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张幼涓眼前出现了一个漩涡,里面同样是一座城市和两个穿着黑衣服的使者。
她二话不说,跟随着使者的指引就要踏步过去。
“等一下”,崔珩忽然出声,“能不能告诉我,‘山里有树’的下一句是什么?”
张幼涓停了下来,看向崔珩的眼神有些放空,似乎是在回忆遥远的前世。
“山里有树,干云蔽日,盖天地同寿,千城之根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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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雨始终没有下下来,崔珩在床上懒了好几日。初春时节,乍暖还寒,春衣暂且没有用武之地。崔珩依旧裹着袄子在屋子里边烤橘子边刷剧。
“珩珩”,姜禺从外面走进来,带着一身水土的腥气,“今天有鬼市,一起去逛逛?”
崔珩走上去帮他拍了拍身上的水汽,“去哪了?”
姜禺回答:“去了一趟后山。”
崔珩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自从上次姜禺赶过来千城山之后,就没有再回市区,而是在招待所顶层找了个套间住下。
崔珩盘算着山里天气不好,给自己多放了几天假,反正孟柯不管运营,老板是她自己。
突然,她脑中闪了一下,“鬼市?”
姜禺见崔珩才反应过来,眼里染上笑意,“对啊,今天晚上,想去吗?”
崔珩疯狂点头。
鬼市,一个她只在灵异小说里见到的地方。
连着几日阴天的缘故,入夜之后,天上看不到月亮,整座山都笼罩在一阵迷蒙的雾气之中。姜禺提着一把灯笼在前面带路。
“小心看路”,他牵着崔珩的手,慢慢往山里走着。
一进山,就看见了灯火通明的村庄。
“这是村里人布置的吗?”崔珩看着从未有人居住的房屋此时都亮着灯光,街道两边挂起了灯笼,远远地传来热闹的人声,惊讶问道。
姜禺摇摇头,“我们过去看看。”
刚过村头的石墩子,两边就零星摆着一些摊贩,售卖着精巧的小玩意,有竹编的蜻蜓、青蛙、蟋蟀,在灯笼的照应下栩栩如生。崔珩拿起一只蟋蟀看了一眼,又依依不舍地放了回去。
“姑娘,要不要买一个?”摆摊的是一个白发白胡子的小老头,穿着粗布短衣。
崔珩想了想,摇摇头。
老头卖力地推销到:“我这可不是普通的草编蟋蟀,买回去之后放在床头,保你在梦里都能听见蟋蟀叫哩!”
崔珩立马想到了夏天聒噪的蟋蟀鸣,摇摇头,赶紧放了回去,摆摆手,“不了不了。”转头拉着姜禺继续往前走。
“小姑娘!小姑娘!”老头在后面唤她,他一路小跑过来,把草编蟋蟀放到了姜禺手里,指着崔珩说到“你这孩子跑什么?真不识货,送你了!”
姜禺把掌心的蟋蟀放到眼下仔细端详,修长的眼睫毛向蝴蝶一样扑闪扑闪的,崔珩瞬间觉得心头软了下来,蟋蟀的鸣叫也不嫌吵闹了。
她只得挥手老头道谢,老头眨眼间又坐回了小摊后面,摇头晃脑,“你要是真想谢我,今年中元的时候对着蟋蟀烧几刀纸就行了。”
崔珩瞬间就懂了,对着老头高声道,“知道啦!”
那老头看似在摊位上打瞌睡,眼角却一直看着崔珩的一举一动,他用鼻子“哼”地出了一声气,“臭丫头,我又没聋”。见崔珩走远了,晃了晃身子,连老头带摊位整个消失了。
崔珩从姜禺手里拿过草编蟋蟀放在手上摆弄。他们越往里走,集市越热闹,叫卖的花样也越来越多。令人惊奇的是,她竟然还看到了一个骑着电动三轮车的摊贩。
她好奇地走上前去,“大哥,你这三蹦子不错啊!”
摊主有些骄傲,“这是我大侄子烧给我的,最新款,续航时间长,性能优越。”
“哦~”,崔珩点头,好奇地凑上前去观察车头,“那你咋充电啊?”
“我这车可不卖啊,这是孤品!”摊主见崔珩眼睛都要贴在龙头表盘上了,伸过手来挡在车头前面,“你说充电,那可真是问对人了。”
“嗯?”崔珩睁着好奇的大眼睛看着他。
摊主把车斗两边展开,“看到没,这是光伏发电,有光就能动,独一份!”
崔珩抿了抿嘴,拼命压下嘴角,甚至都没有注意摊主在卖什么,抱拳告辞。
前方有一栋临水的二层小楼,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崔珩好奇地走过去,发现店主竟然是老熟人。
孟姜姜半扎着头发,穿着一身胭脂色的长裙,更衬得肤白胜雪、娇艳动人。见崔珩姜禺二人过来,她嫣然一笑,“老熟客啊!来,二楼雅座!”
