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州风起云涌。定州主败退南逃，大安军队继续推进，配合南下的朝廷钦差，秘密寻找失踪的越郡王。
半月之后，越郡王的亲卫小石归来。
军中议事的营帐，彻夜灯火未熄。
不久之后，大安掌控了云上城。定州主腹背受敌。
云上城里，陆宏平将城主软禁在城主府中。
云上城主看着故人之子，心中感慨万千。他说：“你长得很像你的父亲。”
陆宏平笑了笑。他遭遇的刺杀，来自定州主。他那好五叔，就是看到了他跟生父一摸一样的容貌，心中害怕，这才出手针对。
定州主上位后，手段残暴，小肚鸡肠，不得人心。定州旧臣与百姓，多思念旧主。哪怕他登基称帝，定州一样有很多人不服他。见了陆宏平模样，知道他还活着，他更害怕手下离心了。这才有了陆宏平这月余来的遭遇。
一个明面上的敌人，陆宏平并不会害怕。遭遇外敌时，定州兵凶悍团结。若拿下定州的人，是定州更得人心、更名正言顺的主君后人呢？
陆宏平相信，有很多人愿意跟着他。
事实也证明如此。大安拿下定州的速度那么快，跟陆宏平联系父亲旧部、里应外合有关。更何况，不是所有人都希望打战，都希望定州独立。
定州这个地方，已经慢慢接受教化，与玉京趋同了。这里，一样培养了统一的思想。
陆宏平对云上城主说：“叔叔您好好考虑，我的条件已经非常丰厚了。我能全权代表陛下，处置定州未来。您考虑清楚。”
说完，他转身离去。
玉京城里，陆小阙一直盯着南边的情况。不过此时，她更多心思，放在了朝廷的举才上。
陆小阙非常满意。她看着议政殿里的俊秀，眼神很是温和。
此时正在举行举才试的殿试。这些俊秀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这些都是大安的未来。
参试的女子颇少了些，只有三个，都是世家出身。进殿试的更是只有一人，但陆小阙并不担心。这是大安朝廷首次公开大规模选材举官。读书能改变阶级。只要让人看到利益，那些富裕一些的平民之家，总会有送女孩读书的家庭。
陆小阙坐在尊位，微微一笑。她想起了自己和徐丞相的一次对话。
当时徐丞相说了些什么呢？
陆小阙回忆着。
徐丞相：“陛下，战乱已久，户籍与人口锐减。您应该让女子早日嫁人，为国家生育人口。民间十三四岁嫁人，自古以来不是很寻常的事情吗？何必如贵女一般等女子及笄呢？”
那时陆小阙并不言语，她很清楚，出了一位女皇帝，不代表千百年来固有的观念会改变。就连她信任的下属，也只会从上位者的角度看问题。甚至主君之位，也不能让她避免被催生。若不是女子生育危险，容易引发政权交接动荡，陆小阙很怀疑，那些下属是不是会极力反对她收养和过继。
甚至陆小阙自己，也有过些许动摇。大安真的太缺人口了！只说玉京一地，一度十室九空。若女子能在家中生育大量子嗣，那大安很快就能缓过起来。修养个十来二十年，就又是一个皇朝治世！
陆小阙当时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她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了，依旧有这种想法。那她手下的这些臣子呢？那些即将上位的女官们呢？他们会共情曾经的自己吗？不是没有，但很难做到。
真正要走出困境，还得靠自己。她的子民，需要自己有能力，有意识去谋夺权位！去争夺资源！去获得坚强的体魄，强大的意志和改变命运的能力。
如今只能慢慢来。
她作为一个国家的掌舵者，不可能只为一部分人考虑。她必须谋全局，谋发展。如今的民间，条件太差了。百废待兴。
陆小阙权衡过后，对徐丞相说：“及笄是底线。二十以后，朝廷催促。要从长远考虑，女子体魄健壮，才能生育健康的子嗣。若身体还没长好，不过是一命换一命罢了！”她顶着满朝文武的压力，强硬实行了“宽松”的婚嫁政策。
然而，陆小阙遇见过后世穿越女。她并不觉得这是宽松。
此后，她多次公开为太后的女学提供支持。女学教育知识，强壮体魄和意志。从长远来看，是有益家国前途的事情。
上有所好，下必从焉。民间倒是渐渐涌现出更多女学。文玉娘和盛明月越干越起劲，倒把大皇子都给忘得差不多了。
陆小阙渐渐从回忆中醒过神来。
她看着奋笔疾书的人才，露出轻松的笑容。
一旁的大臣见陛下表情放松，心里难得少了些忐忑。他们也松了一口气。
这位皇帝脾气不算好，却很好伺候。在她手下办事，只要有能力，够忠心，不用担心一不小心没了性命。这十多年来，玉京经历了那么多难伺候的皇帝。每天一睁眼，就害怕迎来末日。此时，终于迎来了一位能令天下安定的帝王，属实可喜可贺。
