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凌云语气冷冽,“你跟来干什么?”
肖亦安低着头,跪在地上。方才这士兵将人绑过来,随手扔在地上。肖亦安与青竹身上都沾上杂草和沙砾,头发微微散开,人有几分狼狈。
她将两人身上的绑绳割开,将肖亦安扶起来。语气带着几分不耐,“说话,你跟上来干什么?”
肖亦安为什么跟着她?沈凌云疑窦丛生。以肖亦安的性格,他应该做不出这样的举动。
他抬起头,眼中却罕见的带着坚定。“妻主,沧州危险,我…”他有些迟疑,最终选择保持沉默。
沈凌云皱起眉头,“沧州危险!你如何知晓?郎君,可是有谁对你说了什么?”她将肖亦安拉到一旁,确保没人能听到两人的谈话。
她缓和语气,看着肖亦安头顶的白光,脑子里想了很多。“亦安,沧州会有什么危险?你说来给我听,好嘛?”
肖亦安深吸一口气,用几乎带着祈求的眼神看向她。“妻主,我若将这告诉你,你莫要怕我。”他尽量调整呼吸,整个人有些瑟缩。
她上前抱住肖亦安,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柔声安慰,“不会的,别怕,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是我最亲近的人。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怕的。”
说完松开肖亦安,紧紧盯着他。
“妻主,我前几日总是梦到沧州。这地方我从未去过,但梦中我似乎与谁一同去到了那。与我同行之人待我极好、行为很是恭敬,但最终却惨死沧州。”
“梦?此人是谁,为何会惨死沧州?”沈凌云追问道。
预知?还是重生?她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惨死的这个人不会是她吧?
“此人我一直未曾看清她是何模样,但似乎是因我而死。她死前一直在说,我与她都是牺牲品,说这是一场阴谋。”
“妻主,我知晓我所说过于匪夷所思,但我不愿你一个人冒险。我心里总有道声音告诉我,不应留在营州。”
“你梦里可说了你为何会去往沧州?你去沧州时,也是此时天佑六年五月十五?”沈凌云继续问。
“妻主,我不知晓,梦中的场景总是断断续续,模糊不清。”肖亦安也不由得轻蹙眉头那张脸上有几分不安。
沈凌云不由得攥紧手指,克制住想要向肖亦安刨根问底的冲动,将视线移向原地休整的队伍。
“时间紧迫,这一路恐怕你吃不消。但照你所说,你想必也不愿此时回营州。事已至此,那便跟着我去往沧州。”
沈凌云现在心情很复杂,这个意外让她有些措手不及。肖亦安的这个特殊能力让她产生了微妙的危机感,就好像她的命运冥冥之中似乎被安排好了,能被预知。
“刘丰,将夫人带到辎重队那去,将人安排妥当。叫郭宝余多照看一二,莫要出意外耽误行程。”沈凌云转身,找到她刚提拔的校尉刘丰,将事情安排下去。
肖亦安看着沈凌云走远,青竹立马凑到他身旁,“夫人,我瞧着将军很不高兴。我们为何不安心在营州等将军回来?以将军的能力,必能平安归来。如今我们贸然跟上来,反而成了累赘。”
“青竹,我心中总有些不安。我夜里惊醒,梦里似乎有人告诉我,若我不与妻主一道,或许此别便是永别。”
肖亦安赶了半天的路,此时已经十分疲惫,加之思绪起伏,这时候身上贵公子的气质几乎被沧桑盖住。
“夫人,沈将军吩咐属下带你去休整,您随属下来。”刘丰走到两人身旁,作出请的手势。
沈凌云这时手里啃着干粮,心里还在想着肖亦安的情况。为什么之前都未曾出现过这样的情况,偏偏是这时肖亦安说他能梦到?这项能力按他表达的意思,是突然出现的,而非从小便有的。
梦中他在沧州,与他同行之人惨死。那他自己呢,他最后是死是活?他梦中到底是为什么去到沧州,他以什么身份去到那。
沈凌云满肚子的疑问,但都无人解惑。这关乎她的安危,沧州危险重重,肖亦安的这个能力对她来说,也许是件好事。她将他带在身边,也许关键时候,对方能起作用。
休整完,一行人又继续赶路。接下来的七天,肖亦安与青竹大多数时间都坐在运粮草的车上,有时也会骑马。但他除了休整的时候,几乎很难见到沈凌云。就连休整时,两人也几乎相顾无言。
第八天,距离沧州还有三分之一的路程。沈凌云越靠近沧州,越觉得她的命运要迎来转折。晚上军队在一处平地驻扎,她看着沧州传来的消息,说是如今那算得上风平浪静,范贞的人没再做一些小动作。
她站起身,开始来回走动。肖清屿如今会在沧州吗?她们此前和她商议的计划是会如常进行,还是另布下另一盘棋?这样的未知,让她身上开始发热,说不上是因为激动还是紧张不安。
“将军,夫人带过来了。”刘丰的声音在外头响起。
“进来吧!”停下脚步,等着肖亦安走进来。
肖亦安现在看上去真的格外疲惫,脸色苍白,嘴角起了皮,似乎已经多日未曾喝过水的模样。他看着沈凌云,脸上下意识挂起微笑,轻轻唤了声,“妻主。”
“郎君辛苦了,最近可有再梦到沧州之事?”
