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霂挣开她的伞,走出滴水的屋檐。
他这样失落的背影,挣扎着消失在视线中,让许栩难受了一下。
但她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去做。
许栩回到房间,这里布置得整洁而温馨,窗台的花瓶里盛放着昨夜的玫瑰。
她伸手拈起一朵玫瑰花,娇艳欲滴的,花瓣仿佛美人面,娇嗔而浓烈。
而这是一朵顺从的玫瑰,许栩惊讶地发现,花刺被削得干干净净,顺着花茎往下是光滑的枝干。
不知道是在教花顺从,还是在怕拈花的人无意间伤了手。
许栩拎起皮包,留下一封语带感谢,甚至带了些恭敬的信件,只身前往火车站。
火车站很嘈杂,人来人往的过客匆匆忙忙,许栩赶到车站的时候已经风尘仆仆。
“孟小姐。”有人在身后喊她。
“孟小姐留步。”
许栩对这个新的名字并没有完全适应,怀揣着心事自顾自地往回走。
她在心里有了清晰的思路,至少回一趟孟家,了解孟聆晚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她和隋聿的婚姻,和隋霂的纠缠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悲惨的处境和孟家的情况又究竟有没有转机。她一定要依靠沈公子才能脱困吗?
她不能如此盲目地陷入毫不了解的处境。
“孟小姐。”来人抓住她的肩膀,让她不得不停下脚步。
许栩转过身,面对眼前这个身穿警官制服的年轻男人。
“孟小姐,你不能离开京平。”他是个十分利落的警官,言辞简短,语气不容抗拒。
许栩疑惑:“为什么?”
“十三条胡同的案件还没有调查清楚,你没有解除嫌疑。”
许栩:“嫌疑?这是我第一次来京平,也是我第一次见到秦晓妘。当晚我和隋霂始终在一起,从动机和行动时间,我都不可能的。”
“不。”他斩钉截铁:“你有可能。秦晓妘的父亲是远洋船运的董事长,孟小姐你是知道的。”
“我不知道。”许栩打断他:“你在诱导逼供。”
“这是公开的秘密。”警官说道:“你父亲在远洋号上不幸遇难,孟家的生意就此一败涂地,你们一家变卖家产流落街头,因此你蓄意报复,来到东十三条舞会,秦晓妘戴着和你一样的面具,酒杯里检出大量致幻成分。从动机上来看,这是有可能的。”
许栩有些愤怒:“这只是你的猜测,警官,如果你有确凿的证据就不会在这里和我闲聊了。远洋号海难遇难者众多,为什么你偏偏揪着我猜来猜去?”
“因为,据我们最新调查,秦远洲当时也在远洋号上,如果不是秦远洲把孟兆临反锁在房间里,他或许还有生还的机会。”
恍然间,许栩只觉得眼前黑漆漆一片,她张了张口,不知道说些什么,连嗓子都艰涩得糊成一团。
“很抱歉把这个消息带给你。”警官的声音低了。
许栩觉得车站里穿梭的风其实很凉,面上仍淡淡的:“你并不感到抱歉,也不用装出抱歉的样子来减轻负罪感。说到底,我的悲惨变成了你怀疑我的动机,不是吗?”
换成警官哑口无言,但他依旧很利落,顿了顿道:“工作如此。”
两人正冷嘲热讽僵持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视线。
春雪?
“孟小姐,终于找到您了。”春雪跑过来,大口喘气:“您快跟我回去看看吧。”
许栩累了乏了,想离开京平怎么就这么难。
她脸上涌起一种火烧火燎之后的平静:“又怎么了?”
“您母亲已经到隋府了!”春雪激动道:“她......她......看起来状态不太好。”
“走吧。”许栩不挣扎了。
在这本书里当女主真不容易。npc太敬业,一波一波轮流上岗。前有警官npc发布“不许离开京平”任务,后有丫鬟npc引入新的故事线。
春雪带着许栩上了小轿车,司机载着她二人回到隋府。这座建筑高大华贵,从尖顶往下看,建筑底下跪着一位姿态颓丧的妇人。
隋家的下人围成一团,既想扶起这位妇人,又忙着赶走驻足在门外的路人。路人中,不乏小报记者出现,闪光灯咔咔闪烁。
许栩下车后顿住脚步,这一幕让她的感受很奇怪。
她用一种旁观者的冷静视角打量起跪在隋府门前的妇人。
这个妇人背对着她,衣服浆洗过很多遍而泛出发灰的白色。
然后她听见旁边有人用着尖刻的语气,伸着脖子喊道:“哟,孟大小姐,这不是你的母亲吗?”
那位妇人立刻应声回头,像是捞到救星:“聆晚。”
妇人的脸上满是干涸的泪水,劣质的化妆品在风中斑驳成道道白痕。
许栩用无以复加的震惊,看着这张陌生的脸,在周围的视线中应和了一声:“妈。”
看见眼前的妇人跪在冰凉的石板路上,许栩连忙冲上去扶她起来:“妈,你快起来,干嘛跪在这,地上多凉啊。”
眼前的妇人太憔悴了,落魄的样子让她心里泛起阵阵心酸,妇人那双发黄的眼睛是恍惚的,畏畏缩缩,不肯与人对视。
“怎么变成这样了。”许栩替她整理碎发,十分客气的:“我扶您起来吧。”
孟夫人始终一跪不起,任许栩如何拉扯都无能为力。
妇人抬起布满皱纹的双眼,这双眼睛哭过太多次,已经陨灭了神采:“隋二爷原谅你了吗?”
