啊,谢谢。”
“我可以指定吗?”
“可以啊。”
即便只是一点点,有了靠近那颗心的希望,她也想要尝试。
她坐上车,将书包换到身前。
“好,我猜。”
*
毫无头绪。
得知青灯世的死讯时,她就没反应过来,不能理解一个正值巅峰期的歌星干嘛会自杀。大众也不理解,都在猜是被人陷害,或者纯属意外。和这件事有关的热搜霸占了榜首好几天。
后来,有人匿名爆料,“伴侣出轨,当红歌手绝望自杀”,矛头便一致指向了她。她们是一对的传闻在民间流传甚广,基本上是个公开的秘密,就差实锤了。
私人账号的评论区涌入大量粉丝讨要说法,她也只好保持沉默。
确实与别人发生过暧昧举动,即便那是被迫的,但无论理由为何,结果就是和出轨了差不多。若出声辩驳,那她就在耻辱柱上彻底下不来了。
眼看着没有回头的可能,所爱之人也已经不在世上,只有一死了之。
耳畔传来尖锐的耳鸣,一杯水被放在眼前的茶几上。
“今晚住这里吧,学校也不开门了。”
身边的沙发陷了下去,青灯世坐了下来。她侧过头去观察那两双手,手指上什么也没戴。
也是,这是在期待什么?
“那我睡沙发就好。”她说。
“不和我一起睡吗?”青灯世手撑着下巴,看着她,眯起眼睛笑,说出的话仿佛恶魔的蛊惑。
那时候,虽然也确实是因为腿痛,但想要抱抱这个人的冲动并不是谎话。
“这个证书,如果要离婚,也得飞过去离吗?”
两个人对上视线,几秒后相视大笑。
“你已经在盘算离婚了啊?”青灯世说。
“没有,就是问问。”
“嗯,是啊,肯定要过去离。”
“那还挺麻烦。”
“现在哪里离婚都麻烦吧,对哦,理论上,我是不是应该做婚前财产公证?不然钱就要被你分走了。”
“在国内做的,有效吗?”
“……唔,这倒是问到我的知识盲区了。”
“没关系,我也不要你的钱。”
话题很好地转移了,正当她这么认为时,青灯世冷不丁地又说:“所以和我一起睡吗?”不仅如此,整个人也靠近过来,两人的手臂贴在了一起。
顺着气氛,她们开始接吻。若她此时确实是二十岁,大概会为这种事兴奋不已,但到了三十岁,无论是什么样的吻法,都已经失去了新鲜感,而更接近一种例行公事。无非是吸吮上唇,再到下唇,或是反过来,伸伸舌头,触碰一下牙关。
所以偶尔会迷惑,初吻时嘴唇上那湿润的触感,偶尔还是会回想起来。
老实说,比她想象的还要普通很多,和吃果冻差不多。
对啊,都是一样的人体器官,难不成还能是硬的?
她猜那时自己露出了索然无味的表情,青灯世才会抬起眉毛,笑了一声。
“怎么啦?”
“嗯?没什么啊。”
“那干嘛一脸‘就这’的。”
“因为你确实就亲了半秒不到。”
“那你想再亲多久?”
要指定时长让她手足无措。
“呃……三秒?”
“好啊,我问你一个问题,答对了就亲三秒。”
“怎么还有条件的……”
本以为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青灯世真的一脸严肃地给出了问题。
“说出世界上最广为人知,也最可能是谎言的一句话。”
“这是什么破问题。”
“还好吧,比语文简单。”
“我觉得数学难一点?”
“那,比得诺贝尔奖简单?”
一阵嬉笑后,她还是不由自主地认真思考起了答案。
“唔……你好?”
“你说‘你好’的时候,心里会想‘你不好’吗?”
她猜不出来,别过脸说:“算了,不亲就不亲。”青灯世才大笑着将她的脑袋扭回来,将嘴唇轻轻掠过她的嘴角。
“是‘我爱你’啦。”
说话时,嘴巴一张一合,夹着温热的气息一同摩擦着她的皮肤。在那里停留了三秒,女人向后退,笑眯眯地说:“嗯,你没猜到,所以就只有这样。”
那个瞬间,她的胸中涌动着一股尖锐而炽热的酸涩,与拥抱时那下沉而柔软的满足感正相反,是纯粹的,顺从DNA的逻辑被激发的生理需求。
说白了就是□□。
好像自己的心融化了,被装进名为爱情的模具里,或是吃到了加满化学品的预制菜,却无法否认它的味道确实不错。
那模具,将两个人放上舞台中央,演绎着由千百年前的某对男女开始流传,名为《恋爱》的剧本中注定一上一下的两个角色。
没错,绝对的男女,不是女男或别的。所以她才恶心。
她怨恨自己怀中本就抱有的、不需要被模具塑造的爱,被对方亲手扭曲了。
那意味着她本来的爱,不是恋人的爱吗?只是朋友之间的关心吗?肯定不是这样,因为她喜欢和青灯世做-爱,可每次意识到这个事实,都让她更加嫌弃自己。
她喜欢那些挑逗的话语,即便偶尔也会烦躁:这女的说话总是拐弯抹角。她还喜欢各种各样的亲吻:亲在脸颊上,亲在嘴角,亲在嘴巴,亲在肚子,亲在大腿,同时很羡慕那种对亲密接触如此轻松自然的态度。似乎在青灯世眼里,这类行为——无论深浅,都无关听起来像是描述主仆的“属于”和“拥有”。
那听起来太有侵略性,太危险,同时不怀好意,像掠食者。
想不通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想不通为什么,自己总是想要拥有青灯世。
那明明是不对的,大错特错。
对于雌蜘蛛而言,生育与进食在同一进程中发生,捕获猎物的基因信息后,再将其吞食而下,化为生育所需的能量,物尽其用。
而她们之间无关生育才对,为什么却想要拥有——想要侵略呢?
如果吃掉的话,所爱之人就不存在了,爱也会被埋葬。有人会觉得这样的关系很刺激,但她明白那是不对的,是普世观念扭曲了。人们将爱与生育所需混为一谈,而雌雄蜘蛛之间一定是没有爱的,只是一场基因交易,各取所需而已。
只有正经的基因交易才会被认证为“爱”,甚至才被认为有“张力”,所以人们才总是追求着占有与被占有,甚至连没有生育需求的同性也是如此。或者说,正因为没有生育价值,才更要追求嵌入剧本,来确保自己的“爱”能够被某个高高在上的法庭盖章认证。
不能生下劳动力的,没有异□□互,只有亲密关系存在的家庭,有什么去统治的意义呢?
道理她全都明白。
可每到夜里,那只蜘蛛就会从天花板上倒吊下来,凝视着她,复眼中映照着漆黑的深渊。
如今,她被推倒在沙发上,天花板上的蜘蛛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女人迷离的双眼,高高在上地跨坐在她身上。温热的手掌停留在她的腹部,仿佛逗弄宠物一样挠来挠去。
“我一直想说,你这里很像尾巴。”
手指戳了戳她的肚脐眼下方。
“呃?什么意思。”
“唔,就是像狗狗的尾巴,可以根据动作读出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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