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琳琅说了一大通,关于家里如何如何艰难,当初母亲为了保全她,只能将她扮作男子留在身边,日子一长也就习惯了。这部分是真的。
可她到底只是女子,从未穿过女装,故格外喜爱美丽之物,看见一样就想要往身上带。这部分则是胡诌的。
最后事情当然是顺利解决了,不过就是裴琳琅被打了十板子。
也不是为了珠串的事,在众人被她言行举止吓得目瞪口呆的时候,那位女将军站了出来:“可以容我说两句么?”
“这珠串绝非什么稀罕物,我也并非当真时时带在身上,只是今天凑巧罢了,裴姑娘若是喜欢,拿去无妨的。”
那位丫鬟自是不情愿,可她小姐已经发了话,再不情愿也得闭嘴。于是所谓沈昭送给心上人的定情信物就这样落到了她的手里,让她差点没被沈昭的眼珠子瞪死。
板子是因为裴琳琅的女扮男装,狗皇帝只问了一句话,他对容清姿说:“此人可否接了皇姐的牌子?”
容清姿冷冷瞥了她一眼,遂点头。
她明白皇帝是什么意思,接了牌子那便是她的门客,且今日还正经见过了陛下,虽自行坦白,却不能完全算是无罪。又不能罚得太重,就意思意思赏了她十板子,挥挥手,无可奈何地让人赶紧将她带下去。
十板子不算多,熬一熬也就过去了,架不住裴琳琅身娇体弱,才一板子下去就哎哟一声叫破了喉咙。
岑衔月心疼坏了,守在她的身边握着她的手,几次要代她受罚。
裴琳琅哪能让岑衔月受这个罪,只得死命忍着,还笑着冲她说没事,又一板子打下来,咬得牙根都发酸,便紧紧闭上眼。
完事了,宴会也差不多结束了,皇帝不知为何还挺幸灾乐祸,笑着冲容清姿说:“皇姐这场宴席当真是热闹。”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就带着一行队伍走了。
容清姿不爽,很不爽,她揉着眉心来回打量她们两个,“你们两姐妹究竟在搞些什么东西?”
裴琳琅从红漆长凳上爬起来,岑衔月扶着她,裴琳琅挺冤枉,咕咕哝哝地说:“这不明摆着被冤枉了嘛……”
“就算被冤枉好了,就没有更为仔细的处理方法?”
这个裴琳琅还真想过,可她的目的并不是搞清楚事情的原委,她是奔着搅黄这段剧情来的。如果帮女主洗清嫌弃,可女主已经当众难堪了,沈昭照旧还得愧疚然后跑去跟岑衔月提什么回济南的事,只能强行打断沈昭走剧情。
“其实被冤枉也没什么,这不还平白得了一串珠子嘛。”
“啧,衔月,你怎么就养了这么一个没出息的东西,”容清姿指着她对岑衔月说,“跟她混在一起你也变笨了,如今一个笨手笨脚的丫鬟都能把你糊弄过去了?”
岑衔月已然疲惫非常,她魂不守舍地扶着裴琳琅,什么话也不想再说,草草告罪了两句就扶着裴琳琅要走。
“啧,碰上她这个便宜妹妹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人都走了,院子里也冷清下来,容清姿揣着两手回屋里去。
闭了门,点了炭火,再喝一口救命的热茶,婢子捏肩的捏肩,捶腿的捶腿,容清姿阖了阖眼,适时,一位带刀的暗卫轻手轻脚进来。她来到容清姿面前拱手行礼,遂覆到耳边细说……
这个冬天真是够冷,裴琳琅那只露在外面的手渐渐失去了知觉,脚也有些僵着了。可岑衔月任扶着她往前走,她的脚步越来越快,呼吸也变得急促,口中那一团团吐出来的白烟就好像有一团水在她咽喉里沸腾起来了一样。
还有她的眼睛,被风吹得发了红。
“姐……”
裴琳琅轻轻地叫了她一声,可是她没有理会。
“姐?”
还是如此。
“别生气了嘛……”
“我没生气。”
人都走了,漱雪阁的门前也冷清下来,可除了她们的两辆马车,另外还有一辆从未见过的再次等候。
也是青色的,但是比沈昭那辆更为朴素。
裴琳琅停下脚步,那辆马车上下来一位丫鬟。
不是方才院内那位,而是一位身着劲装的,她带着风走来,来到面前,先对岑衔月拱手示意,后从怀中掏出一枚沉黑的牌子递给裴琳琅:“这是梁家军的兵牌,今赠姑娘,若她日有难可通知我等,以还今日之恩。”
“啊?还恩?什么恩?”裴琳琅嘴上说着这不好吧,可手已经将其抓住,“哎哟,也不是什么大事,这怎么好意思呢~你们习武之人还真是讲究~”一整个飘飘然。
“这是我家将军的吩咐,将军第一次参加京内贵女的宴席,就教丫鬟惹出捅出如此大的篓子,还连累姑娘受罚,实在愧疚难当。也是欣赏姑娘品行,能为令姐如此肝脑涂地,教人艳羡。”
说得刚正不阿,条理分明。说罢,又面岑衔月:“岑姑娘,请借一步说话。”
又借一步,她们可真喜欢借一步,裴琳琅腹诽,但道:“姐姐快去,我等着!”一壁说一壁一个劲摆手,实在是因她有些受不住女主的低气压了。
屁股疼,裴琳琅哆哆嗦嗦歪着身子。
她瞧着那辆马车所在的方向,实在不懂梁千秋哪有那么多话要跟岑衔月说。
该不会是为了说服女主和离然后自己上位吧。
裴琳琅脑补了一番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的画面。嘶,感觉女主并不会答应的样子。
“这么些年,你这废柴总算干了件人事。”
岑攫星人未到声先至。裴琳琅应声望去,见她正双臂环胸朝她慢条斯理走来。
裴琳琅将牌子藏起来,努力站直身体,“我警告你别动手动脚的,我嚎一嗓子你姐就赶过来了。”
“我还没那么无聊,”她从吉祥那里接过一个小瓶子递给她,“这个是家里特地教人为我研制的化瘀膏,你拿回去擦擦,免得让我姐为你担心。”
裴琳琅半信半疑,“……你会这么好心?”