“二楼雅座一位!”店里的伙计立即呼喊了起来。
崔珩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孟姜姜拥着上楼。她只觉得鼻尖探过来一股幽香,沁人心脾。孟姜姜嗔怪地看了崔珩一眼,拢了拢衣领。
“茶还是酒?”孟姜姜用婉转的声音问道。
“茶。”
孟姜姜转身,直接在包厢后面的博古架上挑拣起来。她修长的手指抚到一只盖子是金色镂空雕花纹样的孔雀绿釉瓷罐,停了下来。正要拿起,听见一道低沉的声音说道:
“换一罐吧,我觉得旁边那罐就不错。”
姜禺微偏着头,一双星目冷冷地对进孟姜姜的眼睛里。孟姜姜一瞬间感到后背悬了一根刺骨的寒针,她不动声色地把手挪开,拿起了旁边一个小陶罐子。
她拿着陶罐打趣姜禺,“你也太谨慎了,小心得不偿失哦。”
论泡茶技艺,孟姜姜若说自己第二,在地府没人敢称第一。皓腕一抬一放之间,清冽的茶香就被激发了出来。
“到你这里品茶,自然要谨慎一点。”姜禺端起一杯,放在鼻下闻了闻,“鲜爽中带着一股花香,好茶。”
崔珩闻言也端过一杯茶品了一口,只觉得与她平时瞎泡着喝的没有什么区别。不过,甚是解渴。她咕噜一口饮尽,又想要去端第二杯。
孟姜姜啪地一声把崔珩的手拍开,“牛嚼牡丹”。
崔珩却说:“要不你上点酒来?”果然,这句话被孟姜姜和姜禺两人齐齐无视。
崔珩没能要来酒,喝茶也喝出了饮酒的风范。她趴在桌子上小声问道:“你们这鬼市除了摆摊,还能开店?”
她指了指窗外几座灯火通明的小楼,“什么来头?”
孟姜姜也好似醉了,她一手搁在桌子上支着头,另一支手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指向窗外,“这一间,是财神爷家的小公子开的,每次开市都是当日流水最高。这一间,是地藏家的童子开的,不图财,只为度化有缘人。那一间你应该熟,你家老头入了股,几位判官和无常统领合开的,每年都是地府的纳税大户。”
“那你这一间呢?”
“我这一间,天上地下只此一家。”孟姜姜谈到自己的时候语气得意了起来,“孟婆亲制,有口皆碑,童叟无欺!”
“这里逛着的,都是什么人?”崔珩看着店里的伙计忙上忙下,楼下的街道熙熙攘攘,不免有些好奇。
“有和你一样的人类,有尚未投胎、留居地府的鬼魂,山野修成的精怪”,孟姜姜掰着指头数到,“还有从天上偷跑下来的小仙君”,她故意调侃地向姜禺看了一眼。
“那你们...”
“怎么交易?”孟姜姜抢答,“等价交换。人间的货币在这里肯定是不流通的,但若你有什么看得上眼的东西,可以拿相等价值的东西跟我换。价值不相等也不要紧,两厢情愿也可以。但若你什么都没有,又想从我这里拿东西,那就要看看你福气够不够了。”
“总之,就是双方自愿?”
“对咯”,孟姜姜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赞许神情,“所以那地藏家的古董铺子,经常白送。”
崔珩恍然大悟。
忽然,楼下的街道躁动了起来。
是谢安带着一群阴差围了过来。
他亮出手上的令牌,“阎罗殿有令,私自伪造、交易通行令牌者,一律扣押回地府待审!”
一个穿着不起眼的小摊贩被他们围在中间,大喊冤枉。
“无常大人冤枉啊!”小贩举着双手痛嚎,“我顶多是一个二手倒卖贩子,不认识什么交易令牌,不知者无罪啊大人。”
很显然,小贩被抓了个现行。谢安手里摩挲的是他刚从摊位上缴获的证物,是一枚黑色的令牌。
崔珩凑头过去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她一跳,这不就是她刚刚询问三蹦子的车主么?哦豁,大概是没想到时代进步这么多年,临了到地府了,“投机倒把”还能被抓。
那小贩挣扎中抬头望了一眼,竟像是让他抓住了救命稻草:
“是她!就是她!”小贩指着楼上的崔珩说,“我车上的令牌是她放上来的,不信你们去查,她刚刚在我摊位上行为可疑!”
崔珩听到这种指控直接懵了,“我?”
她简直要被气笑了,这嚣张的嫌犯也不知道出门打听打听,竟然诬陷到他姑奶□□上来了。
崔珩深呼吸一口气,懒得与这人多计较,索性转身。
却听见皮鞋踩在楼梯上“噔噔噔”的声音,谢安带着阴差走了上来,面色严肃。
姜禺瞬间挡在了崔珩面前。
“跟我们走一趟吧。”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崔珩听见谢安用冰冷的意识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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