“什么?”许栩震惊。
一巴掌猝不及防地落在许栩脸上,打得她脸颊火辣辣得疼。
孟夫人嘶吼道:“隋二爷原谅你了吗?”
许栩来不及反应:“…”
孟夫人坚决道:“你一天不取得隋二爷的原谅,我就在这儿长跪不起。事已至此,我没有办法了。”
这一巴掌激化了闹剧,人群中耸动着头颅往前涌,叽叽喳喳议论不停。
许栩不想被当成戏看,她劝不动孟夫人,走到春雪面前:“隋二爷在哪里?在宅子里吗?”
春雪被吓了一跳:“不,不在。二爷现在应该在公司。”
许栩打开车门,吩咐司机:“带我去隋二爷的公司。”
车子发动。
春雪急得拍打窗户:“孟小姐,我给公司打电话问问吧!您这样匆匆地去惹了二爷不高兴就不好了。”
“他还能如何不高兴呢。”许栩面无表情地摇上窗户。
凭什么全世界都怕他不高兴。
都是人罢了。
许栩涌起不忿。
隋聿的公司建在京平最繁华的中心地带,周围中西建筑交织云集,轿车来往不绝。夹着公文包的行人神色匆匆,涌入各个建筑中。
许栩跑到前台去:“麻烦您通报一下,我要见隋聿。”
她在前台女士目瞪口呆的表情中补上一句:“有急事。”
她又说:“我是孟聆晚。”
前台女士定了定,展露标志性笑颜:“孟小姐,您别急,您在沙发上稍作片刻,我们这就去通报。”
说完,女士优雅转身,又有年轻女士给她端上一杯茶。
然后……便迟迟没有下文。
一个多时辰过去了……
许栩等得难耐,刀子样目光朝前台瞥去。女士甜甜地尴尬一笑,而后又举起电话低声说着什么。
许栩起身抢过电话,对面那人明显愣了一下,随后说道:“孟小姐,董事长请您进去。”
隋聿的办公室很是气派,宽大的办公桌横在眼前,他正伏案写字。
“聆晚,方才事忙,多担待。”
又是漂亮的客套话。
“隋二爷,我……”许栩顿了顿,直言道:“我母亲正跪在隋家门口,要您原谅我才肯起来。围观者众多,招来了小报记者,我想着这件事于隋家风评也不好,您能不能……”
她有些没底气了。
隋聿看着眼前的孟聆晚,焦急、失落、疲惫,脸色白得透明,像细瓷。愁眉哀婉,眼眶湿润的样子。好一副楚楚可怜面孔。
“原谅你什么?”
“退婚。”她说。
隋聿笑了笑:“退婚一事登了京报,更别说各个小报。当时满城沸沸扬扬的时候,聆晚你好像没想着对隋家风评不好?”
许栩很真诚:“抱歉。真的。如果可以弥补的话,我一定配合。”
隋聿从办公桌前起身,系上西装扣子,他冷肃的表情总是从容,他笑:“开个玩笑,别当真。”
他走到门口,回身看着呆愣愣的孟聆晚。
“走吧,回家。”
她跟上脚步,和隋聿一起走出公司。
孟夫人依旧跪在石板路上,隋聿远远地看见了,他很迅速地下了车,一反常态,毫无架子地搀扶孟夫人起身。
他一脸无害:“孟夫人,您再跪下去,晚辈要折寿了。”
许栩这才发现孟夫人身材瘦弱,裤管空空的藏着风,和看小说时对雍容妇人的想象大相径庭。而隋聿的第一句话就让她不得不起身。
“隋二爷,我.......我是来负荆请罪的呀!”孟夫人颤巍巍起身。
隋聿鞠了一躬:“您要这么说,晚辈不敢当。”
“不......不......”孟夫人看着隋聿,不自觉老泪纵横。
许是想到一夕之间,孟家和隋家从势均力敌到天差地别,难免伤感。
隋聿:“聆晚,既然你母亲来了,你们二位就在隋府多住些时日。”
“那这桩婚事……”孟夫人又硬生生递上话去。
许栩没料到,噌得一下脸都烧红了,指甲掐着肉:“妈……”
隋聿面色一点没变,只当没听见。
“你这孩子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不就是你来一趟京平的目的吗?”孟夫人说道。
“妈!说什么呢。”许栩赶紧低声制止。
“隋二爷,聆晚这孩子年纪浅不懂事,您能不能大人不计小人过,恢复这桩婚事。聆晚这孩子只是天真了些,但她性格顺从,温柔乖巧,不会忤逆您的意思。”
隋聿引着孟夫人进门,嘴上丝毫没应这事,反而岔道:“聆晚,你转学的手续已经办妥了。明天就可以去清平大学中文三系找于廉江报到,他是系主任。”
许栩惊喜:“这么快,谢谢隋二爷!”
他见她素来文静内敛的脸上涌现出喜悦神色,不自觉地舒展了眉目。
隋霂正在客厅翘着二郎腿,忽然扭着头搭话道:“清大可是卧虎藏龙的地方,你去了有的混吗?”
“况且,学校里面已经传开了。一个从沪城来的隋家前未婚妻,是杀害秦晓妘的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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