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姈一时陷入沉思。
按葭倚所言,原身才是受害者,老国公定然不会对京兆尹有所隐瞒,可局面仍僵持至今,只能说明京兆府并未取信那些证词。
无论是敬国公府,还是孟府。
两方证人相互推诿罪责,证词真假难辨,郑竟身经百案,既不信现有的人证,只能再去寻找新的证据。
原剧情发展到这里时,情节大多是女主毁容后与继母柳氏在后宅里斗智斗勇,案子的跟进只作为隐晦的暗线,由孟深出面奔走,最后原身被锤死害人一事,薅了县主封号,失去圣心,声名尽毁,孟深将其结果亲口告知女主,给她出气,又是达成一大爽点!
端看这个结果便能断定,锤死原身害人的新证据,极大可能是孟深那边给的。
可惜她至今不敢跟老国公正面接触,不然好歹也能知道老国公那边是否查到了什么线索。
碧梧极快地替她梳好发髻,紧接着上妆,伸手刚要开妆奁,便被一只雪白纤细的小手按住了。
“不用上妆了,就这样吧。”
时姈看着铜镜里分外精巧的发髻,心道果真还是碧梧手巧。
碧梧犹豫地伸着手,“可......”
进宫必是面圣,从未有过素面朝天的先例。
“就戴这个。”时姈随手挑了一对素白兰花耳坠递到她掌心里,随后道:“我是个两只脚都踏进过鬼门关的人了,还在乎什么仪容端正,若是非要修正仪容,就等入殓时再去讲究。”
这话说得不吉利了。
碧梧顿时语塞,只得小心翼翼地替她勾上耳坠。
“娘子定会长命百岁的。”
时姈轻飘飘看她一眼,“借你吉言。”
小县主不能行远路,是以每每出行,都要将车行至桐月居外,再从府门出去。
时姈上了马车,还没驶出府门,就被赶来的李福拦下了。
“郎主有令,请娘子回去,莫要令我等为难。”
若调用的是原身常出行的犊车,李福还不会这么快察觉,但国公府到宫城的路途不短,为了快快赶路,葭倚直接调来了马车,这才很快惊动了李福。
李福领着一众奴仆将马车团团围住,姿态恭谦,态度却坚决。
时姈收紧指尖,在微微掀开的帘子上抓出道道深痕,片刻后,她望向李福,“我收到消息,孟深入宫去了。”
“老奴已经派人去寻郎主了,娘子莫担心。”
时姈口气极冲,“等祖父从城外回来,再赶去宫里阻拦?有那个功夫,索性等着替我收尸。”
李福面色依旧冷静,“行事最忌冲动,老奴今日阻拦,娘子便要记恨也罢,好歹顾念郎主与小郎对……”
“少拿他们说事!”
时姈愤然道:“我就知道,你们眼里从来只认祖父与阿兄是主人,我非男丁,便没人将我这个县主当回事了!”
李福终于皱了下眉头,“老奴不曾这样想过,娘子切莫误会……”
“无需解释!”
时姈打断他,眼神朝外冷冷扫过一圈,“你们无非的怕我行事莽撞,又出去闯祸连累了国公府,放心好了,孟深今日举动,我心里有数,也早有防备,无论如何都不会害了国公府的,你们莫要碍到我的事!都滚开!”
众人仍未动。
时姈恨恨捶打窗棂,视线冰冷地望向李福,“果真欺我没有耶娘撑腰?行,你们不让开,我就死在这里!”
小女郎不知从哪儿摸出簪子,猛地抵在颈间,引来身侧葭倚惊呼,车外众人也纷纷变了脸色。
“别动!”
葭倚欲上前,时姈狠狠甩了她一眼,随即盯向外头,手指攥得极紧,“便让我去陪耶娘算了,也省得苟活在这世间受委屈!”
李福上前一步,“娘子不可胡来!”
时姈神情坚决地攥着簪子,下手似是没个轻重,很快扎出一个血点,痕迹愈重。
李福沉默下来。
僵持须臾,小娘子斥声下令马夫走人。
这回没人再拦,下奴们连忙纷纷让开,待马车驶出了府门,时姈才扔开簪子,浑身脱力般伏在小案上,长长吐出一口气。
身侧葭倚眼神复杂,欲言又止,时姈却没心思理会旁人,此刻她的胸口仍是紧张得怦怦直跳。
非她想以死要挟,不这么做,李福不会放她走,老国公知道后肯定是会生气的,加上沈穆的事,气上加气......