殿试过后，决出了头名。此人正是那名女子，姓周，字语道。她的策论针砭时弊，文辞犀利。看得出，周语道是一个刺头。不过她的策论独占鳌头，倒是没人敢当着皇帝的面，把她刷下去。世家凋零，朝中任职者少，更是希望头名出自世家。于是，和谐的局面达成了。
举才试过后，这些人才又经历多次考试，被分配到了各个职位。这些新人，慢慢为大安充了新鲜的血液。
殿试结束后，陆小阙去见了皇后。
盛明远正在处理宫务。见到陆小阙，他连忙起身相迎。
陆小阙拉着他的手，道：“免礼吧。”
盛明远笑着：“陛下怎么有空过来了？”
两人坐下，陆小阙顺手拿起宫务册子，看了两眼，又放下了。
“朕今日开心，过来坐坐。皇后辛苦了。”
盛明远：“陛下，臣乐在其中。”
陆小阙：“朕政务繁忙，皇女皇子那边，还请明远多加照顾。”
盛明远不明所以，不过他还是安静地听了，又问起：“陛下怎么想起这个了？陛下放心，我会上心的。”
陆小阙敲了敲桌子：“定民写了家书，我想起孩子，就顺口说了一声。”接着，她跟身边的宦官说：“把家书给皇后看一下吧。”
宦官听了，连忙从袖子里拿出信件。
盛明远愣了一下，他犹豫着接过信件，没有打开。
“臣看……合适吗？”
陆小阙微笑：“没事，你是正夫。朕允许。”
盛明远心中滋味自己清楚。他脸上带笑，看了信，才对陆小阙说：“定民这孩子，就是多心。他能立功，陛下和我只会开心。哪里会因为他的鲁莽怪罪他。我做父亲的，只担心他的安全。”
陆小阙盯着盛明远看了一会儿。
盛明远差点维持不住笑意，这才问：“陛下有什么要说吗？”
陆小阙：“你不必多心。朕既然允许你教养皇女和皇子，就不会处处提防。”
盛明远顿了一下，笑容没了。
他问：“陛下何必纵容我？臣谨守底线，才不会行差踏错。若臣做错了什么，令陛下生怒，还请陛下言明。”
“臣的尊贵，源于陛下。”
陆小阙怔了一下。她真就是话赶话，没有过多想法。不过既然皇后提了，她也可以多说一两句。
于是陆小阙对盛明远说：“朕是真的不在意你接触皇女皇子，甚至与定民交好。只要你不背叛，你就永远是皇后。”陆小阙给的东西，都是她能给出去，随时也能收回来的东西。她还愿意喜欢的时候，她并不介意大方一些。
“朕给你的权位，没有人能超越。除非你能称帝。”可是，盛明远没有这个本事。朝廷的官员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就连陆定民，与盛家血脉相连，也不会允许他的僭越。若陆定民上位，只会更加警惕盛明远。
陆小阙：“朕相信你不会和盛家同流合污，对吗？”
皇帝都已经用了同流合污这个词，盛明远怎么不会懂？他脸色煞白，连忙起身：“臣会约束好盛家。”盛家如今的家主，他的兄长，是个空有美貌的蠢货。盛家投了大安后，他竟然还不甘心，几处蹦跶。如今皇帝提起，定然是非常不满了。
陆小阙本不想向皇后提起此事。既然话赶话提起，她就干脆将不满摆在脸上：“你哥哥若还不安分，朕不会手下留情。”
“若你不能弹压住盛家，朕不介意亲自下手。”
盛明远心中暗骂蠢货。古来外戚，深受忌惮，盛家竟然还敢挑衅陛下。真是该修理了。
盛明远低头：“陛下放心。”
陆小阙起身，拉着盛明远坐下。
“不要让盛家的事情，影响你我感情。朕知道你的性子。不必有太多顾虑，朕看着呢。”
盛明远脸上露出一丝轻盈的笑意。
玉京波涛汹涌，南边形势也不平静。
陆小阙很快就收到了南面的消息。
朝廷公文和素衣卫的密信，同日到达。
徐丞相进宫贺喜。
徐丞相难得露出畅快的笑意：“陛下，恭喜！定州收复了！”
“朝廷大军与云上城两面夹击。定州伪帝自杀。南北终于统一，臣为陛下贺！”
陆小阙：“王庶和宏平立下汗马功劳，此次如何封赏？还有定民和诸多将士如何赏赐？战死和受伤的士兵家中如何安抚？”
“有章程了吗？”
徐丞相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陛下，您可真扫兴。”
陆小阙：“干活去。”朕还缺贺喜的人吗？朕是缺分担辛苦的人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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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古代割据混战（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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