肖亦安摇摇头,“未曾再梦到沧州,但梦到了一处宅院,亦安一直在那等一个人。”
沈凌云这时候没什么心思听什么宅院、等人,她目前最迫切想知道的是有关沧州之事。但看对方的脸色,她也止住了这个话头。
“今日便在我这营帐中歇息吧,前些日子风餐露宿苦了你。”她将人拉到那张勉强能容下两个人的塌,让肖亦安坐在上面。
等沈凌云处理完军务,抬起头,就瞧见肖亦安穿着里衣,正躺在榻上聚精会神地看着她。她站起身,走到塌边,半蹲着问:“怎地还不歇息,你脸色如此苍白,得好好睡一觉。”
“妻主还在处理军务,亦安岂能心安理得地安然入睡?”
她笑出声,转身简单洗漱一番,便和肖亦安一起挤到这张榻上。两人只能贴在一起,才能够容纳下两人。肖亦安温热的呼吸打在她的脖颈处,让她很快升起睡意。
而肖亦安听到沈凌云平稳的呼吸,也逐渐失去意识。但几日未曾再梦到的东西,再次出现在他梦里。
一个与沈凌云长相有几分相似的男子走到她跟前,朱唇轻启,“离开这吧,肖云意的话一句都不要相信。”
他呆坐在窗前,听到这男子的话,依旧面无表情,“那你想怎样呢?你争不过肖云意,所以想拉拢我,但你能给我什么?”
“自由,你不是想离开这吗?只要你帮我,我就想办法放你离开。”
画面一转,是这个酷似沈凌云的男子站在貌似书生的女子身旁,一脸痛惜的看着他。而他胸口插着几支箭,离他不远处,肖云意被打晕在地,周围都是血迹。
疼痛蔓延全身,肖亦安觉得自己仿佛溺水一般,难以呼吸。他猛的睁开眼睛,帐篷里十分昏暗,一旁的沈凌云紧闭双眼,眼下都是青黑。
他一下子就从那种痛苦中脱离,伸出手抚上沈凌云的脸,眼里满是心疼。
过了会他脑子里又想起方才梦中所遇之事,那与妻主相似之人是谁?肖云意也出现在他梦里,他们是在哪。
肖亦安再次闭上眼睛,梦中的场景再一次变换。他穿着一身红衣,似乎在参加宴会。上首坐着那个书生似的女子,她在打量他。随后这女子放下手中的酒杯,宴会上有人抽出刀,开始对着他身旁的人动手。
双方开始交手,他身旁的人大喊,“范贼,你言而无信,你个小人!”
刀光剑影间,一把刀直直向他捅来,一直围在他身旁的一个人替他挡了刀。鲜血喷洒而出,他闭上眼睛,感受到落在他脸上的温热。
那把刀被抽出,继续向他袭来。
“住手!求你放过他,求你。”
肖亦安睁开眼,就瞧见肖云意正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上首的女人挑起肖云意的下巴,转头对身旁的男人说了几句话,随后喊杀声停止。
但肖亦安觉得一切都离他远去,宴会中的一些开始分崩离析,眼前的人与物都逐一瓦解。他再次睁开眼,身旁已经没了人。
“妻主!”肖亦安立即起身,光着脚下塌,就要往帐篷外跑。跑到帐门时撞上一具身体,帘子掀开是神清气爽的肖亦安。
“怎么了?怎么不穿鞋就跑出来,喊我是有什么事吗?”沈凌云看着肖亦安光着的脚,有些不解。
她将人抱起,放到榻上。柔声问,“做噩梦了?”
肖亦安的眼泪悄无声息地滑过他光洁的脸庞,眼睛立即泛红,嘴唇抿紧。泪水一滴又一滴地滴落在沈凌云放在他腿上的手上,带着灼烧人的威力。
“我死了,我被箭射死了。有一个和你很像的人,肖云意也在,你不在,妻主你不在。”肖亦安的眼泪越来越凶。
沈凌云将其揽入怀中,泪水很快将她的肩头打湿。压抑的哭声带着无助与彷徨,但此刻他依恋的姿态,又彰显着他对沈凌云的信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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