不想了,先解决了孟深的事再说!
宫城坐落在雍京北面,与孟府所在的来庭坊更近些,相距不过一里。
而国公府所在的崇义坊更接近市集中心,向东越过一坊便是东市,向北入宫城,还要经过偌大的皇城,里头多是官署。
从崇义坊抄近路进宫,最好的路线就是直穿皇城,否则就要多绕皇城大半圈才能到达宫门。
时姈隐约记得,原剧情里孟深告御状时,皇帝应当是在大明宫的宣政殿。
宫城占地广阔,规划齐整地分为两座宫殿,一座是与皇城相邻的太极宫,皇帝举行大典活动与日常视朝听政便是在此,另一座则是位于太极宫东北面的大明宫,邻西有禁苑,宫内也大兴湖面山水,园林景致皆是一流,自是供皇帝与朝臣妃嫔游玩之地。
孟府所在的来庭坊就在大明宫外,时姈纵使过了皇城,也只能先达太极宫,再穿过太极宫去大明宫,有这功夫,宣她的圣旨已经送到国公府了。
时姈最后选择从皇城东面外围绕路,与孟深走同一个方向进宫,马车疾驰,不过半个时辰便到了大明宫南面的兴安门。
原身有皇帝御赐腰牌,可无视宫规,自由出入宫城,但时姈没急着进去,只让马车停在兴安门外百米。
时间紧迫,但她还是打算赌一把,等碧桐为她带来一个消息。
......
孟深离府后,深居在瑶台月的小娘子骤然从噩梦中惊醒,满头大汗,手指紧抓着毯子久久不能回神。
前世阴影如附骨之疽,令她每每在睡梦中大汗淋漓,难以挣脱。
如今阴影未散,又添新魔障。
那个一次次冲出阴影,却是为了跳进湖里寻死的小女郎,浑身湿透,面目肿胀,宛若水鬼爬行人间,眼神死死盯着她,青白的唇舌不断开合抽搐,像是在嘶喊着要偿命。
“娘子?”
菱花的声音令她回过神来,孟秋瑾坐起身,轻轻偏着头看向帐外。
“阿耶呢?”
菱花垂头回道:“郎主进宫上值去了。”
孟秋瑾慢慢拉开毯子。
已经这个时辰了,无论是上值,还是别的什么,即便她想阻止,也有心无力了。
菱花打了温水,放在床头小案上,另搭了条干净的巾子,随即转身去端朝食过来。
孟秋瑾擦拭过脸和手,问:“今日初几了?”
菱花跪在食案边布膳,“回娘子,是初六,再过八日便是中秋了。”
孟秋瑾握着巾子靠坐在床头,“明日我出府一趟,就别惊动阿耶了。”
菱花先是愣了下,有些吃惊,随即又想起旁的,“那拂芳涯……”
拂芳涯是继夫人柳氏的院子。
孟秋瑾语气淡下,“不必理会。”
菱花心知自己提了不该提的人,登时不敢再说。
柳氏是孟府主母,也是娘子的逆鳞,特别是在娘子受伤后,拂芳涯那边竟敢背着郎主,暗地里对娘子落井下石,三不五时使绊子不说,更遣人编排了不少闲话。
有些话连她听了都生气,别说娘子了,但府里的奴婢们惯会见风使舵,人人都怕柳氏,苦于没有证据,娘子也只得忍气吞声。
出门散心也好,省得在家中受那些窝囊气,没受伤前,娘子本就是极爱出门闲逛的。
菱花暗暗掰指头数着,大业坊的太平女冠观,通善坊的杏园,西市的彩绢行,东市的胭脂铺子,还有宣平坊的月落蘅芜,都是娘子常爱去的。
布完膳,菱花便退下了,孟秋瑾走到食案边,菱花又慌里慌张闯了进来,眼神往地面盯得死紧。
“娘子!妙春君!那位妙春君来府上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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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出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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