“爱要不要!”
“要,干嘛不要。”她一把夺过来,仔细打开塞子嗅了嗅,是一股清雅的草药香气。
岑攫星继续说:“我其实也想为我姐做些什么,真的,特别特别想,但是我这个胆子总是在关键时刻不够用,所以……”
她的声音低低的。
觉得失落了?裴琳琅管她失不失落,她阖上膏药的塞子,正好看见岑衔月从马车上下来,立马动了坏心思。
“握手言和怎么样?”
她假模假样伸出手,岑攫星半信半疑看了她一会儿,竟是真信了。
裴琳琅微微一笑,却在相触碰的瞬间,就毫不客气嚎起来:“哎哦!我屁股都快死了,你还要干嘛?”
下一刻:
“岑攫星!”岑衔月果然及时出现,抓着她的手紧张地左看右看,片刻,呵斥对面那厮,“反了天了?琳琅都这样了你还要闹?”
“我没、”
“行了,时候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吧,我还要带琳琅回去休息。”
“姐,这回我真没、”
“吉祥,把你家小姐带回去。”
“姐!姐——!天杀的裴琳琅,我跟你势不两立!”
望着岑攫星逐渐远去的身影,裴琳琅得瑟得无以复加。一开始她还觉得装可怜这法子真够没出息,现在看来这真是对付岑攫星最有效的法子了,还得是前辈的总结管用。
她摇头晃脑地吐了吐舌头,可撅着屁股转回身来,便对上岑衔月那张一点也不好看的脸色,看着她,让裴琳琅的笑容当即僵在脸上。
“姐,我屁股疼……”
“我们回家。”
“嗯。”
“……”
“姐,不生气了吧?”
“说了我没生气。”
回去一路上,车里头静悄悄的,沈昭坐中间,她和岑衔月面对面坐两侧。
岑衔月依旧是闭目养神,叠着两手,半个字也不多说。
裴琳琅也不是不明白岑衔月在气些什么。她气自己擅作主张替她顶罪,说是气,其实是担心她。可一旁沈昭的心情似乎也不好,她也闭目养神,也那样半个字也不想说的样子。
到了府上速速进院,丫鬟婆子一齐迎上来,岑衔月扶着她,命云岫好生照料着她,特别严肃认真的语气。
婆子又冷嘲热讽起来,可裴琳琅一应没有听进去,她看着岑衔月,越过岑衔月又看见沈昭。
沈昭似有话想说,可对上她的视线又匆匆移开走了。
***
院子还是那个院子,宁静中,只有细小的风声透过窗棂的缝隙挤进来。
京城的冬天都是如此,却让沈昭无端感到烦闷。
今夜这场宴会就这样波澜不惊地过去了,因为裴琳琅和岑衔月那场闹出的乱子,让玄妙的人手甚至没有靠近陛下的机会。
而至于裴琳琅……
原本她的打算是高高地捧起她,再揭穿其女身打击长公主一派气焰,谁料亦是如此轻轻揭了过去。
撇开这两件不提,就连梦中对应应该发生的桥段也没有发生。
她应该误会岑衔月再解开,然后相邀岑衔月一同下江南。结果呢,她和岑衔月那一段故事硬是被裴琳琅横插了一杠。
沈昭无端感到,似乎一切正逐渐失去她的控制。
她还会是故事的中心么?
“大人,脚抬一下。”
洗净了脚,热水也温了,章嬷嬷端着木盆递给一旁侍候的丫鬟,又从另一位丫鬟手中取了干净的巾帕,还是蹲下仔仔细细为她擦净,“大人这脚生得实在白皙匀称。”
沈昭的脚不小,但那只就女子而言。沈昭却不曾对嬷嬷掩饰什么,也是因她兄长本就瘦削的缘故。
沈昭仍在想事,听了章嬷嬷的话才回神,她收脚回到榻上,盖了褥子,“歇了罢。”
“诶。”嬷嬷应着就要出去,不期然想到一事,又折返回来,“大人,今年可还回济南?什么时候启程?若回的话……”她看了眼西耳房的方向,“夫人是否随行?路上的吃用老奴也好备着。”
“过两日吧,衙门还有公务未理,夫人那边……明日我且问问她。”
“是。”
事到如今,沈昭只能按着既定轨迹走下去,再出乱子或许只能让裴琳琅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美好的新晋期永远地离开了我,现在是从零开始的扑街之路,沉痛地哀悼三秒TT】
后面沈昭要回老家咯,小情侣可以肆无忌惮地谈恋爱咯!要酸涩拉扯!要钓得前妻姐不知天地为何物!(其实是养屁股日常)
预告一下,我又写到前妻姐掉眼泪了!爽!写这本就是为了前妻姐的眼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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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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